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少年，少女
第四十八章少年，少女
她有很多事情要跟卡洛斯他說。
類似地下有這些陷入困難的半妖們。卡洛斯一定想聽的，他身為底比倫皇子殿下，首先得知半妖們的現狀最有效，瑪瑙她相信，這個秉性純良的少年能幫助到半妖們，然後告別吧，她想著，手扶著陽台欄杆貼帘子後面，她已經想不到自己能為卡洛斯做些什麼。
是不是每個被麒麟看中的王者最初的時候都是這樣純粹，如果是這樣，那她也的確能理解幾分關於麒麟們欣喜地降臨的心情。
觖，白之一族能治好殿下的，對么……
她提醒著黒瑹寶石不要再擅自行動，遙想著未曾謀面的白麒麟同族，也許有機會的話，她會去看看其他國家裡的麒麟們。
她這次專程來跟這個少年道別的。
剛來就聽到內里出來一句很堅定的話語。
聲音是記憶中的溫度，暖暖可沁入心扉。「副將大人，請撤去對她們幾人的通緝令吧。」
卡洛斯輪廓柔和的側臉隱約出現在窗戶后，斑駁沉色的樹影落他眉間眼角添點水一絲絲憂愁的色彩，他不說話，不微笑。看起來就真正是一位病人。
談話似只在卡洛斯與狼軍副將大人之間進行。
「殿下，國法如山不可動搖。」
「父王只教導過我分大是大非，她們並沒有做出對底比倫有害的事情，是否可以法外開恩？」
底比倫狼軍里也有常備的秘術士精密隊伍，他們是底比倫王花費很多心血召集而成，隨著這一支軍團自王都下來到這裡處理事務，僅僅十幾人編製的秘術士里在城危之時倒沒發揮多大的作用，但在瑪瑙她在狼軍面前露面展出無與倫比的能力以後，這些秘術士大受打擊之餘，還被要求暗中分析推測瑪瑙她的從屬能力類別——秘術士分類很多，根據不同的標準還有不同的類別名稱，副將大人在得知狼軍裡面的秘術士們也分析不出來瑪瑙她屬於哪一種具體的秘術士分支以後，就有了特別的安排。
副將大人說，「敬愛的殿下，為何驅走保護你的人，我們狼軍在儘力保證將殿下你平安送回到王的身邊。」
「他們很盡責，並沒有做錯事，請不要用軍法處罰他們，我遣走他們，僅僅是希望留出一個空間，」藍眸的少年卧躺在真絲赤白橡色的床鋪，淺藍色的睡袍襯得他特別稚氣，他手邊有本書，「軍事上的事情如何處置我不懂，副將大人你去處理，城裡的秩序就拜託你來維持，無論父王在信里如何命令。請不要強制將我帶回王都。」
瑪瑙她聽到他這樣淡淡地堅持著。
「我以後會少些在外面走動，造成現今局面，我有不可卸載的責任，忽然之間我也懂了，彌佧怓她當時使我陷入昏迷，她選擇的是正確的做法。」卡洛斯輕柔地說，「她救了我的命，她對全城的人們都有恩，我的不成熟釀成很多損失，我真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室中人。」
他什麼都沒有抱怨，沒有發悶氣，更沒有自暴自棄，好像是自從醒來以後就一直在苦想，誰也不責備不怪罪，年輕的皇子殿下總結到最後，無聲無息地似乎成長了起來。
瑪瑙她禁不住多看他一眼，透過薄而鏤空的桔梗色窗帘，有一雙眼眸默默地觀察著這樣說著的皇子殿下，在瑪瑙她看來，卡洛斯的靈魂變了一些，怎麼形容好呢。原來好似明朗無雲的蔚藍天空，怎麼看都是乾淨明麗的感覺，但現在，她只看到一片寬闊的海，深深的藍，趁著離開以前，她還可再瞥看他一次。
「聽說城裡地下出現半妖群？」卡洛斯他問，「是如此嗎，副將大人？」
「是的，殿下。」副將大人如實回答。
一陣子死寂。
「是這樣嗎，看來我真不該生在皇家……」
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皇家皇子，卡洛斯這次是這樣幽然地嘆氣說，他不再堅持以往萬事都可談判解決的想法，是的，一味伸出善意友好的手反而會被利用或者是被誤會懷疑，他已經認識到了，等回到王都皇宮以後，底比倫王一定會欣喜欲狂地發現，自家一直性子溫柔目光單純的兒子從內而外有了一次脫胎換骨的變化——這樣的卡洛斯，變得沉穩內斂。
副將大人趕緊說，「殿下，我們這些軍人處事不通情理，令殿下你困擾，請殿下你責罰我們吧，殿下你我未來的底比倫國之王，這點毋庸置疑！請殿下你不要再苛責自己。」
卡洛斯他凝眼看副將大人，看得出他有很多思緒，溫和俊秀的五官上慢慢地漾起淺笑，那種笑。跟以往有細微的不同，「那你能撤去對彌佧怓她們的通緝嗎，副將大人，就算是將功贖罪，她們合力拯救的我，拯救了東烏珠爾城，這點不足夠嗎。」無論狼軍們如何向外面的國民宣稱，是藍寶石般耀眼謙和的皇子殿下力挽狂瀾成功擊退逆賊，保住東烏珠爾城，如何英勇如何睿智，但卡洛斯聽了，只是搖頭。
做錯了就是錯的，何必自我安慰。
大是大非卡洛斯他還是分得清楚絕不含糊的，哪怕一絲一毫的私心，他都不會願意將它放到這種事情之上。
「我以後怎麼面對她們，她們不會再將我當成朋友了吧，讓她們恭敬地對我說一聲敬愛的殿下，但其實心裡有著委屈，卻不願意告訴我了，這樣好嗎，副將大人，你說說看。」
「這個……」
狼軍貌似憨厚的副將大人，包括外面的所有人。大家倒從來沒有站在卡洛斯他的角度看過這個事情，他們都一廂情願地相信，他們的殿下是最好的，理所當然就以為即便有人受了點委屈都不會怨恨到殿下身上，會甘之如飴，更不會影響到殿下絲毫——但卡洛斯他不是將瑪瑙她們接任看做一般國民啊，他離開皇宮遇上的朋友，曾一起面對過生死的人，他將瑪瑙她們當成朋友，所以現在有點難過。
剝去尊貴的身份，華美的稱號。和眾人已經過於沉重的期望眼神，他只是一個病弱的少年，很珍惜朋友的簡單少年。
副將大人沉吟良久，老實地帶愧意說：「這是我們沒有考慮到的，殿下。」
卡洛斯從床鋪走下地，習慣性地側了側頭，望向窗戶外。「父王又催促你們帶我回宮了，是嗎，但我想再等一下，我想跟她們解釋，我不是忘恩負義。」以前長年累月卧病在寢宮裡面，他就這樣常常地握著一本書，坐在熟悉的床鋪，扭臉就可見外面花園裡茂密翠綠的花草。
「總之，這城是彌佧怓挽救的，我的命，也是她的。」
正當他側身轉頭之際──
剔透明亮的琉璃窗折射淡然的亮白光暈，窗帘子款款拉開，不期而遇的四目，幽深迷離的黑對上溫潤深邃的藍，瑪瑙她與笑容溫和的漂亮少年就這樣四目相對。
………………
………………
整個天空彷彿下起了一陣陣迷惑心神的炫然光雨，如漣漪般逐漸擴大，一時之間竟吶吶無法成言，一股突如其來的窒悶與緊揪瞬間襲上心口，似乎可以輕易地看出彼此的震愕。
窗外陽台，黑髮的少女向來淡然的神色閃過一絲詫異，她默默數著一二三，都忘記自己先不是魂體不能隱身了。
窗戶內里，褐色發的少年凝神屏住呼吸，把眼睛定住瞅對方，好像想小心地確認少女的出現並非夢境或者是幻覺。
啊，被發現了，她想著。
啊，她聽到了，他想著。
「殿下，殿下？」
從絕對理性的方面思考全部過程，的確卡洛斯的這個要求不是很過分。也合情合理，副將大人最終決定妥協，將功抵過這個做法在狼軍里也盛行，所以副將大人沒過多地排斥類似的提議，只要沒有觸犯國法和狼軍軍法的底線，一切聽從卡洛斯殿下說的辦。
叫喚幾聲居然沒有回應，副將大人警惕起來，看著呆在窗前很久的卡洛斯，有點顧忌是否是卡洛斯舊病複發。
在皇宮中行走過的官員們才知道，他們王膝下唯一的皇子殿下的身子以前到底有多差，幾乎當時是沒有人抱著希望能看到卡洛斯活過二十歲。
在看什麼？
恰好擋住大部分窗戶外的風景，少年的背影看起來無恙，副將大人聽著他們敬愛的殿下有點吞吞吐吐地說，「噢，沒事，我可能是乏了……」
「那臣不打攪殿下你休養，臣先退下。」副將大人握緊右手拳頭放到左肩，行禮過後邁步離開房間，也對，現在卡洛斯是沉睡多時才醒來，需要多加休養的，副將大人還尊重卡洛斯的要求，將原本派去守在房間里的兩位狼軍里的秘術士撤走了。
既然要休養，就徹底一些吧，這樣可得到靜謐的氣氛。
瑪瑙她先開口。
「我……我可以進來么……？」
不可否認，剛才不小心地對視一下，貼得太近，望入了那雙深深的藍色眼眸中間，有種瞬間天旋地轉目眩神迷的感覺，是麒麟本能吧，是吧，她想著，心撲通撲通地跳。
眸中難掩雀躍歡喜的心情，卡洛斯他似乎是真的確定了她真身回來了，旋即展顏一笑，高興過頭的他還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帶進陽台。
「原來你回來了，彌佧怓！」連聲用柔軟的嗓音說，這種溢於言表的喜悅如此真切，這個少年的手很暖。
————真捨不得道別。(！)
第四十八章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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