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辯護律師
「唔。」何蕭蕭眼皮子動了兩下，秀眉因疼痛而扭在了一起。
沐天陽見她有了反應，便繼續在她耳邊說道：「起來吃點東西，聽說你都好幾天沒有好好進食了。」
長如蝶翼的睫毛微顫，何蕭蕭緩緩睜開眼，迷茫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這裡是哪裡？
疼痛順著何蕭蕭的四肢百骸傳來，再加上之前的舊傷，她連抬手都很費力。
「水…」何蕭蕭乾裂的嘴唇微張，吐出一個模糊的音，沐天陽勉強聽懂，連忙起身去廚房給她盛了一杯水。
沐天陽雙手遞上，何蕭蕭接過去，像渴望甘霖的沙漠一般，舉頭猛飲。「慢點喝。」沐天陽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不由得一陣心疼。
沒一會兒，一玻璃杯的水被何蕭蕭喝得一滴不剩，這時她的嘴唇才慢慢恢復了點顏色。
何蕭蕭整理了一下思緒，明白過來是沐天陽將自己從那暗無天日的牢籠里解救出來，心裡一陣感激。
「沐天陽，這是哪裡？」她環顧四周，這是個她完全陌生的環境，可卻意外的乾淨整潔，暖黃色的燈光把整個房間映照得亮堂且溫馨。
「這是我家。」沐天陽笑道。
何蕭蕭恍然大悟，頓了一會，隨便找了個話題，「你一個人住嗎？你的家人呢？」她自醒來到現在，除了沐天陽和她，這個房間里再沒第三個人，何蕭蕭不禁有些好奇。
「……」沐天陽眸光一黯，隨即扯出一抹苦笑，「我是個孤兒，我從沒見過他們。十年前，邱救了我一命，我從那時起就跟著他了。」
「對不起對不起。」何蕭蕭自知失言，連連道歉。再看沐天陽，他已然恢復了之前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之前的黯然的何蕭蕭看到的錯覺。
沐天陽輕輕搖了搖頭，「沒事，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久到他幾乎要忘卻了。
他站了起來，朝著何蕭蕭笑了一下，「我去給你下點麵條吃，你等著我。邱要我好好照顧你，要是讓你在我這受了委屈，他可不知道要怎麼教訓我呢。」
沐天陽刻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何蕭蕭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先前的陰鬱一瞬間消散不少。
沐天陽高大頎長的身影消失在何蕭蕭眼前，偌大溫馨的客廳一下子恢復了平靜。何蕭蕭望著空曠的客廳，意識恍惚。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一般，她一時有些理不過來。
「安子邱，我要你現在馬上跟她斷了關係，辭退她秘書的工作，要不然，你就不要認我這個母親了。」
「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們一定要讓她付出相應的代價啊。」
「今天我看誰敢動她試試。」
回憶如潮，何蕭蕭雙手環抱著大腿，蜷縮在米色的沙發里。孟箐的話像鎚子般砸在她的心頭，字字見血。
在安子澤的靈堂里，雖然她一直是一副淡漠如水的樣子，其實她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不知道安子邱怎麼樣了…
想到安子邱，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男人，何蕭蕭的腦子更亂了。
他和孟箐和好了嗎？還是說他還在為自己的事情和安家的人對峙著？
何蕭蕭無從知曉。
不知過了多久，沐天陽輕快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再接著，便是一陣撲鼻的香味，直勾勾地挑逗著何蕭蕭的味蕾。「面好咯，快趁熱吃吧。」
被他這麼一喚，何蕭蕭回過神來，肚子的抗議越發大聲。聞到香味后，何蕭蕭接著才看到圍著圍裙的沐天陽，他的手中，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比起那些雞湯補品，沐天陽的家居小面反倒更和何蕭蕭的胃口。
那碗面被送到了何蕭蕭的面前，上面蓋著一個荷包蛋，旁邊還飄著幾片小白菜，葷素結合，顏色誘人，光是看著就讓何蕭蕭感到食慾大開。
何蕭蕭先是喝了一小口湯，濃郁的肉味一下子竄入她的口腔，她呲溜呲溜地便把剩下的麵條給吃完了。
她是真的餓了，而且沐天陽煮的面很入胃，何蕭蕭吃得飛快。飯飽后，何蕭蕭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狼吞虎咽的樣子有多麼奇怪，一張笑臉漲得通紅。
「很…好吃。」何蕭蕭想了想，還是從嘴巴里冒出了這麼一句。
沐天陽好笑地看著連湯汁都被喝得精光的面，起身收拾碗筷，「你今天先在我家住下吧，我家有空餘的客房，邱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可能會暫時顧不上你。」
何蕭蕭會意地點了點頭，她相信安子邱，相信他能把這一切都給處理好。她無意見瞥見自己襤褸髒亂的衣服，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我想，洗個澡。」
沐天陽停下手中的動作，作思考狀，半響，才緩緩說：「先穿我的衣服吧，你的那些衣服，一時半會也幹不了。」
見何蕭蕭點頭，沐天陽指著廚房旁邊的一間房間，柔聲道：「浴室在那邊，我一會會把衣服送到浴室門口。」
收拾完碗筷和桌子，沐天陽便重新回到廚房，何蕭蕭可以清晰地聽見裡邊傳來的水聲和瓷器碰撞的聲音，暗暗地稱讚了一句沐天陽好男人。
隨後，她便鑽進了浴室，很是舒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先前的疲憊一掃而空。期間，沐天陽來過一次，把盛著衣服的籃子放在門口后便離開了。
籃子里裝的是一件男士襯衫和褲子，穿在何蕭蕭身上有些偏大，她從浴室走出來后，便對上了坐在沙發上的沐天陽。
沐天陽輕笑了一下，何蕭蕭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後者臉一紅，難為情地喊了一句，「不許笑。」
沐天陽這才止住了笑，從沙發上起身，領她來到一間空餘的客房中。
燈打開，整個客房乾淨明亮，還有一個透光的小陽台。雖然很久沒人居住的樣子，卻在沐天陽收拾得格外整潔。
「你晚上就睡在這間房間里吧，櫥櫃里還有一件小毛毯，要是你晚上覺得冷的話，可以拿出來蓋。」沐天陽貼心地為何蕭蕭解釋，何蕭蕭明了地點了點頭。
沐天陽走了，房間里只剩下了何蕭蕭一人。
她撲在了柔軟的大床上，何蕭蕭明明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很累了，卻沒有一點睡意，望著天花板，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早何蕭蕭便醒轉了過來，連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自己在床上輾轉反側，渾渾噩噩間便失去了意識。
何蕭蕭來到客廳，卻發現沐天陽比她起得還要早，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看早著早報，見何蕭蕭出來，朝她笑了一下，「早。」
「早。」何蕭蕭也回他以一個大大的笑容，走到沐天陽的對面坐了下來。
沐天陽放下手中的報紙，看著何蕭蕭，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何蕭蕭先是一怔，繼而緩緩道：「壞消息吧。」經過安子澤離去這件事情后，何蕭蕭覺得自己的心裡承受力又上升了一個境界，沒有什麼可以輕易打倒她了。
「安子邱的媽媽向法庭提起了訴訟，法院傳票已經送到了邱那裡。」
「……」何蕭蕭神情一黯，孟箐始終不願意相信自己。神傷了好一會，何蕭蕭才慢慢說道：「那好消息呢？」
「就在早上，被譽為「律師界鬼才」的Irene找上了我，說要當你的辯護律師。」沐天陽說著，臉上劃過一絲不可思議。
「Irene？」何蕭蕭秀眉微皺，在她的記憶里並沒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那麼她怎麼會自告奮勇的想為自己辯護呢，「會不會是安子邱找來的人？」
何蕭蕭提出了心裡唯一可能的想法。
沐天陽搖了搖頭，說：「不是他，我早上問過他了，邱也說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她在美洲的影響力是真的，在她手下的官司，幾乎沒有敗訴的先例。」
何蕭蕭的杏目瞪得更大了，過了半響，才支支吾吾道：「這麼厲害？」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這樣的傳奇人物掛上鉤的。
她看著沐天陽，後者也投給她一個「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聳了聳肩，接著道：「今天那個Irene小姐約你見個面，邱那邊忙著搜集給你開庭用的證據，一時脫不開身。」
何蕭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她才猛地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地說道：「那個Irene要見我？」
「嗯。」沐天陽微微頷首，道：「辯護律師見自己的辯護人，不奇怪吧。」
「什麼時候？」
「下午。所以我現在要帶你出去買套衣服，做個造型。」
何蕭蕭明了地點頭，跟在沐天陽的身後出了門。
午後如期而至。
何蕭蕭和Irene約的見面地點是當地的一家Starbucks，何蕭蕭特意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些，以免給她的這個辯護律師留下不好的印象。
鏡子中，何蕭蕭的秀髮高高挽起，兩縷俏皮地垂在了肩頭。她的臉上被施以淡妝，掩蓋了她臉上原本的病態蒼白，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沐天陽這才滿意地點頭，把她送到了約定地點的門口，便駕車離開。
何蕭蕭的目光透過玻璃窗在車水馬龍的街上遊離，想象著這個美洲最富盛名的辯護律師會是什麼樣子的。
「叮叮。」一聲清脆的風鈴聲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
「蕭蕭！」一個清脆的女聲在何蕭蕭耳畔響起，頓時喚起了她心底某處的回憶。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何蕭蕭驚喜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