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番外 新年回老家

唯一讓卓越偶爾想起來感到遺憾的是，想到當初蘇慕婉說的話，要成立這個工作室，就是為了有一天即使兩個人的感情和關係不再了，只要工作室還在，卓越就不會忘記她。當初高琴也說過一樣的話，催著他成立商業諮詢公司，也是一樣為了能夠在他的回憶里佔據一席之地。這兩個女孩，都以不同的方式各自離去，卻以相同的方式，在他的生命里留下刻骨難忘的回憶。

只是，回憶再深刻，也只能選擇去淡忘，這一點上，卓越還是覺得，燕姿說的沒錯，曾經的感情很真摯很美好，但是他所能守護的，只有現在。一味地留戀過去，只會傷害到所有人。偶爾想到蘇慕婉，想到心酸，也只能是默默地為她祝福。

又是一年新年的時候，卓越和溫倩怡商量之後，決定還是回老家去看看父親。自從父親離開以後，卓越想知道他的消息，就只能是打電話給小偉。還好每次聽到的都是父親一切都好，只是他畢竟還是挂念著，而且現在溫倩怡已經生下小米，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已經融入他的生活，正是成為他的一部分，他的家人，不可能再去跟父親繼續這樣冷戰下去。小米出生以後，爺爺都還沒有跟她相見過，這一點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個遺憾。再說父親年紀大了，還能夠有幾年，有幾次相見？所以卓越考慮一番以後，還是跟溫倩怡說了一下自己打算回去過年看看父親的決定。而且這一次，還是要帶溫倩怡、小旭和小米一起回去。

有過上一次回去結果離婚的痛苦經歷，溫倩怡心裡頭其實是有著淡淡的感傷的，但是她也理解，畢竟現在有了女兒，總是要得到老人的祝福和承認的。再說父親一個人生活，卓越怎麼可能放心。所以她安慰著卓越：「沒事的。我們一起回家。」

「該讓爺爺見見小米。不管他再怎麼樣生氣誤解，小米都是他的孫女，不可能連爺爺都見不到。」溫倩怡知道卓越的擔心，輕柔地撫慰著他：「沒事的，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有小旭和小米，不可能分離的。孩子們也離不開爸爸，我也離不開你。不管你爸爸怎麼生氣，我也不可能再像上次那麼任性說走就走了。如果他實在不同意，大不了我不過去家裡面，不惹他傷心生氣。你帶著小米過去看看。」

話是這麼說，既然卓越娶了溫倩怡，自然是不希望她受委屈，希望她能夠名正言順。別的人怎麼說怎麼看，他可以不管，但是自己的父親，那是骨血至親，是一家人，卓越肯定是希望一家人能夠好好的在一起。

「不會的，我會說服我爸的。我們是一家人，而且他也是希望我能夠幸福的，我現在已經得到了，再說還有小米。把小米抱出來那麼一撒嬌，鐵石心腸也能給融化了，可惜小米還小，要是能開口叫兩句爺爺，我爸估計就當場打包跟著我們一起回來北京了。」這個女兒是卓越的心頭肉，也是他的驕傲，反正他是怎麼看怎麼得意，就覺得全世界都該跟他一樣喜歡小米，更何況是自己的爹。

溫倩怡看著他那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哪怕卓越只是為了安慰她，可是她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是無時無刻不在維護著自己的，所以她也笑了起來。

就這樣，一家四口浩浩蕩蕩地開著車踏上了回老家的路。說是浩浩蕩蕩，是因為光是小米的東西，就佔了半輛車，奶粉、尿不濕、還有其他的藥物、水之類的，堆得滿滿的，剩下的一半空間，則是溫倩怡給卓越父親買的東西。即使他們都有心理準備，可能父親根本不收，甚至於連他們兩個都趕出去不讓進門，但是作為子女，該盡的心意他們不可能不去盡到的。

因為有孩子，所以路上極其的不方便，到了休息區就要停下來，喂小米喝奶，停下來休息，不然的話這麼小的孩子受不了的。其實卓越也心疼，回去一趟，大人小孩都沒少受罪，但是他們都是鄉土觀念非常重的人，不管到哪裡都牽挂著家，這也就是為什麼每年中國春運鐵路的生意爆滿的原因。

原本如果是卓越自己，兩天就能趕回去的路程，這一路他們走走停停，順便也就當旅遊欣賞風景了，等到終於回到四川老家的時候，已經走了快有五六天了。

到了鎮上的時候，溫倩怡說小米和小旭都累了，而且老家洗澡不方便，尤其他們大人扛得住，小旭跟小米兩個小孩子那肯定是受不住，所以肯定只能是住賓館，她就先在鎮上找賓館，正好帶著孩子們休息一下，而卓越著急回家見父親，讓他先回去。

「一路上都灰頭土臉的，第一次見爺爺，說什麼也要打扮利落一點。」溫倩怡是這樣笑著跟卓越說的，「你先回去看看爸，下午再來接我們一起回去。」

其實她是惦記著之前卓越父親一再說過的，叫他們不要回來，不讓大家知道這個事情，再者她也是擔心卓越父親還是不願意見到他們，所以讓卓越先回去探探口風。卓越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意，但是他也不想讓溫倩怡大老遠回來，再碰到像上次那樣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勉強她，只是用力地抱住她，輕聲說道：「放心吧，我會說服爸爸的。」

溫倩怡笑著說道：「去吧，我等你回來。」

卓越安頓好他們娘仨，這才獨自一個人開車往小山村趕去。

再次回到家鄉，又是闊別已久，路旁的風景，雖然也還熟悉，但是總有些說不出來的變樣。卓越的心情也有些起伏不定，想著久違的父親，不知道再見到他的時候，又是什麼樣。一方面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另一方面則是不知道怎麼樣面對父親。越是見面在即，那種牽挂和愧疚，越是湧上心頭。

終於回到了舊日的小山莊，離老遠看見門口的那棵老樹，以及自家的院落，一切都沒有絲毫的改變。卓越卻頓時熱淚盈眶了，院門微微開著，父親在家裡。卓越從車上跳下來，一步步往院子里走去。

父親回來以後，他打電話給大林哥和小偉兩個，拜託他們照顧父親。反正一直聽到他們說的消息也都是還好，他也給父親打電話，父親也接，但是態度總是冷冷淡淡的，不願意跟他多說些什麼，這一點卓越也是無可奈何。只是如今看到家裡一切都很整齊的樣子，父親應該過得還算可以，他心裡才算稍微安慰一點。

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的東西，自己家居然也不例外，門前掛著幾串臘肉、臘腸，都是農村常見的自家準備的過年的東西。然後卓越還沒進屋，忽然間聽到屋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是父親生氣地大吼著：「小小！你個混蛋玩意兒，你再偷吃，等會給你腿打斷再把你剁了燉湯！」

卓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靈巧的小東西嗚嗚叫著從屋裡鑽了出來，是一直非常小巧的吉娃娃，最裡頭還叼著半截臘腸，順著牆根一溜煙地跑出去了，明顯是個慣偷。

卓越愣了：那小狗，跟以前的小小，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然後緊跟著就看見父親手裡握著掃把跑出來：「你個小混蛋，還跑！」正好迎面撞上卓越，爺倆都愣住了，父親手裡的掃把直接掉到了地上。

「爸。」卓越輕聲叫了一聲，卻沒有忍住哽咽了。

父親這一年，明顯地衰老了，頭髮幾乎全白了，精神雖然看著還好，但是到底是老態畢露了，卓越看的一陣心酸。

父親倒是很快鎮定下來，淡淡地問了一句：「不是不叫你回來嗎？怎麼又回來了？」

「爸……」聽著父親還是和以往一樣的硬脾氣，卓越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這也是我的家啊，你是我的爸啊，我怎麼可能不回來。」

「我過得挺好的，你也都看到了。」父親別過頭不看他，平靜地說著：「沒有什麼好叫你擔心的。」

卓越當時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都說子女是父母心頭的一塊肉，可是換句話來說，父母何嘗不是子女永恆的牽挂，他在外頭再好再壞，到什麼時候也不可能不擔心父親。

只不過看樣子，即使是這麼長的時間過去，父親也還是那個倔老頭，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去原諒他、接納他和他的生活。

「爸，我就是想回來看看你。」卓越強忍著心酸說道。

父親慢慢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掃把，說道：「你看不看，我日子該怎麼樣過，也都還是怎麼樣過。你如果是為了看我，知道我過得怎麼樣，那你現在看也看了，也知道我過得挺好，你可以回去了。」

都說卓越死倔死倔的，但是老頭子一倔起來，基本上就沒有他啥事了。卓越大老遠拖家帶口地趕過來，可不是為了聽父親一句話就回去的，當時就哀求道：「爸，你一個人在家，我實在是不放心……」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我現在挺好的，又不是沒有人照顧。」父親還是一如既往地，「我知道你回來幹什麼的，跟你跟姑娘娃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也該有個著落，想有個說法了。你是我兒子，哪怕我不想認你，你也是我生的，我了解你。你也算是個有擔當的，選了跟她在一起，就說什麼也是想光明正大的，最好是能認祖歸宗。這麼久的時間，娃也有了，按理說，也是該回來了。我也老早跟你說過了，是該要個娃，到時候到你媽墳前上個香，說一聲，叫她知道。但是還是那條，別叫鄉里鄉親別的人知道行嗎？往後我是就老在這裡頭，是不打算再跟你出去了，就是退一萬步來說，到哪天我動不了了，被你開車拉到北京去，我死了你還是得把我送回來埋在祖墳裡頭。我不想叫人家到什麼時候都戳脊梁骨。」

「那個姑娘，還有孫女娃，也都回來了吧，晚點我跟你去看看，帶她們到墳上轉一圈。就別叫她們回來家了。再說家裡頭住著也不方便。」父親抬頭看看天，嘆了口氣，「你們今天回來得不是時候，我真不能招待你們。」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的，卓越剛想問父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怎麼的，看著父親也不像是有什麼不會的樣子，而且父親也明顯不願意多說，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們娘幾個在鎮上呢？吃飯什麼的，都安排好不成問題吧？那你中午先別回去了，留下來吃頓飯，然後下午，我們一起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