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各方反應(1)
「蕙雅,你這兩天怎麼不去上班?也不請個假」,宋新東像陣風般衝進妹妹宋蕙雅的閨房,揚了揚滿滿的網兜,「磐哥都問起你了。我就說你生病了,撈了一大兜荔枝。」他撥了顆拋進嘴裡,「你看我這個做哥的對你多好!知道你喜歡吃,都給你送到床邊來了。」
碧綠的葉子映襯著暗紅的果實,尤帶露珠,顯得分外新鮮誘人。宋蕙雅卻看也不看一眼,反背過身去。
宋新東急了。妹妹這樣懨懨的樣子已有一段時日,這兩天尤其嚴重。他雖是個混人,卻很愛護家人。跟自己這個街上混的青皮不同,妹妹從小長得漂亮,還考上了大學,是宋家的驕傲。跟兄弟們吹水,提到妹妹,宋新東下巴都會抬高几分。他把荔枝隨意擱在床頭櫃,俯身雙手轉正妹妹的頭,與之對視:「你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是不是前天害你摔倒的老女人?」
「哥!」琥珀般剔透的杏眼染上點點哀愁:「我,我,」
「我什麼呀我,你倒是快說啊!」宋新東揪下幾根黃毛,「你不要怕。那天我帶小毛和泡泡把那個老女人給打了一頓。她要是醒目,就不敢再來找你。」
宋蕙雅驚訝地問:「你打她?」
「那當然,小爺可不懂啥憐香惜玉。敢欺負我妹妹,找死!」宋新東得意洋洋,「你放心,我蒙了頭,她認不出的。」
「可,可是她沒欺負我。」一股愧疚襲上心頭,宋蕙雅有些結巴。
宋新東聽了滿頭霧水「她不是害你摔倒了,你還哭得那麼傷心,連班也不上。」
「我,」宋蕙雅滿臉羞愧,遲疑地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她突然下跪,我被嚇到了,才不小心跌倒」,她的聲音又輕又飄,「那個女人是磐哥的老婆。」
「什麼!磐哥的老婆?那不是老闆娘?!她幹嘛跪你?」
眼見妹妹窘迫不語,老闆對自己和妹妹無微不至的照顧一一閃現,宋新東醍醐灌頂。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用手指著宋蕙雅::「你和他?」
宋蕙雅別過臉。
宋新東暴跳如雷,隨手一揮,那兜荔枝咕嚕嚕地灑滿地。「MLBZ!我R!我說這王八蛋平時怎麼這樣好心!原來是這樣!香蕉你個巴拉,不閹了他,我就不信宋!」他抄起牆角的一根扁擔就要衝出去.
宋蕙雅大驚,從床上跌下一把抱住了宋新東的腿:"哥,不要!"
「那個王八蛋欺負你!你還護著他!」宋新東氣得胸膛一起一伏。
宋蕙雅仰頭望著哥哥,含著淚水的眼盛滿惶恐和堅決:「哥,我有了,是磐哥的。」
宋新東一震,扁擔"咣"地一聲掉在地上,面色鐵青。宋蕙雅連忙補充道:「他是真心愛我的!他答應要離婚的!」
宋新東注視著面前那張憔悴的臉,臉上神情變幻不定。半響,才陰狠地放下一句話:「他要敢負你,我要他生不如死!」
討得哥哥的承諾,宋蕙雅心中放下一塊大石。她站起來,沒走兩步,一陣天旋地轉,雙腿一軟,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爸,我進來了。」吳於磐在虛掩的書房門輕扣幾下。
書房很是寬敞,還帶小陽台:地上鋪的是榻榻米,中間擺著一張三米寬的明式大書桌,桌文房四寶一應俱全。一把黑色的古琴靜靜地躺在茶黑色的琴桌上。
吳應德站在內築一尺高的檯子上,背手瞭望窗外殘陽似血。餘光將他的背影穿過月亮門,拉得又深又長。他聽到聲響,轉過頭指了指腳下的棋盤道:「來一手。」
吳於磐有種不妙的預感,半小時不到,投子認輸。
吳應德抿了一口茶,心中暗嘆:棋品即人品。兒子開頭為兩目,就自作刀五把;中盤厚實,若一門心思往中央跑,局面倒有可為,偏偏執著一地之失;呈敗勢后眼神發擰游移不定了,真真目光短淺,不堪大用!他想了想,問道:「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為於磐嗎?」
沒等兒子回答,吳應德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易>有之:『鴻漸於磐,飲食衎衎。』說的是鴻雁徐徐飛至磐石之上,遂飲遂食,其樂悠悠。夫欲速則不達,鴻雁知循序漸進之義,所以能夠自保。你命中帶火,為人處世不免急躁激進。我給你取名為於磐,就是希望你能朝乾昔惕,一步一個腳印,居於磐石之上!」他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評價道:「舒梅下棋倒有點大智若愚的味道。她大局觀很強,雖殺得不狠,但心思縝密,有股韌勁,即使輸,也輸得不多。你啊,差遠了!」
吳於磐嗤之以鼻。在他眼裡,老婆舒梅已然成為衣服上的飯渣子-她那可笑的爆炸頭,黑色健美褲,下里巴人的品味,說話不知遮掩的俗氣,看東西的小家子氣,無一不讓自詡風度的他倒胃口:「這麼一個為幾分錢和小攤販吵架,買塊豆腐還要順根蔥的小市民,大智若愚?老糊塗了。」
吳應德看齣兒子的不以為然,眉毛不由豎起來:「當初同意舒梅進門,不光為你的前途。我是批過八字相過面的-她命中屬木。雖然山根略淺起步低,但鼻頭豐隆招財,耳垂厚呈水滴狀,下巴肉厚長圓,后運非常好,是不可多得的旺夫旺子之人。你要珍惜這段姻緣!」
吳於磐用沉默表達抗拒。出國留學兩年,他已然全盤西化,根本不信父親的話。
見兒子冥頑不靈,吳應德惱了,聲音提高不少:「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叫宋蕙雅吧,你明天就開除她!把心收一收!都三十四歲的人了,還要我教嗎。」
「爸,蕙雅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涉及心愛的人,吳於磐不由叫屈:「你怎麼能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人判刑!這不關她的事!她才二十二歲,畢業出來沒多久,就象一個孩子。不,她就是一個孩子!那麼天真,那麼純潔。是我,是我情不自禁」,他痛苦地抱著頭:「我不該招惹她,是我對不起她。」
「瞧你那沒出息的鬼樣!」吳應德冷哼一聲:「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你就不想想舒梅?不想想凡凡?」
「爸!我承認舒梅是很賢惠」,吳於磐悲憤地拍著胸口,「人,不是吃飽喝足就可以了的!我有我的感情,我的需要!十年了!結婚整整十年了!難道這九年我就沒有付出?我每一天都在忍受她的無知,她的市儈!教她英文,她三天打漁兩天晒網,連26個字母都認不全;選送給她的世界名著,被墊了桌底;帶她喝咖啡,她說象潲水,死命拉著不讓給小費。我都不好意思把她帶到朋友面前!我們之間不合適的東西太多了!我提醒過她好多次,可她總是不聽。我原以為自己可以將就,可是當我遇到蕙雅,我才發現愛情是無法將就的。我才三十四啊!我真的無法再忍下去了!我要過一種新的生活!"
吳應德一掌拍向地面,怒斥道:「你是吃飽了撐得慌!過日子,就是吃飽喝足,有人噓寒問暖。愛情能當飯吃?當衣穿?舒梅可是你自個選的,我們又沒逼你。那個叫什麼雅的,如果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姑娘,你會愛嗎?」
「爸!你怎能這樣侮辱我跟蕙雅的感情?我們是真心的」,吳於磐大聲辯駁:「至於舒梅,那是時代的錯誤。正因為現在我知道自己犯了錯,所以要改正它!"
「你,你」,吳應德指著鬥雞似的兒子說不出話來。
突然,吳於磐腰間的call機BB地響起。他掃了一眼,神情大變,道:「爸,我有事先走了。」
「舒梅住院了,別忘了去看看!」好不容易順下一口氣,吳應德沖著兒子的背影大聲交代。
生病中的女人憔悴得讓人心疼。吳於磐看著那蒼白得沒有一點嘴唇,嬰兒般蜷縮著的睡姿,滿載憐惜。他輕輕地把花束和果籃擱在一旁,拿起一條被輕輕地蓋上。雖然動作輕極了,她仍然一驚而起,恐慌地叫道:「不!不要!」
「別慌」,吳於磐連忙抓住她的手,「是我,蕙雅。」
這雙手又大又溫暖-宋蕙雅的心定了。一股熱浪衝進了她的眼眶,她可憐兮兮地哽咽著:「磐哥,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晴天霹靂。
吳於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一種深刻的痛楚來到了他的眼睛里,黑而深沉。他跪了下去,跪在宋蕙雅的腳前,用手抱住她的腳,把臉頰埋進了她的裙褶。
「蕙雅,哦,我可憐的小蕙雅!」他顫抖著,小聲呼叫。
宋蕙雅用手抱著他的頭,輕聲抽噎:「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如果我能再堅強一點~」
「不,是我,是我的錯!」吳於磐一把抱住這個啜泣的女人,用手觸摸她的臉頰,頭髮,然後俯身,灼熱的嘴唇一下子就蓋在她的唇上。像溺水人攀到浮木似的,宋蕙雅閉著眼,緊緊地貼著眼前的男人。
良久,唇分,宋蕙雅的臉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她羞澀地不敢睜開眼,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臉上摩挲,耳邊響起嘆息般的呢喃:「傻姑娘,真是一個傻姑娘,我的傻姑娘!」
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宋蕙雅張開雙眼,胡亂地敲著他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吳於磐用唇堵住她的嘴,深深地凝視著她。她看到了瞳孔里小小的怯生生的自己。
「現在還恨我嗎?」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撥動著她的心弦。
「恨。」
他再吻她。
「還恨?」
宋蕙雅柔順地把頭倚在他的肩膀。
一聲乾咳打斷了兩人的柔情蜜意。
宋蕙雅飛快推開吳於磐,抹掉殘餘的淚痕,擠出笑容:「爸,你來啦。」
來人長得跟高挑冷艷的宋蕙雅沒有半分相似之處。他個頭不高,噸位卻重。頭上光溜溜的像個圓勺,小眼睛眯成一條縫。燙的筆挺的西裝掩飾了凸起的小肚子,更顯現手腕戴著的嶄新的梅花表。彷彿一個時髦的,放大版的彌勒佛。
「小吳是吧?」宋家生邁著八字步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自來熟地拍了拍吳於磐:「在家老聽蕙雅提起你,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那裡,那裡。」吳於磐受寵若驚,好歹也做了兩年生意,立馬打蛇隨棍上:「宋叔叔的氣色真好。這西裝穿在您身上就是氣派,精神。」
「老了,都有小肚子了」,宋家生不以為意地搖頭,轉向女兒道:「蕙雅,你哥幫你叫了個鴿子湯,到現在還沒拿上來,你去催催。」
「爸」,宋蕙雅欲言又止。吳於磐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道:「聽叔叔的話,去吧。」宋蕙雅扁扁嘴,磨磨蹭蹭地走出病房。
「宋叔叔,您快坐」,吳於磐殷勤地搬來椅子,從果籃挑出一個又紅又大的紅富士「我去給您洗個蘋果.。」
「不用了」,宋家生的嘴角耷拉了下來,「我只有蕙雅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對她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年紀輕,做事糊塗。我作為父親,卻不能不為她打算。本來我是想一棒子把你打出去的,但看在蕙雅的份上,就破例跟你談談」,眯成縫的小眼突然睜開,射出一道冷冽的寒光,「我不想聽你解釋事情是怎樣發生的。我只想知道,你準備把我女兒怎麼辦?」
「宋叔叔,我和蕙雅是真心相愛的」,吳於磐撲通一聲跪下,右手握拳,宣誓道:「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會讓蕙雅成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他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介紹自己:「我是本地戶口,英國蘭卡斯特大學碩士畢業。原先在鵬城大學教英語,現在經營一家對外經貿公司,年營業額大概五十萬左右。我父親是鵬城大學漢語言文學教授,母親退休了,妹妹在人民百貨商場當售貨員。」他下意識地隱瞞了十二歲的兒子和已婚事實。
「好,好」,宋家生嘴角上揚,一副滿意的模樣:「年輕人嘛,總有衝動的時候。叔叔我也是那個年紀走過來的。男人其它都沒啥,最重要的是有擔當。看來我女兒眼光不錯。最近哪天方便,找個時間,我去府上拜訪。」
「爸!」在門外偷聽的宋蕙雅紅著臉,扭糖似挽著父親撒嬌:「磐哥最近接了一樁大生意,忙著呢!你等他忙完再說嘛!」
「真是女生外向」,宋家生不勝唏噓「這都沒嫁,胳膊肘就往外拐」,他把手從女兒的懷裡抽出,狀似不經意地問:「小吳,你做的是外貿,認識彭建軍嗎?」
「您說的是彭哥吧」,吳於磐搓搓手,面露喜色,這彭建軍可是本城外貿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我見過他幾次,就是不熟。」
「他明晚請我吃飯,你一塊去坐坐」,宋家生笑道:「你多陪陪蕙雅。她這段時間身體很差。我就先回去了。」說完便不拖泥帶水地走了,還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爸,你就這樣放過那個王八蛋?!你不要被他騙了!那個混蛋可是有老婆孩子的!"躲在一旁聽壁角的宋新東竄出來,一臉的憤憤不平。
宋家生不搭茬,繼續前行,只是腳步又沉了幾分。他穿過一個拐角,兀然轉身,一手就給了身後兒子一個響亮的耳光。
「爸!」宋家生不可置信地捂著腮幫,看著父親青筋暴綻,雙目通紅的猙獰模樣,委屈又氣憤:「我知道你從小就偏心妹妹,看不上我遊手好閒,嫌我給家裡丟人。但這也太過分了吧。明明是蕙雅不對,你把氣發在我身上,連一句重話也不捨得說她。我是你兒子嗎?別是撿來的吧。」
宋家生眼裡的血絲退去一些,恢復幾許清明:「你不小了,該懂的應該都懂了。我從小對你,是比不對你妹妹好。但女孩子要嬌養,男孩子就應該粗放。象小姑娘一樣規規矩矩,那裡能成大器?你好歹拿了個中專畢業證,算是有學問的知識分子。你老子我小學沒念完,豆大的字不識一籮,文憑是搞關係弄的,不也混得有頭有臉?」他恨鐵不成鋼地大聲訓斥,「"你呢,跟我一樣不是讀書的料,技校的時候就混黑社會。我認了,月月給你大把的零花錢去拉攏人心。你可好,把錢拿來泡妞,充冤大頭,身前身後跟著一幫吃白食的小癟三。平時老是吹噓把了多少馬子,卻讓自家妹妹在眼皮底下被人給欺負了。你說,我該不該打?」
宋新東低下腦袋不吭氣。
宋家生挺拔的背微微彎曲,一霎間象是老了幾歲,聲音里滿是失望和疲憊:「我對蕙雅一直抱著很大的期望。市長的公子幾天前還問起過她。可惜她不自愛。本來我打算藉機將你安排進稅務局,撈個鐵飯碗,這下沒戲了。你以後做事,要多個心眼,不要那麼毛躁。就像這次,我們市這麼小的一個地方,墮胎怎麼能在本地做?就算你事前不知情,也萬萬不該在手術前寫上你妹妹的真實姓名和家庭住址。不然還有挽回的餘地:蕙雅年紀不大,把她送到外地,等上一兩年,還能嫁個好人家。你以為我不知道那王八蛋的底細?要不是醫院都傳開了,你妹妹的名聲已壞了,我早打斷那狗娘養的的腿!」
「那也不不著介紹彭哥給他認識」,聽了父親這席心裡話,宋新東倒是不敢委屈憤怒了,嘟囔著,「彭哥先前還說要介紹筆生意給我。」
剖析到如此程度,兒子眼裡卻只盯著那點毛頭小利,宋家生的心,涼透了。他意興闌珊地解釋道:「只要你老子我還坐在鵬城海關處副處長這個位置上,你彭哥是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小生意的。我把彭建軍介紹給他,一方面是給那混蛋一點甜頭,穩住他;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在顯示自己的地位和能量,警告他不要跟我玩花樣。」他強打起精神問道:「你最近車學得怎樣?」
「都熟了,就差個牌」,宋新東眼睛一亮,「爸,你要給我買車呀?」
宋家生搖頭:「不買。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老子我也不知道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多久,有些後路要安排了」,他指了指上面,「現在彭建軍已經把關係打通天。光這次的東西就有三噸,還有好些大傢伙陸續要來。你以後可能要在他手下混飯吃,我做事不能不講江湖規矩。家裡這筆錢就按比例入股。現在差個殼,剛好那個混蛋也是做外貿的,你把東西運到他的倉庫,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
「那要出了事,妹妹不就~」宋新東張大嘴。
「我自有分寸。」宋家生的臉陰沉無比。別看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雙面佛」在道上可是鼎鼎有名。
宋家生出生在鵬城本地,祖上是避禍的東北大馬匪,自襁褓里聽的就是祖輩縱馬人生,風流韻事。三年自然災害,讓他沒長成一米八的東北大漢,卻給了他精明狡詐的頭腦。十九歲就集聚起村裡的一幫混混開幫立派。不過他們這幫人比較講江湖原則,從不欺壓村裡,還幾次三番幫村裡同外村爭搶水源。老村支書就讓他當了民兵小隊長,手下的嘍啰也搖身一變成吃官糧的民兵。
胸懷大志的他,自然瞧不上村裡沒文化的火柴妞,而看上了高挑清麗,傲若霜菊的下鄉女知青董芳。可是董芳身邊早有了青梅竹馬的戀人。
手段很老套,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嫁禍栽贓,可是架不住有用。一台能收聽境外頻道的收音機,一本資本主義毒草《紅與黑》,一個無辜的青年就成了潛伏在人民群眾里的國民黨特務。董芳用身體給心上人換來一條通往香江的小漁船。然而她萬萬想象嫉妒能使一個男人變得多麼狠毒。.宋家生偷偷地在那條用貞潔換取的漁船上開洞,再用臘封上。他要讓那個使自己受盡嘲笑和譏諷的小白臉死無葬身之地-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持沉默。
董芳別無選擇地成為宋家生的妻子。她對丈夫的憎恨,自落紅那日起,一直延續到生命的盡頭,甚至擴大到一雙兒女身上。她變成了一個冷酷的,像冰一樣的女人。夫妻間的每場**,都是一場血腥的戰爭。
年青時,野心勃勃的男人總會自命不凡地認為能征服不愛自己的女人;年紀大了,便開始渴望一點實實在在的溫情。宋蕙雅,這個眉眼肖似妻子的小肉團平填補了宋家生情感的創傷。這個狠毒的混混頭把心中所剩不多的那點柔情一股腦給了女兒,並彷彿因此得到一種另類的對妻子的征服。所以,當他撞見女兒跟一個與昔日舊情敵同類型的男人親吻相擁,過去與現實剎那重疊,心中沉睡的魔鬼再度復甦:「你看,你看見了吧!這種女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管你是多麼地寵她,愛她,不管你為她付出多少,她永遠看不上你這個鄉下癩蛤蟆!」
宋家生點燃一根煙,眼前浮現上次彭建軍找來的小姑娘的影子,嫩得掐水的小臉,挺翹的**,鼓鼓的胸脯.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把煙**往牆上一扭,眼神晦暗不明:「人死**朝天,不死萬萬年。我才五十歲,還能留種。就T娘不信養不出一個能成器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