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家森坐在車內,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兒子無罪釋放了,回到家后還給他做了晚飯。
夢總是和事實相反,他認為這是一個不祥之夢,因為兒子從來沒有給他做過飯。
一次都沒有······
一身黑色西裝革履的司機走出天山花園小區的門口,首先把臉湊到車窗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敲了敲玻璃,當他看見裡面的林家森睜開朦朧的雙眼,點了點頭,才打開車門走了進去。
「他在嗎?」林家森問。
「不在。」司機回答。
「走。」林家森似乎已經預感到了這個結果。
「去哪?」
「柏林寺。」
汽車均勻的開動起來,出了外環路,拐進了茂密的山林中。
柏林寺建立在松柏林立的半山腰上,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寺院。
這裡並不清凈,因為來這裡求神拜佛的香客太多了。在山腳下就可以聞到香火的味道。
真正的清凈之地是柏林寺的後院,這裡早在三年前擴建了兩排紅磚黛瓦的閣樓,是寺院主持用來接待貴賓的。
所謂的貴賓就是花錢來這裡拜佛參禪圖個清凈的人。
林家森要找的人,就在後院閣樓的二樓之上的一間偏房之內。
這人半個禿頭,戴副眼鏡,大腹便便,穿著一身和尚的灰色服飾,坐在蒲團上,左手敲打著面前的木魚。
林家森進來以後,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對方,並沒有起身迎接,然後停止了左手的動作,換作右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小酌了一口。
看得出來,這是個非常講究的中年男人。
「坐下吧。」中年男人看著林家森,「有事?」
「你說呢?」林家森嘆道,「要不怎麼跑到這裡找你來,我又不喜歡參禪。」
「說吧,公司又出什麼事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找你來幹什麼?」林家森眯起了眼睛問他。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是不是因為你那寶貝兒子?」
從木格子窗投射進來的陽光將中年男人的眼鏡照的雪亮,透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鋒芒。
「凌客川啊……凌客川!」林家森嘆了口氣,他冷冷的看著對方,「給我找個出色的律師,幫幫那個小混蛋。」
「那個老警察的屍體找到了?」
「沒有。」
「那法庭怎麼給太子爺定罪?」
「誰知道……」
「我做了一輩子律師,還是頭一回碰到這麼荒唐的案子。」
「找個律師吧,現在不比十年前了,在王法面前,我們只能悉聽尊便了……」林家森的目光飄向窗外很遠的地方。
「那麼關於這件事情,你想要什麼結果?」
「賠錢,賠多少錢都可以,總之不能坐牢。」林家森幽深的目光異常堅定。
「你不是私底下跟那個老警察的家屬交涉了好幾次關於賠錢這個問題,人家不是不同意嗎?」
「那就想辦法讓那家人同意。」
「既然這樣,倒是有一個人,很適合打這種官司。」凌客川微笑著看著林家森。
「誰?」
「一個年輕人,他叫駱晨。」
「年輕?有多年輕?」
「今年二十八歲。」
「他很厲害?」
「相當厲害。找過他的那些客戶都很滿意。」
「靠得住嗎?」
「靠得住,他不是什麼好人。」
「這話說的……」林家森的臉色有幾分難看,「這個人名聲還行吧?」
「不太行,年輕人有一個毛病,無論任何案子,只認錢不認人,有當『訴棍』的潛質。」
「不行不行,」林家森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老凌你這是怎麼了,想讓我身敗名裂嗎?」
「呵呵……你太想漂白自己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不就是找個律師嗎?哪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另外……你覺得你的名聲好嗎?」
林家森沉默著,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凌客川用諷刺的眼神掃了一眼他,悠悠的嘆道:「好人辦不了這種案子,因為有太多的證據對浩非那孩子不利,只有駱晨那樣的詭辯天才才有可能讓浩非全身而退。」
林家森仍低頭不語。
「看得出來,」凌客川笑著說,「你的心裡有一百個不滿意,可是,我真的找不出比駱晨更加合適的人了。」
林家森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凌客川,「那就是說,我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我認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