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挖坑
楚亦蓉雖十年未在京城,但因時刻想著回來,對這個地方還是多方了解過的。
她知道天音閣的音律大家是花自清,而明月就是花自清的高徒。
他們平時根本不會進京中官員的府門,連皇子們都請不到。
想聽曲,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天音閣。
可現在明月突然登門,還要教她琴藝,從楚中銘當時的表情來看,根本就是意外。
人不是他請的。
那又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她來呢?
看她與寧王的言行舉止,兩人關係非淺,難道這事跟寧王有關?
可寧王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來了京城?知道楚家要請琴師?他把人安排進來,又想做什麼?
楚亦蓉想起寧王走時的樣子,心內又是一恍。
這個人表面隨意溫和,實則內有城府,話語看似輕佻,卻又步步查探,再加上邊陲小鎮的一幕。
楚亦蓉斷定,她並不是好相與的。
那會不會是當初自己拿了他的玉牌,所以他要來報復?
這麼想著,楚玉蓉的手已經摸到了一個荷包。
裡面就是那塊玉牌,觸手潤涼,成色自是上好的,縷了龍紋樣式,頂上用紫色絲線扭成股串起。
下面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墜穗子,看上去乾淨利索,帶著特殊的剛陽氣息。
仔細看,還能在背面角落,發現一個小小「煜」字。
楚亦蓉用手輕摸那個字時,縷過的紋理就從她的指腹傳到心裡。
很是煩躁。
都怪當時自己太有信心,拿了這牌子,如今倒為自己招來了麻煩,楚家的事,她現在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
把玉牌重新塞回荷包,楚亦蓉也躺回床上,可不知為何,手又不由自主地往那玉摸去。
希望是好事吧!
帶著這個祈願,她漸入夢鄉。
次日一早,她昨晚念著的琴師,明月姑娘就到了。
不過在她到來之前,另外一個人領了先。
楚玉瓊跟一頭剛睡醒的獅子似的,張牙舞爪地衝進竹院就破口大罵:
「楚亦蓉你給我出來,你憑什麼打田媽?你不過是父親施捨的一個嫡女而已,又不是我母親親生的,在楚家有什麼權利,你連一個下人都不如,還敢動手打人,反了天了你。」
南星聽到這話,就不幹了,抬腳要出去教訓她,卻被楚亦蓉攔住。
她搖頭,慢條斯理地把衣服整理好,又對鏡看了看妝容,這才出門。
楚玉瓊已經到了院中,一臉憤怒和兇狠。
看來田媽已經把昨晚的事跟她說了,楚亦蓉心裡冷笑,這位楚三小姐要被人當槍使了。
不過她樂意看到有人先沉不住氣,就故意問道:「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何時打了田媽?」
楚玉瓊看到她的樣子就惱:「不要叫我妹妹,誰是你妹妹?你那不要臉的娘早就死了。」
楚亦蓉的眼神變了。
剛才假意的笑已然收盡,眼裡帶著一抹冰冷肅殺的光。
她立在那裡,目光刺進楚玉瓊的眼底,如冰冰的小刀,正審視著自己的獵物,隨時可以刺下去,要了對方的命。
可這位楚三小姐經事不深,也無城府,根本沒深究這個眼神,心裡雖寒了一下,嘴上卻不肯認輸:「瞪……瞪眼我也不怕你,我要為田媽討回公道。」
「你為下人討公道是好事,但不要隨意冤枉人。」楚亦蓉的聲音軟了一些,目光在院門口一掃而過,再看楚玉瓊時都帶上了幾分怯懦。
楚玉瓊是那種畏強凌弱的主,一看對方要和,她的毛立刻又炸起來。
「誰冤枉你了,本來就是你,就算不是你,也是你指使賤婢乾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你們兩個亥時才回竹院,那時候田媽已經受傷,不是你們又會是誰?」
道理一點不通,但楚亦蓉還在儘力解釋:「我跟田媽無怨無仇,為何要打她呢?我昨晚回來晚,是因為飯後跟三姨娘喝了兩盅酒的緣故……」
「真是個下賤坯子,竟然跟一個姨娘喝酒,看來父親給你抬了嫡出,也改不了你骨子裡賤命。」
她罵著罵著就跑了正題,還得楚亦蓉把她再帶回來。
「妹妹,田媽的事我也很難過,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還是去別的地方再問問吧?」
「放屁,田媽都說了你小時候在家頑劣的很,她曾背著父親教訓過你幾次,你現在回來,一定是懷恨在心,所以才伺機報復的。」
站在竹院門口的楚中銘,臉都綠了,眼珠一突一突的往外跳,拳頭握緊,恨不得手邊現成有個人,名叫楚玉瓊,讓他直接掐死好了。
不過明月卻攔住了他,風情無限,語意輕柔地說:「夢大人,這小女兒家絆嘴,你生什麼氣,等她們把誤會解開了,沒準會越來越親呢。」
是不是越吵越親,楚中銘不知道,不過後面的話,他聽的差點背過氣去。
「父親老糊塗了,我可不傻,你巴巴地回來還不是為了安王殿下。
我告訴你楚亦蓉,別做夢了,安王妃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就算父親給你請了琴師,請了夫子,也去不掉你身上的野氣……」
楚玉瓊跟瘋了似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越說越激動,以至於口不擇言。
院子里這時卻安靜下來,人人屏息靜氣,低頭垂目,裝作在忙自己的事,實則眼角都往院門口瞄。
楚玉瓊的貼身丫鬟,著急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斜眼呶嘴想給她一個暗示。
只是三小姐這會兒怒火攻心,哪裡看得進她的眼神?
罵著已經不能滿足她了,提了裙擺,就要向楚亦蓉衝過去。
楚中銘腳步都亂了,臉黑成鍋底,手抖的不成樣子,叫著跟在他身後的管家:「把那個畜生給我拉出來,快去,把她拉出來。
單獨關一間屋子,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還有,飯也不能給她吃,餓死她算了。
田媽呢?把田媽也給找來,一大把年紀還不沉穩,竟然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從今天起,扣一半的月例,去灶間打雜。」
氣呼呼地下完命令,才看到明月正含笑旁觀,頓覺顏面大失:「明月姑娘,讓您見笑了,家醜啊!」
明月從善入流,附和道:「楚大人,哪家還沒個事的,這不算什麼,你也不必在意,明月只是來授琴的,其它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