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讓我見見你媽媽
翌日中午,聶思羽陪聶冠麟來到東海別墅。
當熟悉的建築迎面劃過時,被記憶堆砌的人,越來越沉重。聶冠麟一路來時都沒有說話,眉心擰了個似乎解不開的結,眼看就要到東海別墅,他緊張得握住雙手。
轎車剛停穩,他焦急地下了車,快步朝主屋走去,聶思羽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追上來叮囑,「爸爸,你別焦急,葉姨在裡面,你慢點走。」
「嗯,嗯!」聶冠麟雖然答應了,但腳下的步伐還是保持著快速度。
聶司城看到他們來,倏然蹙起眉頭,「你們怎麼來了?」
「是鍾隊告訴爸爸葉姨找到了,二哥,你就讓爸爸見見葉姨吧!」
「司城,我……讓我見見你媽媽,好嗎?」自從想通后,聶冠麟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前妻和兒子,這些天一直處於自責和愧疚當中。
「不行!」聶司城冰冷拒絕了他的請求,冷眼相對,「我媽現在精神狀態不太好,不方便見客,她需要休息。」
「二哥,爸爸怎麼會是客人呢!」聶思羽走到他跟前,小聲說道:「聽了鍾隊的電話后,中午爸爸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就焦急趕過來了,一路上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看出來,他心裡很在乎這件事情。」
「司城,我知道你恨我,你怨我,我當時並不是沒找過你母親,只是毫無頭緒,你就讓我見見她吧,我……想見見她!」聶冠麟清楚,自己說得再多,在他眼中不多矯情。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當年若不是突發這種事情,他們一定會恩愛如初。
這麼多年來,聶冠麟雖然處於痛恨中,但如果沒有愛,不在乎一個人,怎麼會恨呢!
「二哥,你也想葉姨快點好,爸爸怎麼說也是她最親近的人,也許能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聶司城臉色緊繃著,看似沒有一點妥協的意思。
聶冠麟只好退一步,「要不,你就讓我遠遠看她一眼,我不去打擾她,可以嗎?我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聶司城再不鬆口,就是他的問題,「你可以見她,但如果她看到你產生什麼刺激,你必須離開。」
「好,我答應你。」
聶司城把聶冠麟帶到二樓卧室,那抹消瘦的身影,延續了在養老院的習慣,坐在窗戶,如一朵綻放在懸崖邊的幽蘭,柔弱安靜,等待著救贖。
來到門口的聶冠麟,遠遠看著那抹人影,日光勾勒著她纖瘦的背影,心中響起強烈的聲音,寶珊,他的妻子,終於回來了!
他邁開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進這個充滿回憶的房間,古典窗棱,紅床木櫃,無論是床頭的靠板還是嵌入的櫃門,都雕刻著精美的鏤空紋路,連空氣都飄蕩著熟悉的檀香。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他記得很清楚,當年的一件一物,都是妻子布置的。
聶冠麟心頭早已翻江倒海的情緒,刺激了淚腺,使他眼眶滾熱。
從門口到窗戶的距離,不到五米,他卻覺得自己走過了千山萬水,歷盡滄海桑田,才來到她的身邊。
「寶珊!」他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內心有期待,有害怕,但更多的是內疚。
她沒有轉身,沒有回頭,沒有任何反應,聶冠麟只能再往前走了一步,轉向她,對上那張沉靜的容顏。
這張臉,在這21年內,從夢中出現了無數遍,如今真是出現在眼前,他的手情不自禁抬起,想撫摸她,卻又不敢,覺得自己會打碎這片美景。
「寶珊,我是冠麟!」低沉的老嗓梗著沙啞,他進一步仔細觀察著她,驀然發現她的脖子、手臂都有不同面積的疤痕。
猙獰的疤痕攀爬在雪白的肌膚上,如惡魔侵佔了純潔的領土,讓人觸目驚心。
聶冠麟陡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跪倒在地上,懺悔地緊握住她的手,渾身因為激動的情緒而顫抖,她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寶珊,我對不起你!」
「是我不好,當年沒有及時找到你,我甚至還一直責怪你,怨恨你,甚至……」他潸然淚下,一直看著她那張淡然的臉,「把對你的恨轉移到兒子身上,對不起……」
從想通當年的事情后,聶冠麟的心就上了一把罪惡的鎖,一直鎖住他的心,壓抑著、痛苦著,無法釋懷。
如今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他更覺得自己是徹頭徹尾的罪人,他辜負了她、背叛了她,還不講道理地埋怨著她,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他聶冠麟這一輩子,做得罪錯的事情,就是錯怪了她!
葉寶珊似乎被他深徹的情緒為之所動,她緩緩低下頭,空冷的目光漸漸有了一星點極淺焦距,看著面前的男人淚流滿面的男人,微微皺了皺眉,反握住他的手。
雖然不言不語,但這細微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還記得他,她的內心,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聶司城一直冷漠地站在門口,看到母親的反應,心裡不是滋味。
那是一種又痛又恨,卻又憐惜的情感交雜,他明白,其實母親心底還是記掛著他和父親。
聶司城再次看向父親,老淚縱橫,但曾經放下的錯,可不是掉幾滴眼淚,說幾句懺悔的話,就能改變的。
不想聽他那些煽情自責的話,他沉默退了出去,給鍾聞天打電話。
「你為什麼告訴他?」
「聶冠麟有權知道妻子的存在,這有助於你母親的病情康復。聶律師,有時退一步,也是放過你自己的最好方法。」
鍾隊用心良苦,他這麼做不是全為了想儘快破案,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從業那麼多年,遇到太多類似的破碎家庭。
聶司城不語。
電話那頭的鐘隊,摸不清他此時的情緒,故而轉移了話題,「我這邊通過養老院給的資料,已經查到你母親是誰送去養老院的。」
「誰?」
「是瓊州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長,我已經拿到他的居住地址,現在在去的路上,稍後我了解了情況,再給你通知。」鍾隊為了這個案子,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不休不眠夜。
「好,那曼青父親的事?」
「我已經安排了第二小隊去找一些當年和倪建峰一起調查污染案的專員尋找線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好,謝謝你!」
他剛掛了電話,聶思羽便走了過來。
聶司城站在長廊的一角,陽光把他的臉洇得半明半暗,看到妹妹走過來,「有事?」
聶思羽握住手機,猶豫了一下后,問道:「二哥,你和曼青姐怎麼回事?」
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他們倆冷戰的事情,聶司城選擇了隱瞞,「什麼意思,我們很好!」
「二哥,你瞞不了我,我前幾天給曼青姐打電話,她的電話打不通,打給你,你也老不接電話,我朋友還告訴我,他看到你和葉哥在酒吧喝酒。你不是好酒之人,不會無緣無故和葉哥去喝酒的。」
聶司城抿唇不語,目光落於窗外。
「葉姨對你來說那麼重要,曼青姐怎麼不來看望?這麼大的事情,她為什麼不在?」
「這是我們倆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他淡聲說道。
「好啊,我看你怎麼解決,剛才我同學說看到曼青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這話驚動了聶司城,他迅速問道:「什麼男人?」
聶思羽打開一張照片給他看,以照片的角度,應該是偷拍的,照片中,倪曼青和許迦南正站在門口,他貼心地幫她圍圍巾,兩人目光相接時的歡悅,剛好被偷拍人一併拍下來了。
「他們現在應該還在星悅餐廳吃飯,我同學也去那吃飯,在門口看到他們。」
聶司城放大那張照片,面色毫無波動,但內心已經燃起了怒火。
他把手機還給聶思羽,又對護工千叮萬囑,一定要照顧好母親后,驅車離開了別墅。
一路上風馳電制,聶司城心情煩躁地來到了聶思羽所說的餐廳附近,他挑了個視野對準門口的位置,緩緩把車停車。純色的賓士隱匿在草叢旁,一如一頭高傲優雅的獅子,正等待著自己的列入。
他從窗外打量著餐廳內的裝橫,寬敞的餐廳裝點的豪華奢侈,又透著法式的浪漫,他嘴角挑起一絲冷笑,映襯著鷹眸的狠光。
吃飯還真會挑地方,這兒還真夠風情,那傢伙還真懂得浪漫!
但是,他的浪漫對錯人了!
聶司城緊握住方向盤,手背綳著青筋,他一眼不眨地盯著門口,耐心等待他們的出現。
果然,十幾分鐘后,聶司城看到那抹熟悉又遙遠的倩影,穿著一襲淺綠色風衣的倪曼青走出來,長發慵懶披散,哪怕只是略施粉黛,已經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走出來的許迦南不知和她說了句什麼,便朝旁側走去。
他目光停留在倪曼青身上,曾經對他巧笑嫣兮的女人,如今冷漠相對,轉身和男人幽會?
少許,許迦南駕車從另一側駛來,看到那抹銀色的車影,聶司城勾起一絲邪魅的冷笑,他麻利發動引擎,掛擋,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往前沖了出去。
一瞬之差,倪曼青正準備打開車門上車,料不到車后一抹黑影閃過,瞬間撞上了后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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