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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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度不祥的孩子。

「老爺聽了后當時就讓人把那和尚打了出去,但太太卻是將信將疑的,可後來發生的幾件事情卻又似乎從某些方面印證了那和尚的話……」

鄭姨娘說了三件事情。

「這第一件也是最讓太太落下心結的就是二爺吃了自個雙胞胎兄弟的事情。」

李純意聽到這裡,整個人簡直驚駭到要從地上蹦了起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相公他怎麼會、會去吃人……」還有,他哪來的什麼雙胞胎兄弟。

「二奶奶您聽我慢慢說啊……」鄭姨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原來,當年周氏懷的是一對雙胞胎,但是在生產的時候,一個活下來,一個卻死了。

如此這般便也就罷了,但奇就奇在,死的那個是個畸形,而活下來的那個也是個畸形。

「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二爺的雙腳,其實各自多長了一顆腳趾。」

旁人的都是十根腳指頭,偏偏他卻是十二隻。

當年為他們接生的產婆嚇的幾乎後半生都瘋瘋癲癲的。

足可見,其場面之驚悚。

「打那以後夫人就認為是二少爺在腹中吃了自己的親兄弟。」鄭姨娘說到這裡,整個人也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胡說八道!

一股難以言說的心痛之感,頓時浮現在心頭上,李純意緊緊閉了下自己的眼睛,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她一定會當場哭出來的。

「那麼第二件事呢?」她聲音發啞地問道。

然後,鄭姨娘就告訴她,郎世軒出生的兩個月後,夫人唯一的女兒就在正月十五的花燈節中走失了。

「可弄丟姐姐的是大伯父啊!」李純意漂亮的小臉上布滿了委屈:「為什麼要把這筆賬算在一個小嬰兒的身上。」

「夫人當然是怪大老爺的,但她也怪二爺,覺得這一切的災難都是二爺這個魔星帶來的。」鄭氏看著李純意那一副又憤怒又委屈的樣子,忍不住喃喃道:「二奶奶,其實太太心裡也不好過,夫人只大小姐一個閨女素來都是當眼珠子般的疼寵著,驟然失了她,夫人……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所以就能把所有的憤怒和怨恨都轉移在一個無辜的嬰兒身上嗎?

抱歉,恕她不能苟同。

李純意深吸一口氣:「還有嗎?」

鄭姨娘艱難的點了點頭。

「二爺考中秀才那一天……身為兄長的大爺,去世了……」

郎家大爺郎世賢的事情,李純意也是聽說過的,他自出生起就胎裡帶弱,常年都是葯不離口,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做妻子(趙繪心進門多少有點沖喜的意思)。

他會早亡,那幾乎是人可預見的事情。

不過就是死的日子巧了些,可總也不能把這個也跟什麼克命不克命的聯繫在一起吧!

「總而言之,經了這麼幾件事,太太在心底徹底對二爺有了成見,母子兩個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李純意鄭重的謝過鄭姨娘,然後就一臉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后,揮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因為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會。

我真的是一個不稱職的妻子啊!

李純意流下了眼淚,既難過又羞愧。

她甚至連……

連相公長了十二根腳趾的事情都沒有發現。

明明兩個人都肌膚相親了無數次,但是她卻粗心大意的什麼都是沒有察覺。

李純意的心裡實在是堵的慌,這讓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與往常一樣,郎世軒踩著點回到了家裡,只不同的是,今天他的手中拎著只荷葉包的酥皮肘子是東興樓新出的菜色,專門給家裡那個小饞貓買的。

「相公,你回來啦!」也與往常一樣,聽見他腳步聲的小饞貓笑容洋溢的從門內鑽了出來看著他的臉上充滿了無限的歡喜。

然而——

郎世軒的視線在妻子那水靈靈卻明顯比以往要更大了一圈的眼睛上劃過。

這是哭過了?

一抹狐疑之感從心裡快速的劃過,郎世軒不動聲色地對她點點頭,並說了一句:「嗯,回來了。今天乖不乖?」

「乖啊。」小姑娘靠過來,一下子就纏住他的手臂,看著比往常似乎更加膩人了:「就是特別的想你。唉!我要是可以變得小小的就好了,這樣就可以鑽進你的口袋裡,讓你帶著我一起去上差了。」

郎世軒聞言腦海裡面立刻就浮現出袖珍版本的某人形象,想象著白白嫩嫩的小人兒在自己掌心裡連站都站穩的樣子,忽然就覺得,那樣子似乎也很不錯呢!

「嗯?這麼什麼味道?」秀挺的鼻子輕輕抽動了一下,美麗的小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郎世軒見狀便抬起自己拎著酥皮肘子的那隻手。

不出所料的,對方立刻歡呼一聲,麻利兒地接過肘子,然後迫不及待的就往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相公,你快去洗漱一下,我去廚房看看飯菜好了沒有!」

郎世軒看著妻子活潑離開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腦袋。

之後,他喚來了一個面目平常的小廝。

再之後,郎世軒就知道了,今日二奶奶去給老夫人請安,出來的時候卻是紅著眼睛,並且還去拜訪了鄭姨娘的事情。

郎世軒何等的聰明,當他聽完這些話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悲傷嗎?

並沒有,這麼多年了,他的心早就已經麻木了都已經不記得悲傷是什麼滋味了。

但郎世軒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一絲恐懼的。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妻子會怎麼看待自己呢?

她會不會也和母親一樣,覺得自己是個只能給別人帶來不幸的災星。

從來都是冷淡自信的男人卻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崇拜,喜愛,親密無間他已經完全習慣並且熱愛上了這種相處模式,所以也就格外不能容忍,這份感情中有一絲一毫其他的東西。

「你不喜歡吃這酥皮肘子嗎?」忽然的一聲疑惑,把郎世軒某種恍惚中叫醒了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人已經坐在圓桌旁正在準備用晚膳了。

大概是他遲遲不動筷子的緣故吧,對方一下子就疑惑的看了過來。

郎世軒垂下眸子,淡淡地說了句:「你多吃一點吧。」

相公他好像有心事啊!

李純意麵上不顯,但心裏面卻嘆息一聲,因為自己也有啊!

總而言之一頓本來很豐盛的晚膳,就在夫妻兩個各自的心不在焉中悄然而過。

就是可憐了那隻胖乎乎的酥皮肘子。

只被心事重重的女主人啃掉了一半而已。

三更時分,萬籟俱靜,靛青色的富貴絨花床帳內響起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李純意小心翼翼的在床上爬了起來。她先是確定了一下身邊的男人是真的睡著了,然後才掉過頭,朝著床尾的位置挪去。

沒錯,她想要親眼看一看丈夫的雙腳。

這本來也並不是什麼有困難的事情,所以很快的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掀開水紅色的鴛鴦錦被,男人的雙腳清清楚楚地就暴露了出來。

那是一雙白皙修長的雙腳,看起來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不同,但當你仔細看去的時候……便能清楚地看見,在兩隻小腳趾的側面各有一處鼓起的小凸節。李純意顫抖的伸出手,輕輕地去觸碰那凸起的部分,她心裡知道,這肯定是被生生砍掉腳趾后,才會留下的疤痕。

這得有多疼啊!

李純意的心忽然就像是被刀子一下下扎進了般,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實在是太難過了,所以在寂靜的房間內,還是傳來了一聲聲斷續卻激烈的抽泣聲。

就那樣哭啊哭的不知道哭了多久,李純意紅腫著眼睛,重新默默地爬了回去,然後,躺下,伸出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滿是淚水的濕乎乎的小臉同樣貼在男人的臉上,她喃喃地說道:「……喜歡相公……你能被生出來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房間裡面漸漸開始安靜了下來,哭的累了的某人,終於含著淚花陷入進了睡眠之中。

郎世軒卻在這個時候悄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居然傷心成這個樣子,真是個小傻瓜啊。

想是這樣想,但他緊緊抱著李純意的樣子,卻像是在抱著世界上唯一的珍寶。

獨屬於他的珍寶。

是嘛,喜歡身體殘缺的我。

覺得我被生出來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郎世軒的嘴角無法自抑的開始往兩邊翹起,然而一雙眼睛卻在黑暗之中微微變得濕潤了起來。

從來都沒有人對他說過的話,也從來沒有人這樣真摯的愛過他。

生平第一次郎世軒確切的有了一種,啊,活著還是很不錯的念頭。

那大概是因為,我終於遇見你了的緣故吧!

低下頭,輕輕地在那張淚淚痕般般地小臉上吻了一下,這一刻,他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深深地包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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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娘家實在過於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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