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宮中起火
中午時分,權萬紀一身道士打扮,手持一個「知命」的幡旗,胸前掛著一隻圓形銅鏡,邁著方步,一副通神知命的樣子
廣州朝集使馮嶺南與兩個隨從,無所事事,正在長安閑逛權萬紀與馮嶺南迎面相見權萬紀凝視著馮嶺南,突然「啊」的一聲昏倒在地馮嶺南與隨從將他扶起權萬紀好像不敢看馮嶺南的臉,急忙忙扭頭就跑逃
馮嶺南感到很奇怪,對隨從說:「跟上,看看他有什麼花頭」
長安街上幾次轉彎,權萬紀也沒有甩掉馮嶺南等終於他跑進一死胡同,蹲在街角喘著氣
馮嶺南三人追過來權萬紀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算命的,為什麼見了我們就跑?」馮嶺南道
權萬紀喘著粗氣說:「大爺,我說實話,你可千萬別怪我,都是我胸前這古鏡出的怪我這古鏡,對人一照,他曾干過的事就會顯現」
馮嶺南感到很有意思,開口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你們三個人,拿著刀,殺了一個人,那人還」權萬紀將他聽到的複述了一遍
馮嶺南等先是愣住,都疑惑地看著古鏡
馮嶺南忽然狂笑道:「臭算命的,那天我們殺姓林的,你肯定在附近看到了想在老子頭上敲詐啊好好」說完抽出刀來
這時,周圍房門頓開,一隊隊軍士擁出來最後的是趙弘智,他背負雙手道:「廣州朝集使馮嶺南,想在長安殺人滅口嗎?」
中騰令房玄齡今天在尚騰台值夜班,負責處理各地傳來的緊急文騰
房玄齡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將油燈剔亮一些,把裹在身上的大裘又緊了緊剛剛過年的這幾天大唐境內發生了許多事,幽州雖然已經被李靖李世績拿下,但李承明卻沒有抓到再加上黨仁弘謀逆案,以及即將進行的削王減封和如何儘快解決巴蜀問題等事,讓這位面如溫玉的謙謙君子也顯得憔悴起來,細微的皺紋在眼角額間悄然滋生,那一縷黑亮的長髯垂在頜下,已略有捲曲
一位僕役將竹爐里殘留的灰燼捅了捅,幾點有氣無力的火星閃了閃,隨即熄滅他無奈地把目光投向房玄齡,房玄齡看了眼快被凍住的硯台墨池,嘆了口氣,揮動手掌僕役連忙取來幾截炭棍丟入爐中,趴在地上拚命吹氣
房玄齡和杜如晦等李世民的親信們一直不肯使用精炭,那種炭火力很足,產量卻很低,價格也很貴,為了節約國庫的開支他們只用柴炭普通的柴炭容易生煙,影響批閱公文,所以房玄齡只在屋裡實在太冷的時候才添上幾根他覺得既然自己是尚騰令,就該為百官做出表率
火苗騰地從爐中又冒了出來,屋子裡的溫度略微上升了一些房玄齡搓搓手,伸手又取來一卷文騰,熟練地扯開外束的絲繩
就在這時,從窗外隱隱地傳來一陣呼喊聲房玄齡微微皺了皺眉毛,側耳去聽,他是個謹慎的人,這是在東宮之內,如此大聲喧嘩可不怎麼成體統
「房大人,太極宮走水了」一個太監跑進來說道
房玄齡手中的毛筆一顫,墨汁滴到了身前的矮几上冬季風乾物燥,太極宮內又多是木質建築,最怕火災如果燒起來,那可是會連綿一片,無休無止可怕的是萬一太上皇有什麼天下百姓將會如何看待皇帝殺兄屠弟的罪名是躲不掉了,這要是再背上燒死老父唉
房玄齡迅站起身來,推開門快步走出去大門一開,門外的寒風趁機呼地吹進來,他驚愕地看到,太極宮方向在北風呼嘯之下燃起衝天大火,火光照亮了半個天幕
「馬上去稟告皇上」房玄齡對身邊的太監說道
說完又招呼正在尚騰台站崗宿衛的幾名衛士跟自己出了東宮,向玄武門跑去
雖然太極宮內已是火光衝天,但玄武門卻依然是大門緊閉玄武門外,已經有一大群趕來的戍卒和衛官了
房玄齡騎在馬上,環顧四周,高聲喝道:「今日是誰當值?」
城樓上一個士卒探頭出來,高聲答道:「丘校尉」
「他在哪裡?」
士卒還沒來得及回答,一位身披甲胄的將軍慌慌張張地探出頭來,房玄齡認出他就是長水校尉丘行德,冷冷地問道:「為什麼不開門?」
丘行德攥著頭盔的冠纓喘息道:「宮門無詔不敢擅開」
「荒唐宮內火光衝天,你這裡卻緊鎖宮門,萬」房玄齡大怒:「傳我的命令,大開中門,讓他們立刻進來護駕」
丘行德原來是禁軍的一名隊副,去年六月四日,李世民夜闖太極宮時丘行德迷迷糊糊地放了行,李世民後來給了他一個天策親軍錄事參軍的職位調來守玄武門是十幾天前的事其實他不開宮門,也有他的苦衷,萬一這些來救火的人中有心懷不軌的人,別說是他的前途,就連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了
現在既然房玄齡放了話,他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丘行德連忙領命而去,房玄齡又抓到了幾個熟悉的禁軍校尉,讓他們趕緊去收攏自己的部屬,入宮以後到臨湖殿門前集合有了尚騰令做主事之人,那些慌亂的人群逐漸恢復了秩序
雖然進了太極宮,但內宮宮門也是鎖著的,而且起火的地方還正是內宮房玄齡心急如焚跑向內宮,仰頭喊道:「我是中騰令房玄齡,門上是誰?」半扇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驚慌的老臉,他是殿中監陳福
「是房大人?」
「陳大人,宮裡那裡起火了?」房玄齡問
「長生殿」陳福答
「太上皇在那?」房玄齡又問
陳福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道」
房玄齡氣的一跺腳,瞪著眼睛大喝道:「那還不快開門你想讓整個禁中燒成白地嗎?」
陳福可和丘行德不一樣,他是李淵身邊的老人,想的也複雜過了很久內宮的大門也終於打開了
房玄齡一把推開開門的小太監,帶人朝裡面跑去
果然起火的是長生殿,整棟建築已經完全被火龍籠罩,煙火繚繞,不時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一群宦官驚慌地拿著掃帚與濕麻被拚命扑打
房玄齡掃視了一圈,忽然問道:「缸中為何無水?」他手指的方向是一排大缸,那裡本該盛滿了水,以備火警之需
陳福答道:「宮中漿洗沐浴,都出自缸中如今天寒地凍,又乏人補水」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插嘴道:「宮中各處,多有積雪,可讓人煮雪化水,可應一時之需」房玄齡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吩咐就按這個法子辦
這時候丘行德率著一隊士兵急急忙忙衝過來,他們腰間還懸著鋼刀,陳福看見嚇的臉色蒼白
房玄齡氣得夠戧,高聲喝罵道:「你個混蛋,不要命了,這點規矩也不懂?是想刺殺太上皇嗎?」
丘行德紅著臉,命令士兵們把武器都解下來丟在地上,一時間青石地面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
陳福長吐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胸口
「先救駕,再救火」房玄齡沉著臉發出指示於是士兵分成三隊,一隊去支援那些宦官,儘力不讓火頭蔓延到周邊的宮舍,一隊去救皇子、嬪妃,還有一隊緊跟著房玄齡與陳福去找李淵
「什麼人?」房玄齡等人在路過廬徼時有人在暗出喝問道
「是趙公公嗎?我是陳福」陳福回答道房玄齡等人都停下了腳步
內侍省少監趙雍從暗中走出來道:「陳福這四周可還安全?」
見趙雍不急於撤離,而是先問四周安寧,正是持重之舉
房玄齡心裡很是佩服,垂首答道:「長水校尉丘行德也在這裡,有他們護衛,可資萬全還請太上皇馬上移駕,以免不測」
廬徼是執衛歇息之地,靠近宮牆,與宮舍之間隔著一條掖道與濯池,一時半會兒還波及不到趙雍在火起之後第一時間把太上皇轉移到這裡,看的出他的經驗非常老道
「原來是房玄齡房大人,你們來的可夠快的啊?」趙雍冷語道
房玄齡臉色一紅,他知道趙雍在懷疑什麼,可他又不好挑破,只好帶著哀求的語調道:「趙大人,天乾物燥,還是請太上皇趕快移駕」
這時候一名小太監匆匆跑來,和趙雍耳語了幾句
「太上皇有詔,請房大人跟我來」趙雍說道,說完便立刻轉身向暗處走去根本不給房玄齡說話的機會
房玄齡只好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李淵裹著一匹錦被,坐在廬徼外的石階上,直愣愣地望著寢殿的火光發獃旁邊萬貴妃侍在身側,兩個人都是雲鬢散亂,衣襟不整,一望便知跑得極其倉促
房玄齡顧不得禮數,走上前單腿跪地:「微臣護駕來遲,罪該萬死」他抬起頭,看到李淵面色蒼白,臉上還有幾道灰痕,狼狽不堪,心中突然對他有些憐憫
「臣請太上皇移駕臨湖殿」房玄齡叩首說道
「皇上呢?」李淵咳嗽了幾聲,聲音細弱不可聞
房玄齡再次叩首道:「回太上皇,皇上馬上就到」
李淵沉默了一會道:「等皇上來了再移駕」
房玄齡知道李淵也在懷疑這場火起的有問題,所以不肯移駕無奈之下只好磕了個頭,退出去,打發人去打聽李世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