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生活

周末的時候，Demi來邀請他們去做客。

「爸爸說，我可以邀請自己的朋友，但是Shimon有事，你們不會也有事吧？」

顧一城搖頭，「沒事，我們可以去。」

藍雅蘭問：「今天聚餐嗎？」

Demi坐在沙發上，棕色的頭髮束成馬尾，穿上小毛衣。很乖的樣子：「對啊，爸爸說今天天氣很好，可以去郊遊。」

他們來這裡這麼久，還沒有好好出去走走。藍雅蘭換好衣服，他們就一起出門了。

Frank替他們開門。他笑著和顧一城，藍雅蘭一一擁抱，感謝他們對自己女兒的照顧。

「Demi很懂事。」顧一城和Frank見過幾次，倒不是很拘謹。

藍雅蘭對自己的法語水平十分不自信，不太敢和人暢快的交流。她坐在一邊和Demi玩。

Frank在準備燒烤的食物，顧一城在旁邊幫忙。

「你太太是個很可愛的人。」

顧一城看了那邊，藍雅蘭正和Demi在逗Noe。Noe一點面子也不給的打哈欠。

「不是我的太太，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

Frank聽他這樣說，回頭看了他一眼。大笑了一下，什麼也沒有再說。

後來Frank的兩個朋友也來了，他們也準備好出發。

Frank去抱起Noe，Demi抱著弟弟的小被子走在後面。其他人都幫忙拿著燒烤的東西。

在公園的時候，藍雅蘭讓Demi去玩，但是小姑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仍舊圍著自己。

「你去玩吧，我幫你照顧Noe。」

Demi學她的樣子盤腿坐在草坪上，搖頭：「不行，Noe也會想要去玩的。」

小Noe睜著藍色的大眼睛看著天空，也不知道，是不是藍天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Noe先天殘疾，還因為在出生時大腦缺氧，智力也一直不如同齡的孩子。他總是睡覺，只是因為身體虛弱。

再見到Noe的時候，她和顧一城才明白Demi說的：「弟弟長不大的。」是什麼意思。

藍雅蘭和Demi交流著。Noe在一邊的特製小椅子上左右轉著眼睛。他眼睛很漂亮，但是仔細看其實那裡面真的就像一塊玻璃，沒有像Demi眼裡的那種光芒。只是投映著他看到的所有人。

Frank和他的醫生朋友在一起說不了多久就談到醫學上，他們有兩個就開始就著碎雞肉談起了一個手術案例。

另一個朋友扶額，無奈的對坐在一邊的顧一城說：「Frank簡直無藥可救。」

顧一城理解的笑了一下。等到以後的接觸，顧一城才開始慢慢理解Frank對自己職業的那一份感情。他作為一個醫生卻救不了自己的妻子，也治不好自己的愛子。

醫者仁心，救人無數，卻無法自救。Frank一直希望自己的職業能給很多人希望，少一些人有自己的遺憾和痛苦。

「Noe現在可以自己坐起來嗎？」顧一城看著另一邊的孩子堆。Noe在吐泡泡，Demi發現了坐在草地上笑，藍雅蘭拿著紙巾給Noe擦。

「不可以，他腰部一下都是沒有力的。就像你們中國人的那個皮影人，全靠後面的木條才能立起來Noe下腿少了支撐的木條。」

一邊的人跟顧一城解釋。

「那他以後能走路嗎？」顧一城想問，但是又太殘忍，他沒有說出口。Frank往烤架上放東西，看到了顧一城若有所思的看著孩子那邊。

「嘿，想什麼呢？Noe過來，到爸爸這裡來。」

Noe對什麼反應都很遲鈍，但是對於姐姐和爸爸的聲音還是可以立刻聽出來，雖然還不懂父親說什麼，但是一聽到父親的聲音，他馬上回頭看過來。

Demi聽到了，帶著Noe過去。

「小傢伙，過來學著烤肉。」有人把Demi報上板凳，讓她坐在烤架邊。

Frank自己抱起Noe。

藍雅蘭坐過來，坐在顧一城旁邊。他們都以為他們是戀人，都很善解人意的讓開了顧一城旁邊的座位。

藍雅蘭的法醫已經進步了很多，雖然還不能無障礙交流，但是勉強可以聽懂大人正常語速的對話。

她安靜的聽著他們交談。

Frank的一個朋友是病理學家，說不了兩句就是帶人自己的職業。另一個人則會說他，因為Frank也會被帶進去。

好好的燒烤聚餐很容易就變成了一場學術討論，還是血淋淋的那種。

中間Frank回車上那水的時候，顧一城跟了上去。

他說：「Frank對不起，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Frank滿臉疑惑的看著他。

顧一城以為剛才自己看著Noe讓Frank誤會了什麼。

他沒有同情Noe的意思。也不想傷害Frank一家的感情。他只是單純的為他們一家的態度打動，只只是很可惜。

Frank很快明白過來，大方的拍了拍顧一城的肩：「沒什麼，你不用多想。」

Frank大方的態度很讓人放鬆。顧一城幫他拿了幾瓶水，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他說：「Noe很少出來玩吧？」

「Noe免疫力很差，很容易生病。只有天氣好的時候，才會偶爾帶他出來走走。」

「我聽Demi說過。」

「我明白你什麼意思，不過像我們這種家庭，在法國也很多，並不是每個家庭的孩子都是健康的，不過那又沒什麼，不是嗎？」Frank在不遠處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目光溫柔，「Noe只是不夠聰明，也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奔跑。但是我還是一樣愛他，如果他母親在的話，也會多一個人愛他。Noe在我眼中和Demi沒什麼不同。」

顧一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Frank一家帶給自己的感動。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他想自己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

太多人在疾病面前被剝奪了自尊，他們失掉了對生命最純凈的熱愛。

而在Frank一家看來，生命本來就是平等的。它無關身體的健康和智商的高低。

愛，也是這樣。

Frank活的通徹而明白，他的子女也是這樣。他們從來沒有自怨自艾過命運的不公，也沒有在意Noe是否與他人不同。

在生活面前，在苦難面前，依然不失為人的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