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似水流年(22)
早上一早我就提著簡單的行李和東陽走到門口,然後短暫的分離.我沒想到在這兒睡了三個晚上,第一個晚上我們聊了很多,第二個晚上我未言半句,第三個晚上東陽累的睡著了.我還是很感激東陽的,因為有了他我在才有落腳的地方.想起了老班的那句名言「人世間最珍貴的友情是同學情」,還是有他的道理的.我沒有把所有的行李都拿出來,因為還沒有穩定我不知道能不能做下來.東陽的想法和我一樣:等我穩定了才把行李拿到工廠里去.東陽送我到宿舍門口他就去上班了,而我也準備去報道了.
東陽的工廠離我的工廠並不是那麼的遠,我有空可以經常回來找他們玩.想到這兒,我笑了,笑的很甜.一路走過來上班的小mm還以為我是對她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覺的她肯定以為我是對她笑的,原來微笑的威力這麼大.呵呵,這就是所謂的「巴掌不打笑臉人」.我的一個微笑居然讓另一個人也開心了,結果是我更開心.也就沒繼續想下去了,一個箭步往工廠沖.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昨天面試的工廠.
保安大叔見我來了也熱情和我打招呼了,我很禮貌的回了他.到底是省內好,這在深圳你是看不到的.在深圳的半年裡我從未看過保安大哥對員工打過招呼,更別說微笑了!我心情好極了,因為沒有勝立廠那麼的壓仰.我快步的走到工廠裡面.說是工廠其實也就是一個家庭作坊.昨天由於時間充滿,再加上有些緊張沒有仔細看清楚裡面的布局.這個工廠是做運動鞋的,也說是我們平常說的波鞋.工廠是一個四合院,有一條走廊通向裡面.走到裡邊有一個很大的「天井」,裡面種了些花花草草;抬頭向上看有四層樓,裡面有很多的「車間」.然後車間與車間有走廊連接.人還是很有錢的,因為該這樣的房子沒有幾十萬是蓋不下來的.泉州有「僑城」一說,早年那些偷渡到東南亞一些國家的人,在那裡發了財全回泉州投資來了,而他們的身份也變成了「華僑」.當你有錢的時候多好呀,哪怕是冒著「走資派」被打倒的危險,也依然堅信自己的信念,你就成功了.泉州的「華僑」間接反應了我們國家從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變化.當社會以市場經濟運轉時,資本家又回到以前光鮮的時代.
我把行李放到了「會客室」里,保安大叔就帶著我去生產車間了.到了車間,我見到了面試我的主管,他正在安排今天的任務.看到了主管叫了一聲:「主管」,他回頭看了一下說:「你先在這等下我」.然後我就找了一個凳子坐下了,等待他安排工作.差不多過了十幾分鐘,他開完會了對我說:「你跟我走吧.」然後我被他帶到三樓的一個房間.一進去我就聞到刺鼻的膠水味,因為是才來我不敢亂說話.
接著他把我帶到一位中年婦女的跟前,對她說:「從今天開始你教他包棉吧.」
中年婦女說:「好勒,主管你放心把我一定教會他.」
主管滿意的就走了.主管走了之後,大姐就開始問我多大,是哪的人.她聽我說是省內的人後,態度有些消極了.
她說:「省內的人一般做不久的」.
我說:「為什麼?」
大姐說:「以後你就會知道的.」
我也就沒有再問下去了.然後大姐就開始教我這個工序是怎麼操作的.大姐很有耐性,教了我幾遍后我就學會了.這個工序名稱叫「包棉」.工藝流程是:先將車好的鞋後跟翻邊,然後將海棉包到鞋後跟里,再進行刷膠.看起來工序很簡單,但是做起來還是很難的.這個鞋跟在製鞋的流程里算是比較難的,但是它的單價很高.當聽到單價高時我幸奮起來,可是大姐看到我很開心的趕工,卻沒有一絲的喜悅心情.我總覺的她心裡有些話鱉著.因為是才來,人生地不熟我沒敢多問.這個工序比較的乾淨,我還是比較喜歡的,所以上班的心情也很不錯.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車間都是嗆人的膠水味,並且沒有一些防護的措施.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在下午5點時我拿我的行李,等主管給我分宿舍.幾分鐘後主管就領著我到了一間十二人的宿舍,然後指著一張有些髒的床對我說:「以後你就睡這吧」,接著就走了.我有些失望因為,宿舍的環境沒有以前在深圳那麼好.雖然有些失望,但總算是有吃有住了.我收拾了一下床鋪,然後就出去買一飯盒了.
晚上6點,我買好飯盒便和其他人一起吃飯.這個工廠人不是很多,差不多就50多個人.大家都聚在一起吃飯時看到的.晚飯是「一葷兩素,湯隨喝」我還算比較滿足了,至少比我吃饅頭強很多倍了.大家見新來了一個同事紛紛都問我:「是哪的人,在車間做什麼……」當我說我是做:包棉刷膠的,好像氣憤就不那麼的熱烈了.所以我覺的這個工序更有問題.晚上回宿舍睡覺時,發現有幾個晚飯一起吃飯的大叔,他們還是很和氣的.然後和他們聊著聊著知道了,他們都是來自貴州的,並且大部份人都是一個縣的.
我問大叔:「你們一個月可以拿到多少工資呀?」
大叔說:「一個月大概有1300-1600不等」.聽到我心裡就很開心,因為02年的工資能拿到那麼多資算是高的了.然後我們聊了很多很多.也知道他們的家鄉很窮沒有地,為了家裡能富些全出來打工了,家裡只剩下一些婦孺.是呀,出門在外打工的人都是很不容易的!若是家裡有比較的富裕,誰又想出來打工呢……我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想起玲瓏的邪惡,和深圳人的冷漠.為什麼都是人,差別就這麼大呢?
幹了沒兩天突然發現有些頭暈,然後我就告訴了大姐.大姐說:「你剛來,還沒適應這裡的味道.」我聽著有些道理,也就沒說什麼.經過幾天的聊天得知:「的工廠打工的工人都是拿年薪的.」什麼是「年薪」?通俗的說就是:你上完一年,在過年的時候老闆才和你結算工資.突然覺的「很黑」,我問他沒有向勞動局舉報嗎?他們異口同聲的說,沒有用的,勞動局和工廠是一夥的……我覺的自己突然從天堂掉到了地獄.雖然勝立廠工資壓兩個月,可是也不至於壓一年呀!失望,徹底的失望.難怪大姐會說,本地人做不久的.
晚上,暈的厲害,飯也沒吃.跟主管請假,然後就回宿舍睡覺了.晚上大叔回來就問:「你怎麼了,怎麼沒去加班?」我說我頭暈的厲害,所以就回來睡覺了.大叔,此時終於壓不住內心想說的話了,一下全說出來了:「小夥子,你還是走吧,不要在這做了.你那個車間是有毒的做久了的人都會頭暈,因為那個膠水蒸發被你吸到身體里,會慢慢的中毒.所以你今天頭暈可能是輕微的中毒.如果做久了,慢性中毒治都治不好……」
突然一下霹靂,把我震醒了.我才明白了為什麼大姐的欲言又止,大家在第一天晚飯突然冷場,主管的勉強答應……原來這都是有原因的,就是自己蒙在骨里.我對大叔說:「謝謝你的提醒,要不我命沒了都不知道怎麼沒的.那車間的大姐為什麼還要在那做下去呀.」大叔說:「他們家困難,他沒了男人.一家大小全靠她一個人,也是沒有辦法呀.」我聽后眼睛紅了,眼淚差點就掉出來了.這就是中國打工的現狀,讓罪惡的資本家將純樸的農民傷的體無完膚……讓我久久無法平靜.其實我很想改變他們一些什麼東西,可是那時我自身都難保!
第二天,我向主管請辭工.主管說:「你們不是做的很好嗎,那個工位的工資很高的……」我說:「嗯,工資還是可以的,但是我受不了那個膠水的味道.」然後主管就沒說什麼了,給我開了張放行條,我拿著行李走出了這個工廠.在大門口我久久矗立在廠門口不願意離去,因為裡邊有一些純樸的農民工.是他們讓我知道了人生存的意義:人活著不僅是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家人是下一代.我在祈禱:我希望大姐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更重要的是大姐能馬上離開那個工作崗位,因為那個車間有毒.除了祈福,我還能做什麼?大姐大叔,我走了!希望你們好人一生平安!
我提著行李走在池店的大街上,又失業了……但這次的失業讓我明白生存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