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公寓10
死一般跌宕起伏的三分鐘后。
劫後餘生的眾人四仰八叉地癱倒在電梯內,一個二個都在心律不齊地發出粗喘,好一會才平復心態互相攙扶著起身,結果抬頭就發現電梯抵達了四樓。
「我敢確定剛剛那麼大陣仗絕對不止三樓到四樓那麼點距離!三樓到四百樓都有可能!」怡醬憤憤不平地吼道,他轉頭看向其他人想求認同,卻發現站在他右手邊的腿腿嘴唇發紫,顫得不成樣子,瞳孔也緊縮到極限,似乎下一秒就會暈厥過去。
最可怕的是,原本還有四人的電梯里,竟然只剩下了他和腿腿。
怡醬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脖子僵硬得像冰雕,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扭過頭去。
電梯門外,擺放著一張麻將桌。一個女人,或許是女人,面朝他們露出了微笑,女人的唇角極限上彎,挑出了不可思議的弧度,竟然和兩邊眼角連接在了一起。這個猙獰的笑容讓她血紅的牙齦盡數外露,佔據了臉的大半部分,把眼睛和鼻子都擠到了臉部之外。
她抬起手點了點麻將桌的兩邊,五指只有普通人一半長,手掌卻又寬又厚。怡醬想起難寐說過這是他們的腳,面色瞬間更差了。
樓層數越高,光線也就越黯淡,氛圍也就格外壓抑,明明是中午十一點,四樓卻如深夜一般黑,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等你們好久了……」女人說,她半邊臉藏匿於黑暗之中,最惹眼的便是那如同沾了血的烈焰紅唇,「怎麼還差一個人呢?」
……
此時的三樓。
除荀寐以外,唯一還在客廳的就只剩斷水流。荀寐終於理清了思路,他憑著記憶快速將日記翻到自己想要的地方,興緻沖沖地指給斷水流看。
「我知道老婆婆是誰了!李阿姨,只能是她,我也早該想到是她。存在感是一點,日記中有名有姓的人物除了麗麗就只剩李阿姨,麗麗是正面角色,李阿姨卻是導致女孩悲劇下場的最初引線。」
「還有就是這裡,媽媽曾經在女孩面前用『你爸怎麼會看上那麼個老女人』,『上了年紀的寡婦』罵過李阿姨,女孩似乎沒見過李阿姨,只收了她的布偶,在女孩心中,李阿姨可能就是那麼個喜愛縫紉和毛線的老婆婆形象。」
「這麼一來,昨晚似乎都有了破局的辦法。十一點后不能出門就是這婆婆提出來的,或許門外的鬼就是她自己?被爸爸襲擊的時候直接開外側的門,讓他同自己真正的姘頭偷情去……不過這個方法我不敢保證正確,指不定會死的更慘,被兩隻鬼混合虐殺。」
荀寐興緻盎然地分析,斷水流卻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對勁。」他壓低聲音道,斷水流從沙發上起身,將外室門小心拉開一條縫隙,謹慎地往外察看。
「他們去哪裡了?」荀寐忽然想到已經好久沒聽見怡醬那聒噪的聲音了,他有些頭疼地抱起汪先生和日記本站到斷水流身後。
「電梯。」
「瘋了嗎?」荀寐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這裡的電梯是能隨便進的嗎?!」
這裡最常隨便進電梯的人好像就屬你了……
斷水流沉默著走入的過道中,夾克外套隨著步伐揚起衣擺,露出底下極顯身材的黑色緊身衣,休閑長褲塞進高幫靴里,靴底踩在地上,發出清晰的摩擦聲。
藍黑色的長發被他高高束在腦後,衣袖疊在肘彎,整個人就像一柄鋒利的長劍,蓄勢待發。
《戰和》無限逃生解謎遊戲講究的是沉浸式與真實性,基礎外貌不允許玩家自行修改,但後期可以在遊戲中購買化妝品、美瞳、假髮等,以及各色各樣應有盡有的奇裝異服對容貌和身材進行修飾,甚至還可以到遊戲內的美容院進行整容——當然,都得用錢買,而且費用昂貴,和現實里整容的價格差不了多少。
這也就代表著,眼前的一切很大可能都是斷水流在現實里的真實情況,不管是那張出眾的臉,還是那副誘惑的身材。
在外界一無所獲的情況下,荀寐和斷水流也只得對視一眼,前後腳踏進電梯里。周遭都是冰冷與黑暗的主色調,只有這台電梯一直散發著柔和甚至稱得上溫馨的暖光,但就是因為這格格不入的強烈反差,反而更讓人心生警惕,懷疑光明的真實性。
沒等荀寐在轎廂里站定,兩側電梯門便迅速合攏,如同要將人鍘成兩截那般發出『乓』的巨響,緊接著,強烈的失重感就若滔天潮水般席捲而來,壓得人呼吸困難,荀寐喉嚨中的叫喊聲還沒脫出口,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意想中地面堅硬的觸感並沒有傳來,反而是撞進了一個人的臂彎中,荀寐手中的東西全都滑落在地,他下意識抓住斷水流攬住自己的胳膊,又為了支撐身體勾住斷水流的肩頸。
艱難地在失重感中抬頭,荀寐就看見斷水流一隻手摟著他,另一隻手死死地抓住轎廂牆壁上的扶欄,手背和小臂因使勁暴出筋絡,起伏舒展的肌肉此時緊緊繃著,異常性感。
痛苦的三分鐘后,塵埃終落定。荀寐瞥了眼電梯門旁的樓層數,在心裡和和怡醬一樣罵開了。他向身邊人道了聲謝,鬆開用力抓住斷水流的手,改為扶著牆壁上的橫欄支撐仍有些酥軟的身體。
但在斷水流摟著他的左手收回時,荀寐忽然感覺自己的腰間被捏了一下,準確的說,是被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感觸不重,但確確實實的存在著。
荀寐微微愣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做什麼反應。被揉捏的觸感在腰側停留,讓他不經意走了下神。
就是這兩秒不到的功夫,疑似佔了他便宜的斷水流悄然消失,只留下了敞開的電梯門,和黑黢黢的房間中,一張發著詭異光芒的麻將桌。
麻將桌的兩邊分別坐著哭喪臉1號草莓果凍怡醬,和哭喪臉2號腿腿,他們拘謹地縮在那裡,大氣不敢出,只悄悄地斜眼覷荀寐,臉上寫滿了如喪考妣。
而正對著荀寐的方向,坐著一個吊梢眼紅唇女子,這個女人穿著主婦常用的居家服,指甲上塗著妖艷的丹蔻,一頭金色的速食麵發,見到他的瞬間把嘴巴笑到了腦後。
——真正字面意義上的把嘴咧到了後腦。
「太好了,人齊了……」
這話落在腿腿耳中就跟「一家人就要死得整整齊齊」沒什麼兩樣,她頓時雙腿抖得更用力了。只聽女人用她那自帶陰間空靈音效的嗓音問:「新來的,你會打麻將嗎?」
怡醬立刻瞪了荀寐一眼,努力用小幅度抽動的嘴角暗示些什麼,可惜荀寐是半點沒看懂。
「會一點。」荀寐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玩得不好。」
女人——或者說,日記女孩的媽媽,愉悅地笑起來,毫不遮掩她過於猙獰大片的血紅色牙齦,「沒關係,麻將么,多打幾次就會了。但光這麼打太過無趣了,總要來點賭注……你們說對嗎?」
這誰還敢說不對的?怡醬恨不得把麻將桌掀這煞筆女人頭上。
「你想賭點什麼?」荀寐問。
女人笑得愈加張狂,五官都被那張血紅的大嘴擠出了臉部之外,「當然是……人皮!我要你們嫩滑鮮活的皮!我贏了,我就活活剝下你們的皮!」
「哇哇哇——」怡醬霎時嚇得閉眼狂吠不止:「我很少洗澡的,皮上都是陳年老垢,腿上、胳膊上還一茬一茬都是毛!」
腿腿從他的話中悟到了什麼,也跟著瘋狂嚶嚶嚶:「我,我毛孔很粗大的,還有黑頭和痘痘,冬天乾裂脫皮夏天瘋狂出油……」
女人:「……」
唯一還在狀況內的人只剩下個荀寐,他左手背撐著下巴,右手食指點著一張麻將牌的尖角繞圈搖晃,溫溫柔柔地朝女人笑起來,「可如果你輸了呢?」
「我?」女人嘴角挑起詭異的弧度,「我不可能輸的。」
她丹紅的指甲搖動骰子,搖出莊家的1點,隨後又扔了次骰子,先行摸了兩張麻將牌。
「對了,」女人陰惻惻地警告道:「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你們出老千。」
你不出千就不錯了……怡醬哭著臉跟上,然後是荀寐摸牌,最後則是腿腿。
摸完十三張麻將,出乎意料,竟然還是副不錯的牌型。荀寐視線掃過牌面,一溜的條子還有兩個發,打掉三張顏色不協調的五筒、六筒和三萬,還能胡個大牌綠一色。
他抬起頭,發現怡醬的眼底隱藏著興奮,腿腿也格外緊張地一邊理牌一邊舔舐唇角。
排除這倆其實是超級賭徒的情況,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就只能是……他們的牌也都不錯。
三個人都是好牌?
進張也是綠得發光的三條,正好湊齊了兩對二三四條,原本荀寐的手已經放在了六筒上,心念一轉,改為打出個二條。隨後是腿腿摸牌,看到進張她眼睛欣喜一眨,不假思索地打出一張四條。
「碰!」女人嘴唇一翻,紅艷的指甲,或者說是紅艷的腳指甲推開兩張麻將,又捏起這張四條將它們碼在一起,推到了桌角。
怡醬和腿腿都沒什麼反應,荀寐卻是顫了下小指,他手裡抓著兩張四條,女孩媽媽居然還能碰三張四條。
好傢夥,一副麻將里出現了五張四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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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很多評論說不懂麻將,但其實不懂也完全不會影響閱讀,就不介紹了。
重點知道麻將里同樣的牌只有四張就行了。
實在感興趣的話可以百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