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章 番外 百感交集

卓越站在原地，一時竟不想進去，不想去打擾什麼。蘇慕婉的花雨小聲從院子裡頭傳來，聽不清楚，但是還是能夠聽見父親的埋怨：「我都做飯了，幹什麼不留下來吃過飯再走？」

「不了叔叔，本來就是順路過來送點過年的東西。卓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們好好嘮嘮，我跟子躒去小萍姐那，她老早就說了，讓去她那裡吃飯。」蘇慕婉拉著卓越的父親，親熱地說著：「卓越多久才回來一趟，我們隨時說來就來。所以你就好好陪著他吧。」

父親顯然極為不滿：「那還不如讓他走，你們留下呢。」在父親的心裡頭，蘇慕婉甚至郭子躒，地位都比卓越高得多重要得多，也是，畢竟蘇慕婉他們反而是日常陪伴照顧他最多的人。

蘇慕婉又哄了好一會，卓越父親才算是不甘不願地讓他們走，還沒忘記摘下幾串臘肉和拉長讓他倆帶回去：「你倆有空就來。」

「叔叔，我哪次超過三天不來的？」蘇慕婉笑的非常開心，「再來你今天再宰十頭豬，都不夠我連吃帶拿的。再說了，我還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呢，放心吧，我們過兩天還來。」

「不夠吃我就去再買，明年開春養一窩，專留你吃。」卓越父親慈愛地看著蘇慕婉，像是看著自家的小女兒，送她和郭子躒出來。

蘇慕婉和郭子躒又跟卓越道別，然後上了車子，發動以後揮手笑著遠去。

卓越父親站在卓越的身後，一樣目送著牧馬人遠去，淡淡地說著：「我回來以後，才知道慕婉去了小萍那裡。誰都沒有想到，一個那麼嬌氣的千金小姐，那麼能吃苦，小萍那邊鎮下面幾個村子，她一個個都給修起了學校，每天鎮上村裡縣城不停地跑，還有去給學生上課。我們村這邊小學，她也給翻新了，真的是為我們做了好多事情，這邊的人提起她，沒有一個不喜歡的。」

「一開始我還天天罵，覺得是你瞎。後來她帶了小郭來，我當時難受的，多少天睡不著覺，想著這麼好的姑娘，我們老方家硬是沒有福氣。可是小郭對她是真好，連帶著對我這個無親無故的糟老頭子，都能跟自家親人一樣。他們倆是天生一對。也由不得我想不開，慕婉我是真拿她當自家閨女的，她要是過得好，那就行了。」父親說著，嘆了口氣，「這一年多來，他們倆總是隔個幾天就過來一趟，陪我說話幫我做活，比你還要用心。」

卓越愣住了，離開后的蘇慕婉，遠遠比他想的更加堅強，也更加的成熟懂事和善良。

「所以卓越，你今天要是說帶那個姑娘娃過來，那我真的是沒有辦法。自己家的娃娃，我不能不認。但是今天，真的不行，我沒法說讓慕婉看見了傷心，哪怕說慕婉不在乎了，但是我不能不為她想想。」父親抬手擦了下眼角：「回頭我去鎮上看他們吧。塵歸塵土歸土，各有各的路走，都能走的好好的，就行了。」

卓越沒有回答父親，他也說不出來什麼話。牧馬人漸行漸遠，終於在視線中徹底消失不見。他和蘇慕婉的軌跡，也終於就此背道而馳毫無關聯。從此以後，他們的人生，各自幸福悲歡著，只是，已經和彼此無關了。他會帶著父親去到鎮上，讓父親正式見一下自己的兒孫家人。而蘇慕婉未來也許會和郭子躒，也這樣幸福地在一起。

風吹過滿地的落葉和塵埃飛起，在半空中飄揚很久，最終輕輕落下。

愣住的不只是卓越，包括蘇慕婉，還有旁邊的高琴和燕姿他們，也都已經完全震驚了。誰能想到，在蘇慕婉跟卓越婚禮的現場，消失已久的溫倩怡娘倆會冒出來，這換成是誰，也會覺得溫倩怡是來搗亂的。高琴當時臉都白了，上前就要去護住蘇慕婉。好在蘇慕婉還算鎮定，獃獃地看著溫倩怡，然後反應過來問道：「倩怡姐……你，是來找卓越的嗎？」

蘇慕婉這時候眼淚已經開始打轉了，這樣的場面，是誰也意想不到的，而且誰也沒有辦法往好處去想。

溫倩怡也已經完全呆住了，她做夢也想不到，小旭一直心心念念的爸爸，居然說的是卓越，而且現在直接找到了卓越的婚禮上——雖然說兩個人都沒有穿白紗西服，但是江邊上懸挂的照片還有他們婚禮的提示，那麼的明顯，那麼的刺眼。溫倩怡也是百感交集。

反應過來以後，溫倩怡連連搖頭：「不是的，這是個誤會……小旭他不小心過來的。小旭，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小旭一直都在愣愣地，用充滿期盼的渴切眼神看著卓越，他終於找到爸爸了，可是媽媽說的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先回去，還有爸爸為什麼跟這個漂亮阿姨在一塊？小旭當然想不明白這些，看到倩怡伸手想帶他走，他頓時哭起來：「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跟爸爸在一起……爸爸，我不要走……」

「小旭……」雖然不知道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小旭可憐巴巴的樣子，喚起了卓越對他的疼惜。只是現在的情形，他也完全分不清楚狀況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是他和蘇慕婉的婚禮現場，溫倩怡和小旭的突然出現，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他也不敢想象。

最先冷靜下來的人，還是倩怡，她趕緊抱住哭鬧不休的小旭，對蘇慕婉說道：「不好意思，慕婉，小旭生病，我帶他看病，結果路過這邊，他看到照片，所以鬧著找爸爸。」

倩怡心裡頭也在迅速地理著思路：小旭和卓越一開始感情那麼好，後來因為薛凱的出現才有了裂痕，但是小孩子的心裡頭本能地知道誰是真正的對他好，所以想到卓越，心裡頭會有重重的複雜感情，才會這麼想不顧一切地找到爸爸。前後一切，到這時候都豁然開朗了，也許卓越，會是治好小旭的關鍵。只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溫倩怡想那麼多，畢竟現在是蘇慕婉和卓越的婚禮。自己和卓越是什麼關係，在場的人不少是知情的，小旭這樣鬧下去，影響到了兩個人的婚禮，那就是無可挽回的了。

蘇慕婉父母也已經看到了這一幕，都有些愣住了，他們沒有見過溫倩怡，但是也知道卓越之前的婚姻——哪怕一無所知，自己女兒的婚禮正進行著，忽然間冒出來一個小孩管女婿叫爸爸，還有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誰不會多想，不會議論紛紛？而且因為卓越給蘇慕婉準備的婚禮聲勢浩大，說是個性婚禮，只是屬於他們的，但是前來參觀的真的不少，這時候已經有些人竊竊私語了。蘇慕婉父母的臉色也就變得很難看。

「小旭，爸爸在工作，在做活動拍電影，我們現在已經找到爸爸了，就不要打擾他的工作，等到他忙完，我們再過去好嗎？」溫倩怡紅著小旭，想先把小旭帶走。有什麼事情，等到婚禮結束再說。

小旭看了看這個場面，有些猶疑地點了點頭，看著卓越說道；「爸爸，我等你。」隨即拉著溫倩怡的手，準備到一邊去等。

「倩怡姐。」蘇慕婉卻叫住了她，眼圈發紅明顯在強忍著眼淚，卻努力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隨即看著卓越：「卓越，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卓越到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能努力辯解著：「慕婉，不管怎麼樣，你先冷靜，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我會把事情理清楚，給你一個交代好嗎？」

溫倩怡無奈地看著他們，她知道蘇慕婉並非是糾纏不放，而是這個事情，誰也沒有辦法置之不理，而且確實是自己的意外闖入，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難堪，所以她也在解釋著：「真的抱歉慕婉，卓越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過，會對你們的婚禮造成什麼影響。你們先繼續好嗎？」

蘇慕婉看著卓越，苦笑著說：「卓越，你能做得到嗎？當做倩怡姐和小旭沒有來過，我們的婚禮繼續？」

卓越也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慕婉，我承認我沒有想過這個情況，我現在很亂，但是我沒有想過叫停婚禮。」他辛辛苦苦把慕婉找回來，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婚禮上出現任何的意外。

人生很多時候都是如此，儘管痛苦，也必須做出選擇。慕婉是他已經下定決心的選擇，而倩怡……有些時候，放棄就只能是放棄了，難道說這時候再重新去選擇倩怡？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沒有想過叫停。」蘇慕婉微笑著，帶著淚光說著，「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卓越，再一次的分離，在四川的那些日子，讓我明白了對你的感情，我放不下。而你千里迢迢去找我，也讓我看到你對我的真心和努力。我不捨得，不捨得彼此的感情，不捨得這幾年來的堅持……」

蘇慕婉說著說著，已經流下淚來，轉過頭看著溫倩怡：「倩怡姐，我不知道你今天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曾經我毀了你跟卓越的一次婚禮，所以不管怎麼樣，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因為我曾經犯下過同樣的錯。但是倩怡姐，能不能讓我把這場婚禮去完成，因為一切都已經開始。也不管卓越到底怎麼想，我想的是，至少我們之間有過一場婚禮，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做過你的妻子。」

「慕婉。」卓越頓時急了：「我沒有想過別的，從決定娶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我的老婆。曾經的錯也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想繼續錯下去了，不想再傷害更多的人。也想好好愛我現在愛的人。」他看著倩怡，心裡的傷感不斷的蔓延，但是他也只能強忍住：「倩怡，我不知道你現在遇到了什麼，但是我知道看你很不好，我會儘力幫你……」

有些話，有些選擇，實在傷人，而且是這樣當著雙方的面。但是卓越知道，他別無選擇，倩怡是早在告別的時候，他們已經做出過選擇，甚至於他是被放棄的那一關，而且他和蘇慕婉這一路走來，早已經不可能分離。再從頭去和倩怡再續前緣，那傷害是無可想象的，不管對倩怡還是對慕婉，都是如此。

倩怡看著他們，其實心裡頭也是許多的欲哭無淚，心裡頭片片被凌遲一樣。但是她比誰都清楚，錯過的沒有可能再重來。卓越這樣，是對她們都好，所以也只能勉強地笑著說道：「慕婉，卓越，這是你們的婚禮。我不該出現在這裡，怎麼看我都好像是個壞人，不該在這樣的時間地點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