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力求全面
選用人才不可求全責備,但知人識人應該力求全面。看人要看主流,以他的全部歷史中的全部表現為衡量依據,決不可單憑一時一事而以偏概全。
東周時代,周武王的弟弟周公旦是一位輔佐君王的奇才。武王死後,成王年幼無知,由周公旦攝政。而成王的三位叔叔——管叔、蔡叔、霍叔,卻企圖陰謀陷害周公旦。他們散布流言,說周公旦圖謀不軌。周公旦為避開讒言,隱居於東,不再過問政事,後來管叔、蔡叔謀反,事情敗露,才使成王懊悔不已,親自迎接周公旦歸來。成王幾乎錯識了賢才。
東漢末年,王莽篡權之前,曾經極力偽裝自己。他裝作謙恭,禮賢下士,經常把家中的馬匹、衣服和銀兩拿出來救濟百姓,以至家中的錢財所剩無幾;同時,他還常常在漢平帝面前坦言自己克己奉公,誠實待人。當他獲得漢平帝的信任而大權在握時,便露出猙獰面目,專斷朝政,最後親自殺害了漢平帝,篡權自立,對百姓施予暴政。
由此觀之,領導者知人要深,知人要全,必須通過「日觀其德,月課其藝」的全面考察,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識人才既不能一俊遮百丑,也不能只見不足、不見長處。
知人難,難在於分其良萎、賢佞,這是因為人是很複雜的。《六韜·選將》舉了這樣的十五種例子:有的外似賢而不肖,有的外似善良而實是強盜,有的外貌恭敬而內實傲慢,有的外似謙謹而內不至誠,有的外似精明而內無才胞,有的外似忠厚而不老實,有的外好計謀而內缺乏果斷,有的外似果敢而內實是蠢才,有的外似實懇而內不可信,有的外似推憧而為人忠誠,有的言行過激而做事有功效,有的外似勇敢而內實膽怯,有的外表嚴肅而平易近人,有的外貌嚴厲而內實溫和,有的外似軟弱,其貌不揚而能幹,沒有完不成的事。人就是這樣往往表裡不一。尤其是表裡不一,又巧於偽裝的人,以其外善蔽其內惡。以其外賢掩其內奸,那就更難辨別了,所以佞人常能欺人而得掩其奸惡。因此觀察一個人,不能只看其表面,要透過其表面現象透視其內心世界,這就是說要從表到里,看是否一致,才能知其人。要做到這一步,確是不易。而能否知人,這決定了如何看人,如看人重德重其實踐,佞奸者騙人之術則難於得逞。如果只聽其言而不察其行,且喜人歌頌,惡人直言,就恰好為阿議者所述,把佞奸視為忠直,將忠直視為佞奸。
辨別賢佞是個大難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但從理論上講,要辨別肯定是可以的,問題是決定於用人的人,如能以公心來對待其下屬的言行,並用實踐效果來檢驗其是否正確,賢佞自必分明。王充在他所著的《論衡·答佞篇》比較詳細地探討了這個問題。他以問答形式進行論證:有人問佞人和讒人有否異同之處?他答道:兩者都是卑鄙的人,但表現不同,讒人是以口害人,而直言不諱;佞人以陰謀詭計害人,而隱瞞其動機。因此,讒人害人易如,佞人害人則難知。有人質問:這麼說,佞人則不能知了?他答道:「佞可知,人君不能知,庸庸之君,不能知賢;不能知賢,不能知佞。唯聖賢之人,以九德檢其行,以其效考其言。行不合於九德,言不驗於事效,大非賢則佞矣。大知佞以知賢,知賢以知佞;知佞則賢智自覺,知賢則奸佞自行得。賢佞異行,考之一驗;情心不同,觀之一實。」他認為能知賢由能知佞,知佞則能知賢,因賢佞是對立的,否定了此方則可肯定彼方。而辨別的標準是「九德」,看其言行是否符合,並用實踐效果來檢驗其言行,賢侯則可辨別。對此,王充在《論衡·定賢》里作了進一步的闡述,茲錄於下:
「子貢問日:『鄉人皆好之,何如?』孔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日:『未可也。不若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夫如是,稱譽多而大小皆言善者,非賢也。善人稱之,惡人毀之,毀譽者半,乃可有賢。以善人所稱,惡人所毀,可以知賢乎?夫如是,孔子之言可以知賢,不知譽此人者賢也?毀此人者惡也?或時稱者惡而毀者善也!人眩惑無別也。」
王充是反對所謂「聖人之言皆無非」的學者,他多「非孔」的言論。孔子答弟子子貢關於識別賢佞的問題時,認為全鄉的人都誇獎或憎惡都不能肯定其人的好壞,只有鄉里的好人稱讚、壞人毀謗才能辨別。王充對此提出質疑:孔子又怎能知道稱讚的人是好人,毀謗的人是壞人呢?也許是稱讚的人是壞人,毀謗的人是好人。顯然,如果是這樣,按照孔子的邏輯,辨別賢思則適得其反:把好人視為壞人,壞人視為好人了。所以,王充認為孔子所的說的話仍使人迷惑,不能辨別好人、壞人。
那麼,依照王充辨別賢佞的辦法是什麼?即他前面所說的以實踐效果來檢驗其言行。賢與佞其言行也不大一樣,如將之總結,也可窺見一班。如路子賤以兩種魚吃餌的情況來比喻賢佞,對辨別賢佞也有一定參考意義:
《說苑·政理》記載:忠於賤將要赴任單父縣令時,前往拜訪陽晝,說:「子亦有以送仆呼?」陽晝說:「吾少也賤,不知治民之術,有釣道M焉,請以送子。」子賤問:「釣道奈何?」陽晝答道:「夫投綸(釣絲)錯(放)餌,迎而吸之者,陽橋也,其為魚也,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紡也,其為魚也,博而厚味。」硬子賤說:「善!於是告別陽晝,前往單父縣。他還未到,單父的官吏和地方紳士已前來迎接,道路兩旁,擠滿車馬和人群。子強對車夫說:「車驅之,車驅之,夫陽晝之所謂陽橋者至矣。」窗子賤到單父縣后,了解縣裡年老長輩及賢士,便親往拜訪他們,跟他們一起討論如何治理單父。
陽晝以釣道甄別賢與不賢,有一定道理:他以「迎而吸之者」即見餌即食的陰橋魚比喻那些趨炎附勢的人,以在誘餌面前「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即不易上釣的妨魚比喻志行高潔的賢士。陽晝所說的陽橋魚與紡魚的特點,也是賢與不賢者的標誌,這使洛賤從中悟出如何辨別賢與不賢。所以,他見夾道相迎的那些官紳,視之為「陽橋」,驅車快走而過;到單父縣后,才去訪賢求教,與之商議治民之道。
上述比喻很有啟迪意義:新的領導到一地或一個單位工作,鑒別其所屬成員如何是項重要的事,不要一見親己就認為好,要加以冷靜的考察和認真的了解,才能正確使用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