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逃亡
(dora)多拉,在流傳下來的古神語中意思為「禮物」,莎多大陸里歷來多少個姓氏裡面用同音字的人,為大陸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乃名副其實的「一切災難的傳播者」。
這個故事應該是,從一場混亂的逃亡開始……
「篤噠篤噠……」
蓊蔚蒼茫的無邊森林,斑駁樹影中穿梭飛逝,一輛馬車在瘋狂地飛馳。
在密林深處,陽光穿透茂密的樹冠,吝嗇得撒下一兩點陽光。四十多歲衣飾整齊的馬夫此時遺忘了貴族家奴僕的禮儀,沒命地鞭打兩匹俊馬,沒命地在茂密的森林裡奔跑,那車像只驚慌失措的小獸,在慌不擇路地逃避獵人的截殺。「快點,再快點,神靈啊!」額上滲出越來越多的汗,馬夫在顛簸中見著濃密四列的樹木快速地從眼前飛逝,伸出的枝條一次次狠狠的抽打在馬車上,剝落了車上精緻的金漆,讓它在飛馳的馬蹄下化成粉末點點。
間或馬夫也會從無限懊悔惶恐中分一點神,回想為什麼他和自家主子會陷入如此難堪的困局。
萬能慈愛的神靈在上啊!
突然一個劇烈的顛簸震動,兩騎毛色雪白的雄馬前蹄高舉著就粗暴高聲昂叫,馬夫驚惶無措地拉緊馬繩,馬車內隱約傳來一聲尖刻急促的女聲,馬車裡銀器互相撞擊的聲音,車裡的主人顯然足夠嬌弱,不能忍受這種已經發生的意外。
「偉大的神靈在上!」馬夫壓制著受驚的馬,一邊勒緊韁繩。「非常抱歉,小人該死,朵蘭小、小姐,不好了,車子的後輪好像給卡住了。」
尖銳的聲音把馬夫嚇得抖了抖,他慌張的跳下車,去弄那個給卡死了的輪子,但那輪子深深地陷入了坑中,馬夫那點力氣顯然毫無作用。
要快點,要快點,現在,時間就是他與車上的小姐的命!馬夫甚至能聽到後頭那追殺而來的腳步……
「夠了,沒有用的傢伙,你還沒弄好?我要下車!」車上的女聲聽起來異常的不耐煩。深紅色雕滿盛開的薔薇與桂條枝葉的車門被緩緩打開,掀開絲綢帘子一個身著貴族長裙少女緩步走下車來,初春季節仍舊有一絲寒冷,因此少女的身上還是披著厚厚的華貴的皮裘。「啪!」毫無徵兆地,她手上長長的馬鞭迅猛地一閃,馬夫哇一聲痛喊,臉上打出了一條又細又長血肉模糊的血痕。
好像甘醇可口的葡萄酒一樣,雙頰微微發暈,體態豐盈的少女一雙流轉極品碧璽般冰涼光澤的碧色眼眸中全是無情與刻薄,顯然是一個被驕縱佔滿心扉的貴族小姐,有身份之人。「家族養出的廢物,愚蠢下賤的東西!」少女咬咬牙,她的憤怒是用不著任何理由的,揮動手中的馬鞭噼噼啪啪地肆意打在馬夫身上。馬夫不敢逃,身上皮開肉綻,疼得他不斷嚎叫。
「不要像餓肚子的賤民一樣慘叫呻吟,你最好閉緊嘴。」
她打累了,狠狠一腳把馬夫踢一邊去:「還不去弄好那該死的馬車!要是讓那群賤民追上的話,我一定要把你剝皮,卑賤的傢伙!」
馬夫連連應下,連滾帶爬去推馬車。少女在一旁看著,碧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殘忍。
「……廢物……」少女深吸一口氣,隱忍著自己揮鞭的衝動,其實還有更多的方法折磨人。
她從來沒有……沒有受過這麼大的侮辱!帝國中聲名赫赫,堂堂蘭頓家族的長女,竟然讓一群下賤低等的賤民追著跑,逃得這麼狼狽不堪!
事情的經過回想起來都似經歷一場噩夢。
先忍一忍,現在非常時期,不能把最後一個下人打死了。她嗅著馬鞭上的血味努力地壓制下自己靈魂中培養出來的乖戾。
「膽大妄為的賤民需要付出代價,蘭頓家族的驕傲至上,等我回去了,就要父親大人派兵屠城……」她陰冷的雙眼影射出她蛇蠍一般的心腸。突然,從她身邊的樹叢中傳來些許動靜。
朵蘭隱忍著自己離天的憤怒,她知道這兒絕不是她可以撒野的地方。
現在所在的這地方,是伊來斯卡帝國——莎多大陸上威名在外的三大帝國之一的西南邊區,有著最高的基落山脈,周圍雖然有眾多山嶺,構成嶙峋壁立山峰的岩石林立,此地方可耕土地資源貧乏,唯一有價值就是連綿不斷的莽莽大森林,為數眾多的木材,這裡日夜溫差極大,農作物成活率太小,而且時常有災禍發生,很少有人願意居住,除了原住民和一貧如洗的傢伙們,也就是帝國貴族心目中,所謂低人一等的賤民等級。
生活在這裡的人,就像那些山頭奇形怪狀的岩石一樣冷硬,有著麻木的面容和遲鈍的神情。
為了生存,生存在這裡的人們有著古怪詭譎的信仰,每年進行神秘活祭,送上甜美的水果糧食和年輕鮮活的人命。
今年,又到向神靈求福消災祭祀的時候,但去年一年的暴旱災情,當地人他們已經把所有的年輕人都奉給了神,這村中現只剩下中年和老幼,還要留必要的種來保證人口。沒有祭品,祭祀就不能完成!這時,村中的老巫師預言,神靈已經降下啟示,未來將會有一個血統高貴的年輕女人從這裡經過。於是村人出動,果然發現了從這裡經過的蘭頓家族一行人,他們殺了朵蘭小姐的護衛,追著逃跑的朵蘭小姐和馬夫一直到這兒。
你們這群下賤的賤民,殺了我的護衛奴僕還不止,竟然還想要我的命!謀殺貴族,你們可知道是多重的罪嗎?十七歲如花般年華的朵蘭.蘭頓曾目瞪口呆,隔著馬車門怒斥。
「你是祭品,跟我們回村。」
反反覆復,面色冷漠,手裡的農具還沾著鮮血的落基山脈當地村人,口中只有這一句話。
該死的,該死的!
以最惡毒的語言詛咒這個荒唐的結局,往昔在帝都圈子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少女於人生第一次吃癟了,她跟眼前恍若沒有理智的野獸一樣的村民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無法溝通。
身後陸陸續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好像誰細碎的腳步聲。
少女一驚,全副武裝反射性地揮出一鞭,大喊:「誰?」那群賤民居然追上來了嗎?
她不信,還有人比她朵蘭更倒霉,無辜出現在這蠻荒之地,在妖魔潛伏人跡罕至的落基山脈深處!
「神靈在上,不要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樹叢中低快地輕喊,現出了一個背影蜷縮的人。
撥開草叢,就看到一個用辛苦姿勢半跪在地上,渾身打顫的女孩,女孩大約十五六歲,身穿奇怪好像殘缺的無袖上衣與黑色長裙子,一頭沒見過的黑髮與黑眸。女孩黑寶石一般的雙瞳透出恐懼與無措,她的小腿被地上的捕獸器夾得鮮血直流。
失血過多,古怪女孩臉色慘白,幾乎站不起來。
「救,救我……」
你來自何方?
恐此並非一場善緣!
跟上來才修理好馬車的馬夫木然轉動眼睛,聽到了誰在用喑啞的聲音,輕輕地懇求著他那一位手執鞭兼之脾氣冷血暴戾的主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