(1。)
「怎麼說?」看到蘇瑜回來之後薛紫衣焦急的迎上去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跟在他身邊的除了一直與他形影不離的林梓陽,還有一臉憔悴滿眼通紅的周焱晨。至於杜寒霜卻不見蹤影。
周焱晨是在得到秦之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後,緊趕慢趕快馬加鞭的敢到都城來,但是終究還是沒能夠見上最後一面。
在看到蘇秦之一無所覺躺在那裡,無論如何深情的呼喚,也再也喚不起這沉睡的容顏的時候。這個堅毅的男人猶如被人打斷了全身所有的骨頭一般癱跪在了地上。
那眼底深處潛藏著的絲絲僥倖和希冀,猶如石子入水的湖面,破損扭曲的幾近瘋狂。
「不會的,這都是騙我的,不會的,秦之不會死的」。
看著他一臉失魂落魄的跪坐在秦之的棺槨面前,此時卻沒有任何人有心情去勸慰他,因為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個沉重的打擊當中。
最後的最後還是薛紫衣受不了了,看了看毫無察覺的蘇瑜,嘆了口氣,彎下腰將同樣茫然失措的且虛弱不堪的周焱晨扶了起來帶下去休息。
這個傻子一路上跑死了兩匹馬,快馬加鞭,到現在也不曾休息過。
不怪薛紫衣他們如此焦急,卻依舊在房間里等候,因為杜家有些事情也是不方便讓他這個外人知道的。所以該避嫌的時候還是要避嫌。
「沒有線索」。
一句話讓眾人的心狠狠地往下沉。
「究竟是什麼人這麼狠心,是什麼樣的仇怨竟讓他們連屍身都不放過。」
一想到昨日他們得了消息,說秦之的墓穴被人挖掘,他們匆匆趕去只看到一座空空如也的新冢,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當蘇瑜看到面前被人打開的棺槨時,一道寒意自天靈蓋順流而下,涼透了他的心臟,更澆滅了他唯一僅剩的一點慈悲。
眼中僅剩的一點光亮便沉浸在了漆黑的眼眸當中。
而周身散發的刺骨的寒意就連薛紫衣也心驚不已。
「蘇瑜,你自己心裡有沒有懷疑的人。」
雖然薛紫衣的話是詢問,但是他心裡卻十分的清楚蘇瑜肯定知道什麼,否則當他看到秦之被盜的棺槨時就不應該是那個反應。
一般人見到自己的親人屍骨未寒,又被人如此冒犯定然是會憤怒且暴跳如雷。
但是蘇瑜的反應卻很奇怪,他很平靜的看著空蕩蕩的棺槨。不,不應該是平靜,至少他當時渾身攝人的煞氣暴露了他當時的心境。
但是他直接跳過了質疑和憤怒,而爆發的殺意卻讓他下意識的覺得蘇瑜應該知道什麼。
「你們離開吧。」
蘇瑜用淡淡的語氣說出來,彷彿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說什麼?」
薛紫衣心裡的不安越發的明顯。
「只有你們都離開我才能夠沒有後顧之憂。」
平靜的陳述讓人心底越發的慌亂。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你沒有告訴我們的,還瞞著我們的。」
此時就連一旁,因為蘇秦之屍體消失備受打擊而有些精神恍惚的周焱晨也發現了蘇瑜的不對勁。
「蘇瑜,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是不是知道秦之為什麼會死?是不是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盜走她的屍體,是不是?」
說著說著周焱晨有些激動的衝到蘇瑜面前,雙手緊緊地握著他的肩膀,那力道恨不得將對方的骨頭捏碎。
蘇瑜卻像沒有感覺到身上被施加的疼痛一樣,平靜無波的眸子望著面前撞似瘋狂的周焱晨。
出乎意料的居然讓周焱晨冷靜了下來。
「你不說我是不會走的,我是絕對不會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的。」
周焱晨的話語,自然也代表薛紫衣的心聲。
作為朋友,他斷沒有可能在朋友最需要自己的時候離開。
更何況之前秦之的死,他多多少少也要負些責任,如果現在離開於心不安更覺得對朋友有愧。
「你們留下來一點好處都沒,反而還會讓自己陷入絕境。」
「那我們就更不能離開,否則你豈不是孤立無援。」
蘇瑜眸光閃動,其實他並不是孤立無援,他這是不想讓身邊的人再受到傷害,想在事情發生以前便讓他們遠離危險。
雖然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他還是想要努力一下,但是終究事與願違。
「罷了,你們要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那你會告訴我們,這究竟怎麼回事兒?」
蘇瑜看了看面前的兩張臉,終究還是妥協了。如果他們知道的話便會早作防範,這樣也能少一份危險。
而就在此時,李靜忽然從外面推門而入。看見房間里的三人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便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周焱晨和薛紫衣雖然奇怪李靜的反應,但隨即想到這裡是蘇瑜的房間,他大概以為只有蘇瑜一個人吧。
如此想了便沒做他想。
「如何?」
「已經安置好了」。
蘇瑜點頭。
「這段時間讓他不要到處走動,以防被人發現。」
「已經同他打過招呼了,他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那就好。」
他們主僕二人一問一答,周焱晨和薛紫衣卻是一頭霧水,什麼也沒有聽懂。
「你們在說什麼?」還是薛紫衣忍不住了發問。
見他們兩人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薛紫衣不氣餒的換了一個問法。
「你們說的是誰?」
李靜抿了抿唇,抬頭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蘇瑜的臉色,終是沒有多嘴。
薛紫衣和周焱晨站在二人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不知所謂。
「我的父親。」
而蘇瑜的回答卻像一記驚雷,驚得兩人目瞪口呆。
「你父親?他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已經死了嗎?
這句話薛紫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以前不說是因為不想挖蘇瑜的傷疤。而現在不說是因為如果那人還活著,自己卻說他死了,那豈不是大不敬。
可是當年蘇家的那場大火確實將所有都焚毀殆盡,包括生活在裡面的人。
「詳細的以後再找機會同你們細細說來,眼下有一個更緊急的事情需要我們立馬去辦。」
薛紫衣等人立馬屏氣凝神聽蘇瑜說,越是往下聽越是覺得難以置信。他們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的震驚,再到凝重不過眨眼之間。
而就在因為蘇秦之的棺槨被盜,蘇府上下被鬧得雞飛狗跳的同時,整個朝堂也在博弈當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使臣遇刺一案順藤摸瓜一路查到了楚文景的頭上,刑部還找到了許多能夠證明楚文景和這件事情有關的證據。
雖然楚文景言明此事與他無關,但是因為事情重大,且還涉及到當朝皇子。刑部一時之間不敢妄下決斷,將此事稟明皇帝陛下,皇上下旨,讓楚文景幽閉於皇子府不得外出,待事情查明之後自會還他清白。
於是朝中的風向又變了。
「你明知此事與他無關」。
「那又如何?」
管亦忎捏著手中的棋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看著面前的棋局皺眉思索。
「你想讓他自己脫困。」
「想要得這江山,沒點本事怎麼行。」
管亦忎終於落子,對面的人看了看他落子的位置忽然輕笑出聲。
「那又為何要將她的孩子拖下水。」
對面的人終於不笑了,多年淺的那一件事一直都是他心裡的刺,碰不得,也拔不掉。
當今天子眼中翻湧著的滔天巨浪顯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即便事隔多年,每每想起他依舊覺得恨和怒,也依舊覺得愧疚。
垂眸眼掩下眼中的情緒,用平靜到冷酷的聲音敘述著不能反駁的理由。
「因為只有那個孩子才會讓那些人自亂陣腳。」
「你會害了他」。
楚帝不語。
「他會像當初的長亭一樣被你害死。」
一箭穿心,可不就是現在這感覺。
「我別無選擇。」
一時之間,兩相沉默。
是的他別無選擇,坐在他這個位置上考慮的就不是自己的兒女私情,而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私情而置天下蒼生於不顧,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去寵幸任何人。他生而為王學習的都是帝王權謀御下之術,他要做的在步步危機中尋找支點,在龍潭虎穴中步步為營,在虎視眈眈中如履薄冰。
這就是帝王,天下至尊,但是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身不由己。
「啪」的一聲楚帝落子於棋盤。
「你輸了」。
落子無悔,棋局已定。
聖元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九,大皇子楚文景私通花剌,謀害花剌使臣,意圖破壞楚花兩國多年邦交,帝怒,廢其尊位,戴罪於刑部大牢。
次日,迎皇室遺珠回廟堂,帝憐其少時孤苦封越王,賜府封爵賞萬兩黃金,天織雲錦綾羅綢緞共千匹,黑湖珍珠百斛,珍寶古玩不計其數。
天家皇城,一時之間越王風頭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