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界待我真好
黑暗已經完全籠罩了房間,偶有風把窗帘吹動,方有一絲月光調皮地進入到房間,又受驚地一觸即走。萬籟寂靜間,「咔」的一聲,打火機上噴出火焰,照亮了近在咫尺,神情猙獰的臉。
煙被點燃了,憑藉這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男子的臉色從猙獰變得悔恨,從悔恨變成迷惘,最後凝望著床上的人,臉色才柔和下來。
手指一捻,火光熄滅,還沒來得及被人吸上一口的煙,就完成了它的使命,「啪」的一聲掉落到地上,旁邊是與它命運相同的兄弟。
「張德明啊張德明,枉你自以為聰明過人,到最後還不是中了他人的圈套,虧錢事少,大不了等待機會,東山再起。可是現在,現在卻累到二哥為救你而死,你有何面目再生存下去啊。」張德明握緊拳頭恨自己無用,恨自己愚蠢。
「這個仇,無論如何都是要報的,這是我存在下去的意義。」張德明咬牙切齒地想到,」就是不能履行對二哥的諾言了,不知道這個決定對或是不對,把你放到這裡,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成長,畢竟,他們的手還伸不到這裡。」
……
陽光一點點把房間里的黑暗驅逐,嶄新的一天如期到來。
光亮似乎驚擾到了陳毅,他把手臂抬起放到自己的額前,又一天了嗎?好累,好想再睡久一點啊,不管了,再睡一會。陳毅轉了轉身,想要繼續睡回去,覺得有點不對勁,用手臂敲了敲床板,怎麼這麼硬,我是睡到地上了嗎?
陳毅努力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模糊間看到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床邊。然後又因為不習慣光線把眼睛閉上。等等,有人,自己是一個人住的,怎麼會有別人。
陳毅一下子把眼睛睜開,腰部用力,筆直地坐了起來,還沒等陳毅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一隻粗糙有力的手就搭到他的額頭上,耳邊傳來緊張沙啞的聲音:「小毅,又作噩夢了嗎?」
陳毅順著來人的手看過去,發現坐在自己床邊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長了一臉絡腮鬍須的中年黑臉大漢,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緊身背心,雙眉緊鎖,好像有什麼解不開的煩惱,看上去有點憔悴。現在他正一臉關切地望著自己。
「他是誰,」陳毅慌張地想到,然後又左右掃了一眼,「不對,這裡不是我的宿舍,昨晚我才收拾過,所有東西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我的宿舍絕不是這樣的,我被綁架了嗎?」陳毅正想往深里探究,沙啞的聲音又響起:
「沒事的,叔叔在這裡,不要怕。」張德明把手收回,大概是沒發現陳毅的體溫有何異常,所以聲音也輕鬆了一些。
「就是因為你在這裡,我才怕的,好嗎?」陳毅默默地想到。
陳毅收回目光,用手搓了搓太陽穴,正想問這是怎麼回事?突然間他停住了動作,話到口邊又咽回去了。
「我沒有帶眼鏡,但我怎麼還能看得這麼清晰的」,陳毅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認真看了一下自己手,皮膚白哲,光滑細嫩,關鍵是短少,一看就是七八歲小朋友的手,「我這是穿越了嗎?我這是穿越了吧!」陳毅有些崩潰地想到。
「雖然年少中二的時候,一直想著能穿越到其他世界,然後快意恩仇,縱橫天下。但是現在的我並不想啊,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過就是搬次家收拾東西到半夜才睡,怎麼一覺醒來就……」
陳毅努力把思緒收回,目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黑臉大漢,看來一切信息只能從他這裡獲取了。
看著陳毅眼光光地看著自己,張德明好像誤會了什麼,眼光暗淡下來,神色也變得更加惆悵,輕輕摸著陳毅的頭,低聲說道:
「還在怪叔叔嗎?也對,要不是為了保護我,你父親也不會死去,起碼不會死去。」說到這,他沉默了一下,摸著陳毅頭的手也停了下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學會照顧自己,知道嗎?你父親的事我會處理的,不要再傷心了。你父親也不希望你這樣消沉下去的,忘了他臨死前說過什麼了嗎?要你開心地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你可是答應了的。」
張德明一邊說,一邊把手放下,認真地看著陳毅。
我怎麼記得,身體的前任一點記憶都沒有給自己留下,陳毅苦苦地去思索,也不見有任何一股信息流衝擊自己的大腦,讓自己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
而且這個自稱自己叔叔的人,說的話信息量有點大啊,我「父親」保護他而死去,看來這是一個社會不那麼安定的世界。
張德明講的是普通話,不過並不標準,稍微帶有些地方特色,陳毅覺得自己模仿不了,而且怕講多錯多,最終只是點了點頭,低下頭就不再看黑臉大漢。
張德明見到陳毅點頭,嘆息了一聲就說:「快點起來吧,今天還需要帶你去學校見你以後的班主任,收拾完就下來吃早餐。」說完,就站起來往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又轉過頭來,望了陳毅一眼,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搖搖頭出去了。
房外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慢慢的越來越小,陳毅這才鬆了一口氣,「碰」的一聲直接躺回床上,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獃獃地出神。
「學會自己生活,好像是要分別的意思啊,希望不要太久吧,畢竟相處太久總會露出馬腳。
上學,看來他能放心下來,應該是選擇了封閉式的住宿小學吧,這樣也好,只要脫離了他,應該就沒有人知道我被替換了。」陳毅開始慢慢的分析黑臉漢子所說的話。
「然後,這個身體的父親死去了,但是母親又不在身邊,看來十有八九是有其他的狗血劇情了,這個小孩的身世有點悲慘啊。」
想到這具身體的父母,陳毅不禁想到自己的父母,「我這樣就過來了,不知道自己那邊的身體如何了,如果就那樣死去,兩位老人家能受得了嗎?」
想著想著,眼眶開始有淚水凝聚,陳毅閉上眼睛,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重新睜開,緊緊握住拳頭,「現在只能先活下去,之後再想辦法弄明一切。」
陳毅想到這裡,翻身起來,坐在床邊上,細細地打量著房間,房間里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張桌子,一個空衣櫃,一個書架,書架只有第二層上有一個像遙控器一樣的東西,其餘都是空的,最後就是剛剛黑臉大漢坐的那張凳子。
房間好像已經被打掃過,沒有什麼灰塵,就只有凳子旁邊有十來根剛被點燃就又熄滅的煙。
陳毅在腦中勾勒出一幅畫面,昨晚,黑臉漢子一直坐在床邊,沒有睡去,想東西想得出神了就不自覺地點燃了香煙,吸了一口驚醒又立刻捻滅。
看來,這件事對他來說也十分不好受啊。而且說不定是個內心溫柔的人。
繼續觀察著房間,最後在窗的上方看到了一台開著的空調,空調的樣式和自己大學時宿舍的空調一個樣,看來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應該和自己的世界差別不大。
發現房間再也沒有其他線索之後,陳毅就下床走到陽台外邊,眼前一整排過去的都是上下兩層的尖頂洋式低矮房屋,有點破舊。
還沒等陳毅再仔細觀察,耳邊就傳來了一陣聽不懂的聲音,按照多年的經驗來看是日語,陳毅這樣判斷道。
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下去,是幾個成年女性正在打招呼,年齡有大有小,在二十幾到三十幾歲之間,樣子長得都挺秀麗的,不過就是頭髮的顏色不一。再看了一下街上的其他人,發色有藍的、紅的、黃的、黑的,各色各樣。
「是在日本嗎,不過這些發色,是非主流最流行的時代嗎?」陳毅一臉呆澀地想到。
「不對,我要關心的不是這個,重點是我根本就不會日語啊,人生地不熟就算了,語言還不通,怎麼活下去,不知道學校有沒有中文老師教日文的班級。
走一步算一步吧,這個身體的年紀不會太大,日語應該也沒有學過,只能看黑臉大漢怎麼安排了,總不至於被生活搞死我這個曾經的成年人。」陳毅有點抓狂地想到。
陳毅目光遙望遠處,只見晴空萬里,白雲朵朵,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就連遠處高樓大廈的落地玻璃反射過來的陽光都不覺得耀眼,一切是那麼的清晰。
回過神來的陳毅突然想到,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清晰的去觀望世界了,好像自從近視越發加深后,世界就永遠披上了一層薄紗,就算戴著眼鏡,遠處的事物也難免出現散光,破壞了觀賞的慾望。
一米男女不辯,三米人畜不分,隨時隨地唯恐眼鏡破碎不見,現在起碼能清晰地看到事物,也不錯。陳毅的嘴角不禁帶上了一絲微笑。
隨後陳毅慢慢閉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把慌張、彷徨的感覺驅逐出大腦,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變得堅定,自信,「我會活著弄清楚這一切的,賊老天。」
還沒等陳毅繼續發表感想,肚子突然傳來「咕嚕」的叫聲,把陳毅拉回現實。
陳毅摸了一下肚子,是時候收拾一下下去吃早餐了,然後注意到自己現在穿的小熊睡衣,轉眼看著陽台上曬著的白T恤和運動長褲,拿晾衣架把衣服收下來,摸了一下,嗯,幹了。
回到房間,脫下衣服,捻了捻胳膊,很痛,看來真的不是夢,我這也算是返老還童了,陳毅樂呵呵地想到。
突然陳毅臉色一變,開始凝重起來,摸了摸大腿內側的不規則長條形胎記,「呵,看來是真的返老還童,自己是連肉身也一起穿越過來了嗎,世界對自己真好啊,都無需讓自己去適應新的身體,直接一步到位了。
呵呵,呵呵。對了,好像那個黑臉叔叔一直叫我小毅來著,不會也是姓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