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歡喜的姑娘（下）

其實，這世上哪來的那麼多的深仇大恨，凡是不和矛盾，大多還是那些起初並沒有放在你心上的小事，卻堵了對方的心思。

若是那人是個豁達的也好，日子久了便也忘了。倘若心思是個敏感的，但要是個周全的性子，那也還好，畢竟心裡雖然有所鬱結，但也不會由著性子來。

但這世上哪來的那麼多豁達的人，尤其是處在成年與未成年接軌的階段，更是沒有成人那周全成熟的心智了。

幾個女孩子見蘇楊這副模樣，火氣就上來了，那個微胖的女孩子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章蘇楊你敢走！」

那時候年輕氣盛，有的便也是目中無人。

「我還就走了，你怎樣？」

章蘇楊抬起頭鄙薄的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最後把目光鎖在扯她袖子的女孩子身上。

兩人就那樣僵持著，誰也不讓誰，那群女孩子看這樣耗著不是事兒，可有沒有辦法。

這時一個束了高馬尾的女孩走了出來，淺笑著道，「都是同學，別鬧僵了。」說著扯了扯蘇楊的袖子溫和道，「其實我們也沒什麼惡意，就是想問清楚罷了，你們也不要誤會。」

「沒有惡意？這是堵得何人，年紀輕輕竟學些沒本事的事兒。」

蘇楊咄咄逼人，語氣里還帶著些鄙薄，讓那幾個姑娘心裡越發的不快，她是看不起做這種事的人，也不喜和稀泥的。

這個女孩蘇楊認識，她是安靜以前的一個同學，關係還不錯。去她們宿舍找安靜的時候，蘇楊和她說過幾句話，倒也不是特別熟。

「你先別急，我們就是想弄個清楚明白，這個同學和我同學男朋友的關係。」小姑娘沒想到她不買自己的面子，有些尷尬。

聽她這麼說蘇楊挑了挑眉，轉身看向身後的落落，「你要聽嗎？」她的目光溫和極了，像是春夜裡的月光，哪絲毫不見剛才的凌人氣勢。

落落抿了抿唇，朝著那幾個女孩子走過去。

「曲召良，確實和我說過喜歡我。我不喜歡他，也沒有你想的那些勾引他的心思。」說完走到蘇楊牽起她的手，輕聲道，「走吧。」

蘇楊沒再問，落落也沒再說。背光的教室里，蘇楊突然覺得，她們竟然靠的那麼近，那麼的親密無間。

兩人攜著手走向樓梯口、走出教學樓、走去食堂，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確照的兩個人心裡暖暖的。

今天蘇楊放學晚，又加上那麼一檔子事兒，到餐廳的時候也晚。

她們來的時候，餐廳里已經坐的滿滿當當得了，幸而她們的老位置比較偏沒有人過去。還是像往常一樣，蘇楊穿過人潮去佔座，去窗口買飯。

雖然人很多但好在這個點買飯的人已經很少了。落落熟練地走到第四個窗口，要了份米加糖醋排骨，又跑到第二個窗口要了份冬瓜扣肉蓋飯。

窗外的驕陽高高的掛著，透過厚厚的玻璃幕牆，照在兩個歡樂的女孩子身上，也不覺得曬。

相比起曬太陽，蘇楊更不喜歡烏泱泱的人群，她喜歡僻靜的地兒。

「我聽說老校區對門，開了家新奇的雜貨店，要不咱周末去看看吧。」蘇楊嚼著甜甜的排骨，和落落商量。

「不去。」落落瞥了眼她臉上的糖漬拒絕道。

「怎麼小葫蘆又給你們買了新題？」

蘇楊邊嚼著從落落碗里夾過來的冬瓜，邊皺眉，「這冬瓜不好吃下次買茄子吧。」

落落翻了個白眼，繼續撿著「不好吃」的冬瓜往嘴裡放，「昨天是誰說茄子皮燒的太老不好吃，今天想吃冬瓜的。」

蘇楊咬著勺子砸吧了砸吧嘴，不說話。

落落也不理她繼續道，「誰是小葫蘆，我們數學老師可比你們的大燈泡好多了，好嗎？」

見蘇楊要反駁，落落又接著道，「這周末，你小男友不是要來和你去看電影，我可不去做萬能大太陽。」

蘇楊這才想起來，前幾天恣楊說這周末要來看她。

落落看她那蒙蒙怔怔的傻樣，奚落道，「你這記性也是沒誰了，哪天要是不提醒著你，我看你就連自己丟了也不知道！」

「這不是還有你嗎~等哪天我真的丟了，你就去收廢品的大院里站一站。只要我看見你，肯定就能想起自己是誰了。」

蘇楊無賴的托著腮等著落落給她拿紙。

後來的很多個日子裡，落落再也沒有蘇揚的消息。

那時候每當周末，她都會去城市的各個廢品站里站一站。

她想，說不準哪天，就會有個姑娘突然站出來舔著臉對她說，「你怎麼才來！你都沒有想我嗎？」

落落從書包里拿出一包紙，抽出兩張來遞給蘇楊。

「傻玩意兒，你又拿多了這是兩張。」蘇楊伸手接過落落的紙看了一眼道。

落落沒搭她的話，直接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蘇楊會意按著她指的位置擦了擦臉頰，果然紙上多了抹糖漬。

兩人吃完飯，像往常一樣，落落端著兩人的餐盤、蘇楊拿著勺子，去前面收餐具那放下。

收餐具的大媽都認識，這兩個形影不離的小姑娘了。

「你倆怎麼今天這麼晚，是不是放學放完了。」

蘇楊笑著打哈哈，也不說是不是，「張阿姨今天是您值班啊~好久沒見你了吶~」

收餐具的阿姨想吞了個蒼蠅一樣，看著她欲言又止。

「阿姨，要晚了我們先走了哈！」落落趕緊拉著蘇楊的手向外走。

「不是還有15分鐘嗎，這麼急幹嗎？話都沒和張阿姨說完！」蘇楊揪著落落的衣袖埋怨道。

落落無力扶額，「那是王阿姨好嗎，你今天早上剛見了。」

好吧，她的智商又下線了，蘇楊無力地憋憋嘴巴。

那時候，蘇楊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平時那麼聰明機靈的她，一遇到落落智商就全部下線。

很多年後，當她獨自走在一個個異鄉的街頭，與林林總總的人寒暄問好，再沒出過差錯。

她才明白，當初她的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不過是仗著某人細微到髮絲的照顧，有恃無恐罷了，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個可以全身心依賴的人罷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就像蘇楊從當初的入學軍訓，到高一的期末考試，再到現在的初夏時節，幾盒恣揚的糖醋排骨，幾顆落落的糖果就過去了。

也不知今年是怎麼，春天剛過天就熱了起來，習慣了春天的和煦乍一熱人們還真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