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多少年來蝸居城市,不再感到肉香,不再覺得瓜甜。童年對某一種食物的嗜好,逐漸被城市的光陰蠶食。生猛海鮮也掉不起胃口,吃飯變成了純碎的應酬,逐漸意識到吃飯成了一種負擔,不再感到吃飯是一種享受、一種渴望、一種快樂,僅僅是為了生命的延續,餓了吃而已。
歸根到底,這就是工業革命對我們身體**的改變。美國競選總統,你得承諾支持同性戀,否則你就有可能落選。全世界風靡男穿女裝,或女穿男裝。我們祖先留下的著裝規範是——男不露臍,女不露皮。你走到大街上看看,現在男人西裝革履,即使大熱天,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女人呢,三點不露就是淑女了。更有甚者花錢改變自己的性別。這說明什麼呢?唯一的解釋就是,人在向中性靠近。男人失去了陽剛之美,女人則失去了陰柔之美。這樣一來,泰國人妖風靡世界的日子就不遠了。可悲哈,生命本就脆弱的人類。
我厭惡這個世界,是由工業食品引起的。工業革命的核心就是追逐利益最大化,於是肉注水,於是奶中添加三聚氰胺,於是瓜果使用催熟劑,於是有了泔水油等等等等。我們祖先好不容易用幾千年創造的道德規範,轉眼之間,就被工業化的洪水猛獸,蹂躪得體無完膚,慘被忍睹。這是工業化的悲哀,抑或是人類的悲哀?
本來我對魚有天生的嗜好,不管是鹹水魚或是淡水魚,我是來之不拒。現在,我這一嗜好也放棄了。原因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到一哥們的魚塘垂釣,準備要哥們把我的收穫加工成熟食享用,沒想到哥們對我說,我看你就免了吧。我說,你一個魚塘的老闆,還心疼我吃你幾條魚?哥們伏在耳旁告訴我,這魚我是喂避孕膏催肥的,千萬不可食用。當時我就吐得一塌糊塗,下決心對自己說,今後再也不吃魚了。
吃飯,對我來說也已經從享受演變成了受罪。然而這已被我認為宿命的東西,一下子被打得稀巴爛,重新燃起了對事物的**。我得感謝梁總,不管梁總出於什麼目的,他燃起了我對事物的**,就應該感謝他。我想,生活在鬧市的人們會和我有同樣的感受,那就是對工業食品的厭惡,以及對吃飯失去了應有的熱情和渴望。一個人,一旦食物對他失去了誘惑,那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哈。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張嘴嗎。
秀美的風景,燃燒著我的熱情。原生態的食物,復甦了我的進食**。雞子是山林自然養生的,魚是湖裡打撈上來的。我終於吃出童年嚮往的味道。我的興奮,酣暢淋漓。
梁總說:「吳總,別再瘋跑了,保存些體力,還有更讓你興奮的事哈。」
我說:「還行,說說還有什麼好去處?」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梁總說:「甭急,你先躺下睡一覺,等天黑以後,我再喊你。」
我躺進梁總準備好的野營的帳篷里,不到三分鐘就進入了夢鄉。我好久好久沒有入睡這麼快,也沒有睡得這麼香甜了。梁總走進帳篷把我喊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山下傳來陣陣歡慶的鑼鼓聲,撞入耳膜,心情為之一震。
梁總說:「快起來,鑼鼓聲在催我們呢。」
我們露宿在一個山坡上,走到山下也就是三十到四十分鐘的樣子。天上繁星閃爍,只是沒有月亮。這樣的夜晚即使沒有月亮,我的心也被陶醉了。
兩個小夥子一前一後拿著照明工具,我和梁總走在中間,沿著崎嶇不平的山道向山下走去。
我說:「吳總,,能否先透露一點消息,讓我提前做點準備,以防過度興奮,心臟承受不了,你可就有大麻煩了。」
梁總哈哈一笑,說:「我告訴了你,就沒有神秘感了,甭急,很快謎底就揭曉了,不但給你驚奇,更讓你驚喜萬分。保證說老弟沒有忽悠你,不虛此行。」
山下歡快的鑼鼓聲越來越近,由於茂密的樹林擋住了視線,只能靠聽覺判斷距離的遠近。我說:「好哈梁總,你就掉我的胃口吧。」
梁總哈哈笑,就是不接我的話。
雖然我瘋跑了一天,卻沒有感覺到累。可能這是心情使然的緣故吧。我第一次帶瓦蛋玩了一天,第二天起床時,感到渾身酸痛,胳膊、腿都不利索,好幾天才緩過勁。我想,難道這山野就這麼神奇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乾脆以後住到山裡算了。即使以後去了美國,到了加州,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小布希不是有一個農莊嗎,到時他成了亡國奴,我把它的農莊買了算了。
走到山腳下,不遠處的火光映紅了湖面,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人舉著火把向那片寬闊的平地靠攏。平整的地面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走進一看,多是少男少女,穿著節日的盛裝,個個臉上洋溢著甜美的微笑。場地的中央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
我問梁總:「這麼多青年男女聚集在這裡,是慶祝什麼節日?」
梁總說:「這是壯族的『三月三』歌圩節,也可以說是壯族的情人節。」
我說:「哦,我知道一些,小時候看過《劉三姐》,那山歌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梁總說:「三月三』歌圩節一般延續兩三天,白天的活動都是表演性質的,最美最有意思的是晚上的活動,願你有好運氣。」
梁總說完,一連壞笑地看著我。我的心早已被神秘所包圍,並沒有對梁總的壞笑有任何的感到不對勁。
當我們走到歌會現場時,活動已經開始了。青年男女圍桌篝火,在鑼鼓的震天聲中載歌載舞,好一副人間美妙的畫面,我的心臟湊然年輕,學著他們的樣子,笨拙地扭動著腰身,享受著這美妙的時刻。
梁總說:「吳總,沒想到,你的舞跳的這麼好哈。」
我得意地說:「我上大學的時候,被封為舞蹈王子哈,只是踏入社會後,沒有心情跳了,你看這身板已經生硬了。」
半小時后,我已經大汗淋漓,停下來歇息。梁總走到身邊說:「好戲開始了。」
我喘著粗氣,向場內望去,這時鑼鼓轉換了節湊,正在舞動身軀的年輕小夥子和美艷的姑娘們停了下來,人群很快分成了兩撥,以篝火為界,男女各在一邊。
我轉身問梁總:「是不是對歌開始了?」
梁總微笑著點點頭。
我讚歎少數民族在工業化浪潮席捲全球的今天,仍然保留著淳樸的民風和習俗。我不知道這片凈土還能純潔多久。
沒有任何音樂修飾的歌聲,可以說比天籟之音還天籟之音。什麼他媽的周杰倫,什麼他媽的小瀋陽,和這些天籟之音相比,簡直就是糟蹋音樂,糟蹋美。我被陶醉了,陶醉在淳樸,真實,妙不可言的美里不能自拔。
對歌中,一對對青年男女牽著手,臉上徜徉著幸福甜美的微笑,像小鹿一樣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他們也許在竹林,也許是在水畔,享受著愛情的神奇、美妙和甜蜜。
沒有找到自己愛情的姑娘、小伙們,臉上看不出失落的情緒,他們還有一次機會,那就是拋繡球。
我遠遠地站在人群外,享受著美妙的時刻。
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孩走上用竹子搭就的檯子上,面帶桃花,體態輕盈。她的美讓我怦然心動,無法用語言來描述。語言之於她的美,是那樣的蒼白。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語言的障礙,不是來自交流,而是來自對美的形容。
姑娘的一顰一笑,牽動著台下每一個青年小伙的脆弱神經。姑娘手裡拿著一個紅繡球,輕盈地環視台下的每一張面孔。台下鴉雀無聲,一顆顆心臟跳動的聲音,使空氣變得緊張和不安。
梁總伏在我的耳畔悄悄說:「這是方圓百里以內最美的女子,聽山寨老人講,這樣的美女,三百年才出一個。」
梁總說著,不時地咂嘴。梁總也一定被眼前的美色打動了,嘴角口水在篝火的映照下,像一條掛在嘴角的金線,一條醜陋的金線哈。
梁總神秘地說:「老輩人講,這樣的美女,不傷身,不傷腎,房事再頻繁,也讓你感受不到疲憊。誰要是能得到這樣的女子,那可是祖上修了大陰德了。」
此時,姑娘已經高高地把繡球拋到了空中。紅色的繡球在篝火的映照下,鮮紅鮮紅的,像姑娘那顆心,在空中划著優美的弧線。像一位詩人的描述,小女孩彎腰撿起一枚落在地上的硬幣。那弧度,那曲線,就是那樣的美,讓所有華麗,讚美的辭彙失去色彩。
我做夢也沒想到,那繡球延伸的曲線,卻把我和姑娘連接在一起。我沒有思想地雙手接住飛落下來的繡球。我手中捧的不再是繡球,而是姑娘那顆火熱滾燙的心。
片刻之後,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姑娘已緩緩走下竹台,向我飄了過來。我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