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謙謙君子
上回正說到那武人被藍衣公子點了穴道,狼狽摔倒,藍衣公子閃身形倒退了幾步,拱手笑道:「這位萬劍山莊的兄台,承讓,承讓。」他有意把「萬劍山莊」四字咬得極重,這在場的參加英雄會的江南豪傑可就聚了足有三四十位,人來人往,駐足觀瞧,白衣少年拍手笑道:「哥哥好俊身手。」藍衣公子嘴角一斜,微微笑道:「小弟,非是哥哥藝業出眾,只是。。。。。。」目光及處,瞧那萬劍山莊的漢子匍匐在地,藍衣公子這一下出手看似輕描淡寫,可著實用了十成十的手勁,那漢子掙扎幾次,站不起來身形,他臉色凝怒,眼角幾欲瞪裂,蕭德言等人一旁觀之不忍,李思齊瞧了瞧蕭德言,蕭德言微微點頭,血手人屠幾步來到那漢子近前,伸二指隨手一拂,那漢子覺得周身一輕,手腳微有酸麻之感,扶膝而起,瞧兩個少年公子搖扇談笑,斜眼冷瞥,怒意大盛,便要過去拚命,就在此刻忽然問得一聲斷喝:「宋訥,你要做什麼?」
眾人甩臉觀瞧,只見從萬劍山莊庄門處跑來七八個人,頭前一人身穿紅衣,身高體健,黑面虎鬚,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近前,一把抓住那漢子衣襟,怒道:「你好大的膽子!」七八個隨從連忙過來勸道:「大爺息怒,大爺息怒。」
那名叫宋訥的漢子兀自倔強,一言不發,神色甚是不忿,紅衣大漢大怒,抬手輪圓了一個大大的耳光,「啪」一聲打在宋訥的臉上,只把他打得身子摔出去一丈多遠,蕭德言一驚,定睛一瞧,宋訥口歪眼斜,嘴中往外冒血,連忙過去攔在中間,道:「這位兄台,且慢動手。」
那紅衣大漢上下打量一番蕭德言,怒氣減了幾分,道:「這位公子可是前來參加英雄會的么?」蕭德言道:「正是,這位宋訥兄弟引我們前來,與那兩位公子發生點口角,一語不合動起手來,常言道:事從兩來,莫怪一方。兄台暫且息怒。」紅衣大漢拱手抱拳道:「既是英雄會的好漢,孫福這廂有禮了。」蕭德言還禮道:「孫兄不必多禮。」這時幾名隨從已將宋訥攙扶而起,孫福瞧他臉頰高腫,嘴角淌血,微有些後悔,問道:「宋訥,我前日是怎麼吩咐你們的,你吃了熊心吞了豹膽,敢於前來英雄會的賓客動手?你說一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德言看出宋訥為人剛直,想他名為訥字,定然拙於口舌,正想代他解釋一二,只見宋訥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忽然道:「大總管,宋訥與賓客動手,大罪難恕,在眾多英雄面前折辱了萬劍山莊的名頭,更是大罪,宋訥便自己了斷了吧。」他聲音越說越輕,說到最後幾個字忽然伸手甩開一旁攙扶的兩人,朝前面一面大青石壁納頭撞去。
蕭德言大驚,身形一晃,他身法快極,可也終究攔擋不下,宋訥死意甚堅,其勢如奔馬,電光火石之見,只撞了一個萬朵桃花開。蕭德言月白緞書生氅上濺得斑斑血跡,俯身瞧宋訥死屍,一瞧宋訥臉上二目瞪裂,血灌瞳仁,長嘆一聲,抬手緩緩給他合上二目。
這一下促變震驚了在場眾人,一時間無人出聲,心中均感慨萬劍山莊一名僕從尚且心性剛烈如斯,不愧為江南第一劍派美譽,孫福臉色微變,嘆了口氣,拱手抱拳,道:「諸位,此意外之事望諸位海涵,還請進庄一敘,我們孫莊主等候多時。」那兩名金陵王氏的少年公子冷笑數聲,轉身便走,眾人散開進庄不提,孫福來到蕭德言近前,躬身施禮道:「公子大德,孫某感激不盡。」蕭德言擺擺手道:「我並未救得宋兄弟,受禮有愧。」李思齊阿惠瞧蕭德言意興闌珊,甚是不快,李思齊道:「孫總管,此乃掌管西域風塵令,今奉劍機宮主之命參加英雄會的蕭公子,你可聽過么?」
孫福沉吟一下,忽然驚道:「莫不是劍掃精絕城,翠微宮救駕的蕭殿下?」蕭德言心道:「怎地我名聲江南也知曉?」蕭德言連忙道:「不才正是在下。」孫福聞言連忙躬身下拜,俯首道:「小人不知殿下駕到,未曾遠迎,當面恕罪。」隨從數人也跟著下拜,蕭德言連忙扶起,道:「孫總管切莫多禮,蕭某隻身出長安,宮中禮節,不必也罷。」
孫福站起身來,一瞧蕭德言周身濺了不少的血跡,連忙道:「殿下,我陪你去後庄換衣,再引你去見孫莊主。」蕭德言道:「不忙,你先把宋訥兄弟後事料理一番,他為人剛烈,我輩敬重。」孫福遣人將宋訥屍身抬走,陪著蕭德言等人進庄。
一路之上萬劍山莊武人紛紛瞧著蕭德言等人,甚是驚奇,庄中大總管孫福親自相陪,神色恭謹,這位年輕公子不過雙十年歲,身染血色,談吐自若,毫不以之為意,眾人暗自稱奇。孫福引著蕭德言眾人來在庄中穿大街而過,蕭德言瞧著街道兩旁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心中稍緩,猛然間想起政宗和尚還遺禍人間,心道:「此行還身有要事,不可怠慢。」他心中計議與孫莊主相談,借英雄大會之機,合眾豪傑之力,圍捕擒拿政宗和尚。
孫福陪笑道:「殿下,如今還有幾個時辰才到英雄會的正時辰,我引殿下先沐浴更衣,孫莊主陪您吃茶,如何?」蕭德言點頭道:「如此甚好。」正說話間,只見一個小廝撒腳如飛來到孫福面前,道:「大爺,莊主已引眾位英雄在府門等候。」孫福道:「你回去稟告莊主,殿下已到。」那小廝一溜煙跑過了一條街,身影不見,蕭德言道:「孫總管,莊主親自等候小可?那蕭某可擔當不起。」孫福搖頭道:「殿下身份尊貴,理應如此。」
轉過街角,閃出一座府第,蕭德言定睛觀瞧,不由得吃驚,心道:「我在長安所見,便是柴府秦府程府這等國公府第,也不及孫氏的大。」只見府門足有兩丈余,高懸一塊鎏金匾額,上書「萬劍山莊」,門前一棵兩人合抱的垂楊柳,一對石獅立於兩側,上馬石下馬石,白牆黑瓦,府門前站著足有四五十人,正中間一人,身高八尺,猿臂蜂腰,身穿團花袍,頭戴軟巾,腰中懸劍,面上含笑,年紀在四十五六歲上下,鬍鬚修得甚是整齊,好個江南豪傑,正是萬劍山莊莊主,峨眉劍派傳人,江南名劍孫雄誕。身後黑白丑俊皆是峨眉劍派弟子,江南成名的豪傑。蕭德言連忙搶步來到眾人面前,拱手施禮,道:「後學晚輩蕭德言,何德何能,勞得眾位英雄大駕出迎。」
孫雄誕忙道:「折殺我等,我等草莽武人,見過蕭殿下。」說罷撩袍便要下跪,蕭德言雙手一攙,道:「孫莊主,不可。」他心中所想:「我可不能如此受禮。」心中一急,自然手上太極道內勁吐出,孫雄誕就覺得身子一輕,自然而然便跪不下去了,心中大驚道:「蕭小子不過雙十之歲,便是娘胎里修鍊也只有二十年之*,如何有這等能為?」原來內*高明之士相互見禮,便是試探對方*力,孫雄誕雖未有此意,並未防備,可是如此便被蕭德言輕輕巧巧地扶起,可是從未有過。饒是他久歷江湖,卻也不禁臉色微變,道:「殿下,為何不受我等大禮?」
蕭德言微笑道:「孫前輩,蕭某隻身出長安,非復金枝玉葉之身,混跡江湖,前輩在江南德高望重,眾位江南豪傑也皆長於蕭某,蕭某如何敢受諸位大禮?該是小可給諸位英雄見禮。」說完深施一禮,神色恭謹,在場眾人無不心中稱讚,之前有人心懷不敬之意,心道:「蕭小子不過生得命好些,投生在貴胄之家,受皇恩,便如此禮遇於他。」心中懷不忿不服之心者甚多,如此一看,心悅誠服。但也有人以小人之心度之,心道:「此不過惺惺作態,要買人心耳。」
孫雄誕忙還禮道:「不敢,折殺我等,殿下免禮。」眾英雄眾星捧月一般將蕭德言等人迎進孫府,府中彩燈繽紛,蕭德言自幼瞧慣了奢華場所,便是皇宮內院也住過月余,不以為意,孫雄誕道:「殿下,庄前之事我已聽說,殿下宅心仁厚,孫某甚是感激,請殿下在府內更衣再入席一敘,如何?」蕭德言點頭稱好。當下孫雄誕跟隨幾名隨從陪著蕭德言前往內宅更衣,李思齊道:「孫莊主,我與公子形影不離,我要與他同去。」
孫雄誕點頭,命孫福陪著阿惠犬八郎二人前往前廳待茶,引著蕭德言與李思齊往後宅走。路上孫雄誕有意探問蕭德言師門武學,蕭德言答道:「孫莊主,我所學甚雜,以劍機宮武學為最多。」「哦。」孫雄誕點頭,「江南武林泰山北斗,劍機宮武學,了不起,了不起。」蕭德言無意與他談論武學,心中所想,如何與他提及捉拿正宗和尚,穿廊過院就來到了后宅,真是豪傑多自逞剛強,八月唯有桂花香,欲知後事,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