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你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父親，西周的大將軍，威風凜凜的鎧甲已經散亂不堪。

甚至有一條長長的刀印在他胸前的護甲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迹。

原本威嚴的將軍盔不知道丟在了哪裡，身後的紅披風已經成了條條碎布。

即便如此，龐飛的臉上依然還保持著將軍的威嚴！

他的戰馬已經疲累不已，正在為主人做最後的頑抗而支撐，他手裡的將軍劍還在不停的揮舞。

這個時候他不是將軍，他是一個用手中武器和敵人正面生死的普通戰士。

跟在父親身邊的如今只剩下一個姓董的將軍，他同樣傷痕纍纍，左臂軟軟的垂在一邊。

他的右手握著一根鐵鞭。

「啊啊...！」

一聲絕望的吶喊從那位董將軍的口中爆出。

可是隨著一支飛射而來的直奔龐飛的時候，龐興大喊一聲。

「父親。」

羽箭朝著他的肩頭穿過，龐飛的身體從戰馬上跌落下來。

龐興悲憤的大吼，根本不顧周圍有多少聖武軍，方框的朝著龐飛所在的位置移動。

在一聲長槍刺如皮肉的「噗」響聲之後，龐飛也聽到自己手中的長槍也被迎面一個聖武軍的刀盾將領一刀砍斷。

他的身體因為慣性直接撞在了對方的身上，一陣強烈的刺痛讓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肩頭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而龐興根本估計不了這麼多，他將那個聖武軍的將領撞開之後沖向了已經搖搖欲墜的龐飛。

「父親！」

滿身鮮血的龐興扶著龐飛，周圍到處都是聖武軍，然後，隨著一抹光影煽動，這位年輕的少將軍只感覺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從他身邊掠過，漢弗雷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歐陽晴雪正在她屬於自己的帥帳之中將剛剛寫好的一封書信交給了春風寫意。

「親手交給陛下。」

「是！」

春風寫意離開之後，澹臺素月和她便留在了大帳，歐陽晴雪默默的看著句芒他們統計的傷亡情況。

以及西周這次俘獲的軍士！

饒是誰都沒想到，十萬西周精銳五年後再次攻商，僅僅三天多的時間就徹底被終結。

這讓很多聖武軍中的將士一度覺得他們的皇后是天神下凡。

歐陽晴雪此時要做的就是等著那位被俘獲的西周主帥龐興醒來！

只不過當提起這位將令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美人察覺的笑意。

「西周算不上我們的敵人，至於這個龐飛，更算不上。」

歐陽晴雪道。

「夏沫剛才說他已經醒了。」

澹臺素月道。

不多時，大帳外一張被灰土汗水以及污血沾染全身的龐飛在夏末微涼的帶領下朝著歐陽晴雪帥帳就走了過來。

看的出他雖然有傷，可還依舊保持著屬於自己將軍的尊嚴！

進到大帳前，看著不遠處正在被聖武軍去干聚攏的西周士兵，問著公雞灘這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龐飛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徹底敗了，西周至此算是完了，甚至他能問到那位於國都的那位陛下即將終結的味道。

四十萬的大軍活下來的不足十萬，盡數成了俘虜。

他本可戰死沙場，可那十萬將士的命他不能不管，看著眼前這座帥帳越來越近，第一次龐飛的心跳有些快。

他不知道這位聖武皇後會怎麼對待自己，一想到關於她的種種傳言，龐飛臉上一臉難言的苦澀。

龐飛還記得在離開西周時的情景，那四十萬大軍在白虎城下高昂的氣勢，同時高呼發出的震動人心的吶喊。

也記得那行軍途中漫天塵土讓他產生的自豪和抱負！

然而這一切卻在他親眼的見證下成了過去。

遍地的屍體，發出哀嚎的傷兵...！

除了他讓王舍帶走的那一隊，舉國之兵在這裡徹底被擊碎，西周從此沒有了說話的權利，門戶打開。

走在前面的夏末微涼，一身銀色的女甲擺動，在抵達帥帳前的時候她將帘子撩了起來看向了龐飛。

「將軍請！」

龐飛猶豫了一下，這才低頭走進了這個讓他們爺孫三代都敗北的主帥大帳。

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一個面容清秀，容貌絕色的女子正坐在那裡看著什麼。

她的身邊同樣站著一個女子，近距離看著這位大商的年輕皇后，龐飛知道眼前那個做著的女子就是他勵志要擊敗的聖武皇后。

然而諷刺的是，如今自己已經淪為她的階下囚。

那位站著的西域女子目光在他的身上遊離了片刻，從她的眼神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探究，疑惑，審視。

或許是出自男人的自尊心，這讓龐飛的臉瞬間有些發紅，不自覺的將身體站的更直，好掩藏他內心深處的那抹敗給女人的羞愧。

感到自己臉上通紅，同時也催促他立刻站.直了腰板，讓自己那最後的一點尊嚴能掩蓋住自己內心裡的恐懼和羞愧。

「作為一個將軍，統帥，不是手中有了權力就可以自豪的。」

「當心中充滿了輕視、仇視這樣的情緒時，不論他手中握有多少軍隊，都註定會走上敗北的道路。」

「至於西周的那位陛下，在他用他愚昧的決定將西域的外地帶入中原時，他就已經給西周鋪好了一條亡國之路。」

「最可憐的是那些將士！」

歐陽晴雪將手中的書放下，一雙銳利的眼眸，平靜的聲音說出了這番讓龐飛無法辯駁的話。

「本宮敬重你是一位好統帥，好將軍！」

「不然你就不會站在這裡聽到我和你說這些話，本宮更相信你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請坐，龐將軍！」

歐陽晴雪起身，朝著龐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夏末微涼從一旁拿了一把椅子。

龐飛看著歐陽晴雪沒有立刻動，而是頓了頓開口。

「我的那些士兵和將令皇后要如何處置。」

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可那迫切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此時心中最大的顧慮。

畢竟這位聖武皇后在有戰爭以來，經歷的殺戮近乎百萬之多。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地的時候，一陣喧鬧自帥帳外響起。

不多時，羅網親衛劍給一個將令押進了帥帳，不同於龐飛，這個人是被綁著的。

口中還帶著罵罵咧咧。

「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商豬，本將軍可是西周的皇親國戚。」

龐飛側目，詫異的看到了屬於他部下的面龐，董輝，滿臉的血污！

而在他身後幾個將令也是被帶到了歐陽晴雪的帥帳內。

「你們這群賤...」

最後這句叫囂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夏末微涼瞬間手中的劍鞘直接抵在了他的喉嚨。

之後輕輕一點，換來的是董輝那想喊又喊不出來的痛苦表情。

「聖武皇后，你不能這樣羞辱一個戰場上的將軍。」

龐飛當即朝著歐陽晴雪憤然的道。

「對待一位可以在戰場上廝殺保家衛國的將士我一直很禮貌。」

「不論他是士兵還是將軍，哪怕他是敵人我都會非常尊重。」

歐陽晴雪沒有理會龐飛那憤然的臉，而是繞過了他來到此時被踢跪的董輝面前。

「而像他這種人，不配！」

通過羅網的情報，歐陽晴雪知道，就是這個所謂的董輝的家族，西周的安國公世家率先同意了夏啟天西域大軍的請求。

光憑這一點他就死不足惜！

「難道龐將軍不知道，就是他和他的安國公一家建議你們的西周陛下讓西域借道西周的嗎？」

歐陽晴雪的話讓龐飛一噎。

「哈哈哈！」

董輝被按在地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盯著歐陽晴雪。

「我們總有一天會把你大商覆滅。」

聽到這句話，歐陽晴雪都不由的笑了，感覺這人就是個白/痴，懶得廢話。

「也許會有那麼一天，沒有哪個王朝是永遠興盛的。」

「不過，你肯定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歐陽晴雪看著冬會的眼神跟看一個死人沒什麼區別。

說罷她擺了擺手，兩個羅網的女親衛就這麼將董輝按在地上，任由他發出嗚嗚的聲音。

片刻之後，句芒等將令也是來到了帥帳，但顯然他們對於西周的這些將領沒有任何好感，全部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看著他們。

歐陽晴雪回到自己的位置，隨後看向了另一個被抬著的西周將令。

「去找個軍醫看看能不能幫到他。」

「皇后！」

一個冀州軍的將令有些差異的看著皇后，不過當歐陽晴雪用一記警告的目光看向他的時候，立刻乖乖閉上了嘴巴。

「皇後娘娘，您沒必要對西周的這些人如此仁慈。」

另一個聖武軍的將令也是站了出來，他嫌惡的看了眼這些敗軍之將。

「他們的所作所為跟強盜沒什麼區別。」

「西域對我們的入侵他們就是幫凶，而在我們戰事膠著的時候他們又進犯我們。」

「就算把他們都殺了都不足為過。」

這位聖武軍的將令很是憤然，他知道這樣頂撞皇后不好，說完就跪在了地上等著皇后的降罪。

「戰爭里沒有對錯。」

「只有立場，而且我們不是贏了嗎？」

「至於晉國的戰場，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歐陽晴雪的這場勝利將最終勝利的結果已經提前擺在了桌面上。

再次將目光投向龐飛。

「我知道戰場的殘酷，也知道你心中的惶恐，龐將軍可以先平靜一下。」

歐陽晴雪說完便不再開口。

一時間整個帥帳的人都不敢開口，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后此時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龐飛的臉頰微微顫了顫，他想過這位聖武皇後會對自己做一些什麼，甚至逼問一些什麼。

又或者是羞辱等等...

可剛才的一幕，以及她的一番話讓他有些覺得自己在做夢，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對方會是這個態度。

而且她始終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對那些將士該如何處置。

換個角度，如果自己將這位聖武皇后抓了呢，大商的這場仗敗了又如何？

龐飛的腦子裡飛快的閃過，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就想到了會拿這位聖武皇后的人頭去祭奠自己的父親。

然後帶著他的大軍直入朝歌！

也許不會立刻殺了她，讓她變成自己的囚犯親眼看著她的大商被西周的鐵蹄覆滅。

然而現在他看到的是這位聖武皇后的寬容，以及那年輕的面容下帶著的淡淡的恬靜笑意。

他忽然明白了，在這位聖武皇後面前，自己根本和對方不是一個級別，或者說對方根本沒有把他當做敵人。

又或者說的難聽一點，就是連成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而澹臺素月這個時候則是非常貼切的給這位將軍遞了一杯茶。

身為將軍的尊嚴讓龐飛想要拒絕，可是聽到身後董輝那不斷發出的聲音還是將茶接了過來。

隨即看向了此時被按著的董輝，雖然他也怪這個人甚至整個董家。

嘆息一聲，從剛才歐陽晴雪的話中已經明白了，他是沒有活路了。

略一猶豫之後將水遞了過去。

按著冬會的兩個羅網看了一樣皇后，歐陽晴雪點了點頭，隨即兩人將人放開。

而這個董輝，一把將龐飛手中的茶端過去直接倒在了自己的口中。

之後，歐陽晴雪便擺了擺手，董輝就被拖了出去！

「我是西周的皇親國戚...」

「你們這些...」

直至一聲短暫的叫聲之後，算是徹底沒了聲音，所有人都知道，董輝死了。

「龐將軍，我給你個建議！」

「我以大商聖武皇后的身份給你提這個建議。」

「只要你們接受招安，我就不會殺你們任何一個人。」

「但是條件是跟著我去西周。」

「相反，如果不願意，我將把包括龐將軍在內的所有西周將士全部埋在公雞灘。」

歐陽晴雪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

「你...想攻入西周。」

龐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歐陽晴雪。

「龐將軍你心裡應該也明白。」

「就算本宮不攻，那戰敗后以樓蘭為首的西域也不會放過西周，因為你們現在就是一塊肉，誰都可以咬。」

「跟西域比起來，至少本宮以後的進攻中不會燒殺搶掠。」

「而西域，則是寸草不生。」

龐飛的腦子已經亂了。

「我是一個將領，我是西周的將令，戰死也不會做降將！」

這時一個西周的將令走上前，說著，他默默走向歐陽晴雪一副決然之色，隨即有看向了龐飛。

他們都知道龐飛這麼做是想保他們的命。

可身為將令他們有自己的尊嚴，有對西周的信仰和忠誠。

「我也是，我以自己是西周的將士而驕傲！」

「將軍，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但是這是我們的選擇。」

另一個將令也是站了出來，看向了龐飛。

不多時，十幾個西周的將令都紛紛站了出來，身上的浴血讓他們這個時候看起來格外的神聖。

也有不少人沒有開口，他們的內心此時掙扎而煎熬。

「你們！」

龐飛的眼眶已經紅了！

而歐陽晴雪則是坐在帥位上看著這些人點了點頭。

隨後朝著夏末微涼擺了擺手，下一秒，夏末微涼手中長劍出鞘。

「噗噗噗噗！」

一連幾聲之後，伴隨著那十幾個將令的倒地，屍體被抬出去之後，帥帳內一片安靜。

龐飛握著拳頭，親眼看著屬於自己的部下這麼死他的心在滴血。

而這個時候他的兒子龐興卻是上前。

「聖武皇后，我是龐飛之子，龐興。」

「龐帆是我的爺爺！」

「我希望我能死的體面。」

年輕的聲音在西周剩下的將領中響起，他看向了歐陽晴雪，眼中充滿了恨意。

甚至試圖用一種挑釁和激怒的目光想要把歐陽晴雪惹怒。

龐飛想開口，可看著兒子那決然的神色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歐陽晴雪看著這個年輕的將令。

「這位是少將軍？」

隨後朝著龐飛問道。

龐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聖武皇后，你最好現在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有朝一日為今日的一切報仇。」

「我父親有我父親的抉擇，我是我。」

歐陽晴雪輕聲一笑。

「呵呵！」

「你拿什麼報？」

「一個即將滅亡的西周？」

「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勇敢的戰士，但是你跟你父親和你爺爺比起來還是差的太遠。」

「拉他下去。」

歐陽晴雪當即吩咐。

在龐興大聲的謾罵和挑釁聲中被拖了出去。

歐陽晴雪從帥位上起來，走到了龐飛的身前，看著龐飛微微一笑，繼而走出了帥帳。

所有人都是默默的跟了出去，包括龐飛。

當歐陽晴雪目光看著遠處那大片的西周士兵之後，她再次出聲。

「龐將軍，他們的命掌握在你手裡。」

「你的時間不是很多。」

歐陽晴雪的話毫不掩飾，他已經讓人送信給帝修，三日後同時朝著西周挺近。

當她們匯合的時候，就是夏啟天徹底滅亡的時候，而那個時候的西周，也許晉國是個不錯的接手對象。

至於為什麼不是大商，因為她知道，如果大商趁機吞併了西周，那遼國，唐晉在戰事結束之後會怎麼看？

所以當晉國接手西周之後，真正做到了三大國各居一方才是最好的選擇。

也許未來會某一天統一，可絕對不是她所在的時間。

「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