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來一次

一周之後陸悠然收到了十三萬。

她挑了個不拍戲的日子把錢送回家，剛到樓下就看見一輛嶄新的賓利車停在樓道口，在老舊自行車的映襯下格外乍眼，她看了眼車牌，當下心一沉。

凌湛的車。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陸悠然抬頭一看，目光恰好和凌湛撞在一起，當即皺了皺眉。

「你來我家？」

「是。」

「你來我家幹什麼？不是說好不干涉對方的生活嗎！」陸悠然有些急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來家裡的目的，先拉攏家人，再威逼利誘——

她並不感謝有人能在家裡缺錢的時候幫上一把，想反，這就像是在揭她的傷疤一樣，難堪極了。

「你給我媽錢了是不是？想拿錢收買他們是不是！」陸悠然越說越急，恨不得現在就跑回家，把那些錢原封不動還給凌湛，「我告訴你——」

「只是簡單拜訪而已。」男人垂下眸子，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讓陸悠然一下子愣了。

「用錢威脅你，是怕你再衝動做傻事。」凌湛靠近了一步，卻見陸悠然下意識後退，他眸中閃過些許詫異，不可避免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你是說你沒給他們錢？辦畫展交學費，我媽說的你都沒答應？」

「我在學著尊重你，等你的回應。」

「我——」

因為他的一句話，陸悠然怔怔地立在那裡，直到凌湛的車消失不見，心裡也不知怎麼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

她渾渾噩噩地爬上四樓，還沒敲門，母親紀雨柔已經迎了出來。

「小然，凌總在樓下和你說什麼了？是不是問你爸爸的事？」

陸悠然瞥了她一眼，啞著嗓子說：「沒問，問了我也不會說。我今天是來送錢的。」

紀雨柔臉上旋即綻放出笑容，即使生活大不如從前，她依舊保養得很好，除了眼角再看不見什麼皺紋，一點也不像窮苦人家的太太。

陸悠然和后爸岳春山打了招呼，把卡交給紀雨柔，卻見紀雨柔皺著眉問她：「我給你發微信你收到沒？你爸爸下月打算再開一次畫展，錢得出雙倍的——」

「我手裡只拿得出十三萬，就辦這一次不行嗎？反正每次都是賠錢。」陸悠然不假思索地問她。

紀雨柔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驀地的眼眶就紅了，默默拿起桌上的手機，一邊流淚一邊拿手指狂點，把陸悠然嚇了一跳。

陸悠然剛要開口，紀雨柔把手機遞給她，說：「媽知道你生活也不容易，媽不能光求別人，得靠自己。你幫媽看看，做這個內衣代理都需要什麼條件。」

手機屏幕上是紀雨柔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小廣告，某個保暖內衣品牌，招全球總代理。

「媽，這些東西賺不來錢——」

「你爸爸是個藝術家，他做不來那些染了銅臭氣的事，只能我來幫他。！」紀雨柔哭起來的時候總是不吵不鬧的，咬著半邊唇瓣，豆大的淚珠往下滾，讓陸悠然一陣心裡發亂。

「要不你幫媽找個工作，媽去給餐廳刷碗，給后廚剝荷蘭豆，什麼都行！」

「媽，那些事情你做不了的！」陸悠然甩開她的手，一下子站了起來，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他想開畫展就自己籌錢去，憑什麼每次都要難為你？一個男人靠女人養活算什麼本事！」

紀雨柔搖搖頭不說話，又捧起了手機，開始搜索能賺錢的事情。她嘴上不說埋怨，只是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流個不停，讓陸悠然不心疼是假的。

陸悠然嘆了口氣，說：「錢的事情我再想辦法，你不用管了。」

紀雨柔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姐，還沒畢業就被陸成章娶回家了，二十多年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再婚也是做全職太太，要她出去給別人刷碗，陸悠然想都不敢想。

離開家后陸悠然心裡更亂了。

她不是傻子，岳春山要多少錢就給多少，天下沒有那種好事。

最好的辦法是找岳春山談談，讓他適可而止。

但陸悠然怕，怕她還沒把岳春山搞定之前，紀雨柔先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那是她的親媽。

想到這裡，陸悠然嘆了口氣掏出手機，給蘇娜撥了個電話。

「什麼？你答應替我拍了？」電話那頭蘇娜欣喜若狂，連著笑了好幾聲，「你早該答應我了，年輕人吃點苦怕什麼？讓別的替身去拍我總歸不放心。」

「危險點沒什麼，我明天就能進組，多拍幾天也沒關係。」

「我給你買好保險，雖然是在懸崖邊取景，出不了什麼事的！你多拍幾天，錢我一分都不會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