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吐氣

第二十九章 吐氣

第二十九章吐氣

旭日初升,流動的光和影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沉重或徐徐輕浮。

一灣碧綠的水潭如一塊月牙形的翡翠鑲嵌在萬物復甦滿是新綠的山谷里。

好大一陣風吹過。潭邊的小草嫩綠的寬葉滿載晶瑩的露珠如線般滾落,峭壁上一叢花期將過的野山茶這株擺向左,那株擺向右,出落有致地迎風起舞。一朵紅色的山茶花隨著空氣的流動緩緩從空中降落到冒著絲絲寒氣的水面,緊接著又是一朵白的,一朵接著一朵,像是下了一場小小的花雨。

平靜無波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冒出一張恍若出水芙蓉的面龐,只見那眼如點漆,唇如點朱,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香肩一點微露,細潤似脂,粉光若膩,使人忍不住想象潭下的那啥風景。

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不過是一招手,原本漂浮在水面紅黑相間的布便飛上頭頂旋轉起來,水珠飛濺成中空的傘面。

五色彩虹瞬間而逝,轉成圓形的布面冒出一陣白色的蒸汽。與此同時,另一隻白脂般的手在水面輕輕一印,以她為圓心,半徑一米外的白色水花衝上半空。待水花落下。她已將布裹上,施施然地凌空落在岸上。

此女正是昨夜挨雷劈后的舒梅,雷消雨散後周圍倒了幾棵大松樹。

修鍊之人最忌諱在雷雨天樹下練功,因為樹會引雷,稍有不慎魂魄(陰神)就會被劈得魂飛魄散。她反其道而行之,不避雷電,乃祭天時風中傳來的那股神秘信息所致,若不是溪水減弱了雷電的威力,神秘咒語維持一點心神不滅,她的魂魄(陰神)已與萬物同歸。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導入雷電洗脈易髓,經過電力的沖刷和冷暖的洗禮,全身血氣完全貫通,雜質全無,直接越過二階,進階到三階。本來這具身體虧損過多,生命力透支,有早夭的可能,加上年齡和根骨的限制,練到二階就幾乎到頂了,難以窺四階之道。雖有三階陰神,得以部分超越這個束縛,但始終起步太遲,除非另有奇遇得天材地寶才有望進階。

舒梅運內息,感覺體內生命力的歡呼跳躍,心中一喜,興到所致。將內力外放到寬大的衣袖上,舞動起來。一開始動作還有些生澀,慢慢的,動作開始流暢。袖袍展動,剛柔隨心變化,眨眼間,變幻了七八種姿勢,翻飛如蝴蝶展翅,給人感覺卻像天上的流雲那麼輕靈流暢,又似敦煌壁畫中飛天的舞帶那麼飄逸洒脫。

又是一陣花雨落下,長袖流雲般掠過,生出一個籠罩的漩渦和力場,將飛花捲入袖中。舒梅頓足,滿意地抿了抿嘴角,雖然沒有達到巔峰狀態,但也恢復了原來的七成,至少子彈是不能威脅自己的性命了。

其實這套功法是為了使舞姿顯得更優美而創造的。後來因它出其不意、迷惑性強的特性,便改進成利用衣袖對敵的武功。練到高深處,能在方寸間形成颶風(強烈氣旋),使對手處於失重狀態。

潭下清澈的小溪急流中一群巴掌長、透明帶黑色斑點的小魚在水裡優遊來去。這是石優魚,雜食動物。以溪中透明小蝦和浮游生物為食,體小腹平無鱗骨軟,肉質細嫩結實,味道異常鮮美,更勝寒冷海的鱈魚,據聞吃了能延年益壽。

舒梅順手捋下一把葉子,兩手手腕一翻,葉子便如箭般激射進水裡,片刻十幾條插著葉子的魚浮出水面。

順著蜿蜒的小溪穿林而過,等舒梅回到青廬,袖裡不僅有十幾條石優魚,還有一條一米長的花蛇和大堆野菜。

屋內鍋碗瓢盆米面鹽油齊備,井水存滿缸,柴垛也碼得整整齊齊。她將袖裡的食材清洗一遍,從翻好的菜地裡頭找出一大塊野薑,再將火點起,燒水煮飯。

花蛇被拈著七寸不得動彈。她用腳踩著蛇身,剪刀咔嚓兩下,蛇腦袋和一段長尾巴就沒了。開腸破肚后她將花蛇放到煮沸的水去燙燙。因花蛇冬眠醒來剛蛻皮,尚未長出蛇鱗,更沒來得及長膘,燙后拿出只搓了一遍蛇身便被斬段放入砂鍋中煮湯。

石優魚離水不過三分鐘就死翹翹了。死魚一般身上會產生一股腥味,死亡時間越久腥味越濃。不過幸而從魚死到現在還沒超過一個小時,舒梅將魚一排齊齊擺放在案板上,用沾鹽的手指輕敲魚身。她手法奇特,帶著奇怪的游弋路線,戳、點、撇、納、捺,運指如飛。約一分鐘后,十幾條魚的魚身突然先後一弓一屈。彷彿活過來一般。

這情景看來奇妙不合常理,說穿了原理很簡單,就是靜電反應使魚身保持體內活性而已。

越是簡單普通,就越考量技術。處理好魚,舒梅切了幾片姜,帶油扔進大鐵鍋,發出滋滋的響聲。油是葵花籽油,不是村裡慣用的手磨茶油。茶油味道太香,遇到清淡的食材就會把食材的味道遮蓋掉。她用薑片使鐵鍋蒙上一層薄薄的油膜,也不加柴,將魚放入鍋內,小火慢慢煎黃。這種在山泉水裡長大的小魚體清得甚至不用去內臟。

待魚煎好,另一個灶上砂鍋里的蛇湯已泛白,加了把柴,舒梅將洗好的野生薺菜用手稍搓放入湯內,湯滾后信手撒了一把鹽。

魚被煎得兩面金黃,香而不焦,極淡的姜味中和了一絲魚腥,酥皮里的肉嫩得如豆腐一般。配上白中帶綠,表層泛著金色的野菜蛇湯,蔥綠的涼拌野折耳根(魚腥草),雪白的大米飯,就是一頓連皇帝也無法挑剔的山野佳肴。

一個人的教養高低。往往看他在獨處時的表現。飯菜是極好的,舒梅也的確餓了,但她仍然穩穩地拿著筷子慢慢吃。三個大搪瓷盆被吃得乾乾淨淨,一絲油星也無。

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田家幾日閑,耕種從此起。春雷響過,天氣回暖,地里的油菜見花,小西村家家戶戶開始忙著春耕。晨雞出,戴月歸,累得一回家就躺著不想動彈。牌局沒了。磕聊也少了。

青廬外,播下的菜種發出寸把淺綠的秧苗,在池塘生活了幾年的大肥魚不時悠閑地浮出水面透氣,鮮嫩清香的春筍也在不遠的山坡上探頭探腦。每天練練功,裸裸泳,燒燒烤,舒梅在青廬的小日子過得挺美,正想把寶寶和母親都接來,接到了秋妮發來的特快急件。

急件里,秋妮不僅詳細彙報了上個月的經營情況,還特地提到小西村人急電村裡姑娘回村的異常情況。她不知該怎樣處理,機靈一動將電報扣下,發急件詢問應對之法。

現在四葉草在鵬城的形式一片大好,想進的人一抓一大把,其中還不乏大學畢業生,就算一下走八個對店裡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是那八個姑娘是舒梅想進一步培養的企業中堅力量,不能隨便放棄,於是便找陳衛國了解情況。

在陳衛國吞吞吐吐、言語不詳的暗示下,舒梅知道了村裡人的變化。她在現世向來我行我素,不然也挺不住娛樂圈的流言蜚語,單單隻在意對她好、想她好的人和仇人。對村裡那群人的目光,舒梅事實上並不介意。可是她不能不顧慮李月娥的想法——娘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像鳥愛惜羽毛一樣愛惜名聲,最在意的恐怕不是自己的成就,而是子女們的出息。若被娘聽到這樣的流言,不亞於當眾在娘臉上刮一巴掌,還是用自己的手。

世界上有兩種很可怕的人,一種叫「低頭的漢子」,另一種叫「仰臉的女人」。讓一個熱血男兒低下他那不肯屈服的頭顱,需要無數的歷練和捶打,忍耐程度恐怕遠超出一般人的極限。而讓一個女人永遠高昂著她的頭顱,通常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不過對舒梅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叫問題。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

春雨綿綿。因春耕而忙碌不堪的小西村人還沒來得及趁下雨歇一口氣,就被一個大消息給震住了——舒家女兒要給她大哥家裝電話'>。雖說這電話'>線在河對岸的林業局扯根過來就行,方便得很。可在這出門基本靠走,交通基本靠吼的山村。光裝機費就要兩千大元的電話'>可是享受不起的奢侈品——連河對岸吃皇糧的人家裡也沒幾人能裝上吶。

這個消息尚未消化,一個更大的消息又接踵而至——舒家女兒給她娘過六十大壽(虛歲),要請全村的人吃三天的流水席。連村長當選都只擺了半天的答謝宴,這排場可真夠大的。又聽聞小洋樓(磚房)里擺不下,桌子挪到了曬穀場,村中小半女人都去幫忙擇菜。

不過兩天,曬穀場上的簡易棚架搭起,十里八鄉的做菜好手都趕了過來。

待一百零八響鞭炮放響,眾人入席。

上百桌大圓桌上有個小小的轉盤,跟縣裡的高級餐館的餐桌一模一樣。菜式一天兩頓不重樣,變著花樣,比過年吃的還豐富,甚至有連縣裡人都稀罕的牛蛙——當然有人想說它不夠田蛙肉嫩,被掌主勺的李大伯給瞪了回去。各種炒菜、米酒、啤酒、果子水(汽水)、杯子、碟子、碗勺在圓桌上擠得海海漫漫。

身處這種比過年還要熱鬧的場合,跟純粹高興地李月娥相比,陳衛國的心緒要複雜得多——驕傲?高興?自卑?自責?或許都有一點。

大碗酒端上,大塊肉冒尖,人人吃得鼻尖冒汗,也顧不上擦一擦,依然運箸如飛。

酒過三巡。主席上的男人們見偏席中出來一個女人,卷卷的大*浪,豆大的珍珠項鏈,月牙白綉金絲旗袍,臉上帶神聖不可侵犯之氣,卻如春雪消融山花綻放般對他們微微一笑。

霎時席下就有人想:「我的乖乖,要能將那白玉般的小手摸上一摸,就是減幾年壽也值了。」

眾目睽睽之下,她倒滿一碗白乾,儀態萬方地喝下,將那光光的碗底一亮,用那玉珠落盤的聲音極乾脆地道聲「謝謝賞臉,大家吃好喝好」便退下席去。

場上頓時響起震天的叫好聲。

酒足飯飽后,跟春妮走得近、兒女又進城打工的女人們迫不及待地湊在一塊,想幫忙測試一下電話'>信號。舒梅極大方地應予了。

當好幾個在鵬城工廠做工的孩子對自己母親表達了想進四葉草的強烈期盼后,流言不攻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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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舒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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