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櫻花樹下相遇
四周都是一寂靜,筱櫻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也可以是一片寧靜的。從她進入櫻草聾啞學校的那一刻,便喜歡上這裡的安寧寂靜的美,就如同毫無波動的湖水,清澈而潔凈。午休時,她總喜歡一個人漫步在校園裡,四周安靜地就好像在夢裡,除鳥兒的鳴叫,便是偶爾有幾個人散步時留下的腳步顯得格處刺耳。
最喜歡漫步在櫻花林里,最巧的是這所學校載滿了櫻樹。她就像是夢魘中的人,每一處都如有在虛幻中,每一步都是那麼地不切,尤其是當她看到盡頭櫻花下的少年時,便更不真切了。
櫻花樹下,少年手裡拿著一個畫板,白皙纖細的手在畫著什麼,璀璨的星眸一直盯著眼前的畫,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堪入目。
筱櫻打量著眼前的男孩,他的穿著全是名牌,肌膚如璞玉一樣白皙細嫩,鼻尖高挑而又筆直,線條俊朗。只是側面的角度,但他那妖繞美麗還是展現淋漓盡致。
風兒輕輕吹來,校園裡洋溢著櫻花的香氣,一片花瓣落到了男孩的畫板上,他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畫紙上立即顯現出一道難看的划痕。男孩輕輕皺了皺眉,無奈地扯爛了自己畫了好久的作品。他的畫似乎不允許有半點雜質,只要有一處划痕,哪怕只是有那麼一點污點他都會把畫撕的粉碎然後新來過。但破壞掉的紙張又不亂扔,他會小冀冀地把殘碎的紙片丟到右手邊的紙袋裡。
筱櫻對他的所有舉動都是那麼地不解,就像昨天教室到碰到時的那樣。
雖然身為義工,但手語對筱櫻來說還不是那麼的精通,閑暇時她也會到教室認真地學習。班上的同學也都很認真,大概是因為手語是他們必學的語言罷,就像漢語一樣是必須精通的。
上課時老師總喜歡打量一周,最後把目光落到最後面的那個靠窗的位置,然後深深的嘆口氣。
筱櫻順勢望去,那個桌位從她第一次來到這到現在都沒有人坐過,桌上已蒙上薄薄一層灰塵。
咚咚咚,老師用力敲著桌子,試圖把一些能聽到聲音的同學把注意力收回來。
吱~門被打開了。即便只是輕微的聲音,但在這極安靜的教室里略顯些刺耳。筱櫻不由地望過去,一位天使般帥氣的男孩走了進來。他的臉好象是上帝特地憐愛做出的絕美作品,烏黑如蠶絲的秀髮,大大的星眸;濃密的眉毛,尖挺的的鼻樑,微翹的嘴唇,簡直是絕美。
老師眉頭緊皺地盯著他,全班同學更是欣賞與愛憐的痴痴看著他。而他彷彿隔世一般,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虛空的。男孩徑直走到那個被遺棄好久的位子上就坐。老師接著比劃著手語動作,而他斜倚在窗邊,右手玩弄著他左手戴著的那枚高貴的尾戒,半眯著眼睛,好像望著窗外,又好象在看老師講課。
整堂課下來,全班上下的心都被這個『侵入者』牽引著。
嘶~,又一張被撕碎,不過這次不是男孩自己,而是不知什麼時候他身邊站在一位年輕的婦人。她有一張美麗而淡雅的面容,人到中年她還可以如此年青漂亮還真讓筱櫻驚訝!女人擁有著她這個年齡沒有的細嫩的肌膚,高貴的氣質也是十分逼人。她用手揉捏著手中的紙片,好像這就是她致命的敵人一樣。
『沈家翱,麻煩你振作起來好不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漂亮女人用手語對男孩說。男孩似乎像看雜耍一樣看著她比劃著,眼神隨著女人手中的紙團走,直到碎紙團從她的手中滾落,直滾到筱櫻的腳下。筱櫻拾起一片散落的碎片,那是一雙大而憂鬱的眼睛,明亮的眸子看起來有些熟悉,那雙美麗的眼睛有些憂傷卻透著靈氣,估計是女孩的吧?
那個沈家翱放肆地打量著她,好像要把她印在腦子裡一樣,璀璨的星眸裡帶著一絲竊喜;一些動情;似乎還夾雜著許憂傷,白皙的臉頰微微有些紅暈。
漂亮女人審視的目光讓筱櫻有些驚慌,手中的碎片不經意間滑落。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而是不小心才走到這的,我……』
筱櫻越來越覺得慌亂,手勢也斷斷續續。沈家翱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冰冷的臉頰有了些淺淺的笑意。
『你是誰,』沈母走上前問她。
『義工』
『哦,那請你以後幫忙多多照顧我的兒子。』
沈母比劃完又看了看一直望著筱櫻的家翱,她不知道兒子對這女孩是什麼感情,但至少她還是個義工,由她來照顧兒子,家翱一定很高興。
筱櫻打量著眼前這痊放肆地注視自己的男孩。從沈母離開現在,他似乎都沒有放棄注視她這個念頭,尤其是當陽光透過樹縫直直地照在她左手腕上的櫻花草手鏈時,他便更放肆地盯著她,顆顆水晶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刺眼的光。
筱櫻被他這樣毫無顧及的盯著有些不自然,白皙的手不由地抖動一下。
「你在害羞嗎?可是……你好像不是這種人。」沈家翱如天籟般地聲音在整個林子里回蕩。
筱櫻奇怪地看著他。照常理說他如果不是聾啞人便是義工,可看他的樣子明顯就是等著別人來伺候的大少爺怎麼可能會是義工?如若不是為什麼他又能說話呢?
「你有很多疑問對不對?這麼明顯就表現說來,這……不像你。」
沈家翱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筱櫻的目光全是疑問,她直直地看著沈家翱,她不明白他口中的『你不是這種人』和『這不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們好像認識,可是為什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櫻花樹下男孩俊美的臉頰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有些竊喜;有些溫情;或許還帶一點自卑。筱櫻不明白,好是第一次與他正面相對,難道真的是曾經認識過嗎?
「你……認識我嗎?」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沈家翱璀璨的眼神有些黯淡。她還和以前一樣,冷漠、淡然。彷彿他的存在對來毫無意義,自己又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我……不認識。」沈家翱掩掉了那一抹淡淡的憂傷,儘可能自己不帶任何感情,不知何時在她面前他學會了偽裝,把自己的情感包的嚴嚴的。
韓筱櫻努力地在腦中尋找一點線索,可眼前這位如天使般男孩她似乎一點記憶也沒能。如果說曾經認識,那這張絕美俊俏的臉一定不會讓人遺忘的。她試圖從他的表情上尋找一絲端倪,可他俊美而冰冷的臉頰不帶一絲情感。待她想再問下去時,沈家翱已轉身離去,漸漸消失在櫻花林里。
*****
家是溫暖與幸福的代名詞,可每天回家看到父母雙雙托著病弱的身子,筱櫻心如刀割秀難受。她知道為了改變家庭的窘破媽媽愁的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爸爸更是累的直不起腰,看他們咬著牙不肯看醫生的樣子,她便更自責自己的能力太緲小。可是明明品學兼優的她為此放下學業,老師為了勸她每天跟蹤,可是放棄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沒能為家裡多貼補一點。想想還真是可知,有誰能夠想到,上海赫赫有名的韓家會和她有什和關聯。
「在我死之前,我們家境否可以改觀?」每天許如芸總會不厭其煩地嘮叨一遍。
而韓世奇卻總是沉默。他真是無奈,可是任憑他再有才華又有什麼用還是沒有敢聘用他。當初韓家實在做的太決了,不但把他們一家趕了出去,還不允許任何一家同行同聘用他。儘管才華兼備的他還是無人常識。
韓筱櫻望著眼前這兩位漸漸蒼老的老人,他們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大樹年輪一樣生生地刻在筱櫻的心上。
「什麼韓氏大家!狗屁!要不是你家當初做的那點事,我們家也不有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許茹芸再次提起,一想到那個冰冷的雨夜她都會恨的牙根直癢。
「是啊!如果我們家筱櫻是男孩就好了!」
韓世奇的話就像把利劍生生地刺痛筱櫻的心。每當聽到這話時,她就會聯想到20年前在因為自己而剝奪了弟弟降生的權力。她知道當年父母下了多大的決心與勇氣才打掉了那孩子。還有『那邊』人是多麼怨恨她。每想到這她便無數的自責著,血液也婉言彷彿瞬間凝固。她恨!好恨!每當媽媽喋喋不休數落『那邊』不是時,她的恨就像引爆的炸藥般一觸即發。她再不想聽下去。
「夠了!如果後悔生我,當初為什麼還要救我?」她終於忍不住了,心好痛,嘴唇也漸漸失了血色。
許如芸終於停止抱怨,韓世奇用疼惜的目光看著女兒。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話卻傷害到女兒。他們都自責的半上嘴,懊悔地看著筱櫻顫抖的背影。
筱櫻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緒平伏下來,努力地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流出。她用盡全力讓自己最美最燦爛的笑容又爬上臉頰。儘管現在她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也不留痕迹地把自己的軟弱隱藏起來。
「我……最近學校的事比較多,那個……況且還要趕稿子,所以這幾天我會住宿舍。」筱櫻微笑著看著他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她望了望這個只有幾十平米的『家』,琥珀色的在眼睛漸漸黯淡下去。家?她的家?這個不屬於她的家,這個隨時都要被人趕走的家。
筱櫻默默地收拾好東西,許如芸還想說些什麼,便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卻止住了。或許筱櫻離開也是好的,畢竟她也不小了,也許過幾天她的心情會好一些。
韓筱櫻靜靜地走在校園裡,雨水嘩嘩地打在她慘白地臉上,長長的睫毛已經布滿水霧。
剛剛還晴朗的天空頓時間已是烏雲密布。這天氣真是太可笑了,難道是老天爺突然產生的憐憫之心嗎?在為她哭泣?筱櫻嘴邊不禁扯出一絲苦笑。雨水漸漸浸透她的全身,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冰冷!全世界全是冰冷的!從很早以前她全知道了,從朋友背叛她的那時起,堂姐算計她的那時起,或者可以說她生下來的那刻便知道了。
清鮮的泥土味和著清香的櫻花味撲鼻而來,這富有生命韻味氣息至少還可以告訴她其實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是的錯覺嗎?怎麼覺得背後暖暖的,好像是什麼東西披在她身上,頭上的雨也淋不到她了。
「怎麼?想洗個冷水澡嗎?不過……感冒了可是耽誤工作的。」一個好聽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她頭上方響起,沈家翱!筱櫻脫口而出。她如水的眼睛對上沈家翱璀璨的星眸,頓時感覺心裡一陣濕熱,淚水在眼裡打轉。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沈家翱時她都會覺得心裡有濃濃的暖意,很熟悉、很安全。可是倔強戰勝一切。剛剛欲出的淚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嘴角邊又是那抹熟悉而燦爛的笑容及淡定的眼神。
「你……?」濃家翱微微一怔,剛想問些什麼卻又轉了話題。「你……就當我不存在。」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是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可是即便他問她也不會說的。
「我……喜歡雨中在櫻花樹下的感覺,你……」筱櫻喃喃地說著。可是一旁為她打傘的沈家翱卻極為的安靜,好像在沉思,又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
櫻花樹下女孩低垂著頭,看不到她的任何錶情。在一旁的男孩默默地為她撐傘,靜靜的凝望著她。
雨水也安靜的在他們身邊流淌,好像在述說什麼故事。
*****
自從那天以後韓筱櫻和沈家翱之間突然有些微妙的改變,他們就像老朋友般說笑。雖然沈家翱還和以前一樣總是有的保留,但他改變也是很大的,每天按時上課,即便他還和以前一樣不理不睬的,但到做動作時筱櫻竟意外地發現這傢伙竟然破天荒地跟著慢慢做著。枯橾而又感覺有些笨拙的動作,他的比劃出來卻顯得很優雅。他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高中與聰慧。
櫻花樹下筱櫻習慣了有他的陪伴,而沈家翱起初不習慣在她面前畫畫,久而久之也『大膽』起來。因為筱櫻似乎的畫從不感興趣,她只是靜靜地依偎在櫻花樹下,大大的眼睛變得有些空洞。
「你說,為什麼會有男女之分呀?難道就不能男女平等嗎」筱櫻幽幽地問,好像在問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沈家翱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的,依然專註的畫著。
筱櫻轉身注視著沈家翱,而他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寶貴的畫上。筱櫻仔細地端詳著他,陽光下沈家翱就像人間的天使,璀璨的星眸里一點瑕疵下也沒有好看而雙尖挺的鼻子下性感而微雅人深薄地嘴唇微微上揚,形成好看地弧線,長長的睫毛如扇形般微微下垂,好看的臉頰,讓身為女生的筱櫻都有此羨慕與忌妒。
筱櫻痴痴地看著他,心跳也好像跳漏了半拍。
他在笑?雖然那笑是淺淺的,但從他明亮的星眸里筱櫻知道他的笑是由心發出的開心幸福地笑。
沈家翱獃獃地看著畫中女孩明亮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筱櫻轉身望向他手中的畫,她真的懷疑自己的眼睛。沈家翱畫中的那位擁有著如孩子般美麗燦爛的笑容,並有著一雙憂鬱的大眼睛的女孩就是自己?櫻花樹下女孩海藻般地長發隨風飄舞,更顯眼的就是她左手腕的櫻花草手鏈。
筱櫻不解地看著沈家翱,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觀察的這麼入微,那個手鏈他好像從來都沒注意過,可是為什麼每個小細節及紫水晶凹進去的花瓣他都畫的淋漓盡至。
「你……我……」沈家翱好像注意到她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心裡有此忙亂,但他還是盡量地保持鎮定。
「很美!」筱櫻漠然地看著沈家翱的畫,畫中的她天真的像個孩子,有著她從來沒有過的純真的笑容。「這笑容真美!可是我從沒擁有過。」筱櫻由衷地說。
「你有過,只是自己不記得。」沈家翱望著韓筱櫻,白皙的臉頰聲說。那聲音柔和的彷彿在天跡,那唯美的畫面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女孩高興地又蹦又跳地從他身邊走過,他第一次看到女孩這樣毫無保留地天真地嘻笑。那笑容便久久地印刻在他的腦里、心裡。
「沈家翱?沈家翱……我們是不是曾經認識?」筱櫻努力翻閱著腦中的記憶。
「曾經認識?」沈家翱重複著她的話,明亮而璀璨的星眸頓時黯淡下去。「不……你不認識我。」
沈家翱掩埋著頭收拾東西,不讓她看到一點蛛絲馬跡。筱櫻審視地盯著他。沈家翱田寮看也不肯看好一眼,起身離開櫻花林。他頭也不回地走著,執拗的就像被拆穿謊言的孩子。
望他遠去的背影,筱櫻終於發現其實沈家翱有很多地方和自己相近。譬如總是喜歡把自己偽裝的嚴嚴的,用微笑與冷淡去包裝自己,偶爾也會像個刺蝟,可是那刺卻只是狠狠地扎向了自己,明明自己已是千瘡百孔,還強言歡笑。看到沈家翱筱櫻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即安全又危險。
沈家翱離開的地方,那畫中安逸的她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不……你不認識我。」沈家翱的話如磁帶般一遍遍地在她腦中重放著。真的不認識嗎?可是她和中畫告訴她,他們曾經一定認識,可是為什麼他要否認?難道他也在排斥自己嗎?
筱櫻失落的起頭櫻花林里,是呀!看他的打扮一定是富家子弟,而自己……想想她的那個簡單而貧困而又不屬於她的家心不如刀割一樣疼痛。
「我說過,我討厭手語。」櫻花林的沈家翱如野獸般咆哮著。
「可是家翱,媽媽都是為你好啊!媽媽想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一個好聽的聲音隨後響起。
筱櫻順勢望去,那好聽的聲音的主人正是站在沈家翱身旁的那美麗女人,筱櫻認得她,那女人正是那天櫻花樹下沈家翱的母親。看沈家翱怒不可言的樣子,和那女人低聲下氣的樣子,難道他們在吵架?
「為我好?正常人?我還是正常人嗎?為我好就應該尊重我,而不是逼我學什麼手語,更不應該用手語跟我對話,你明明知道我會唇語。正常的生活?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對話。」沈家翱一字一句地怒吼著,他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骨骼被掐的咯咯作響。
唇語?筱櫻終於明白為什麼沈家翱可以自如的和她對話,其實他和這裡的同學一樣都是聽不到的,可是他還倔強的以『正常人』來生活。他是可愛還是堅強?陽光歸著每一處都是明亮亮,櫻花手鏈綻放出它耀眼的光芒。
四周都是一寂靜,筱櫻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也可以是一片寧靜的。從她進入櫻草聾啞學校的那一刻,便喜歡上這裡的安寧寂靜的美,就如同毫無波動的湖水,清澈而潔凈。午休時,她總喜歡一個人漫步在校園裡,四周安靜地就好像在夢裡,除鳥兒的鳴叫,便是偶爾有幾個人散步時留下的腳步顯得格處刺耳。
最喜歡漫步在櫻花林里,最巧的是這所學校載滿了櫻樹。她就像是夢魘中的人,每一處都如有在虛幻中,每一步都是那麼地不切,尤其是當她看到盡頭櫻花下的少年時,便更不真切了。
櫻花樹下,少年手裡拿著一個畫板,白皙纖細的手在畫著什麼,璀璨的星眸一直盯著眼前的畫,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堪入目。
筱櫻打量著眼前的男孩,他的穿著全是名牌,肌膚如璞玉一樣白皙細嫩,鼻尖高挑而又筆直,線條俊朗。只是側面的角度,但他那妖繞美麗還是展現淋漓盡致。
風兒輕輕吹來,校園裡洋溢著櫻花的香氣,一片花瓣落到了男孩的畫板上,他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畫紙上立即顯現出一道難看的划痕。男孩輕輕皺了皺眉,無奈地扯爛了自己畫了好久的作品。他的畫似乎不允許有半點雜質,只要有一處划痕,哪怕只是有那麼一點污點他都會把畫撕的粉碎然後新來過。但破壞掉的紙張又不亂扔,他會小冀冀地把殘碎的紙片丟到右手邊的紙袋裡。
筱櫻對他的所有舉動都是那麼地不解,就像昨天教室到碰到時的那樣。
雖然身為義工,但手語對筱櫻來說還不是那麼的精通,閑暇時她也會到教室認真地學習。班上的同學也都很認真,大概是因為手語是他們必學的語言罷,就像漢語一樣是必須精通的。
上課時老師總喜歡打量一周,最後把目光落到最後面的那個靠窗的位置,然後深深的嘆口氣。
筱櫻順勢望去,那個桌位從她第一次來到這到現在都沒有人坐過,桌上已蒙上薄薄一層灰塵。
咚咚咚,老師用力敲著桌子,試圖把一些能聽到聲音的同學把注意力收回來。
吱~門被打開了。即便只是輕微的聲音,但在這極安靜的教室里略顯些刺耳。筱櫻不由地望過去,一位天使般帥氣的男孩走了進來。他的臉好象是上帝特地憐愛做出的絕美作品,烏黑如蠶絲的秀髮,大大的星眸;濃密的眉毛,尖挺的的鼻樑,微翹的嘴唇,簡直是絕美。
老師眉頭緊皺地盯著他,全班同學更是欣賞與愛憐的痴痴看著他。而他彷彿隔世一般,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虛空的。男孩徑直走到那個被遺棄好久的位子上就坐。老師接著比劃著手語動作,而他斜倚在窗邊,右手玩弄著他左手戴著的那枚高貴的尾戒,半眯著眼睛,好像望著窗外,又好象在看老師講課。
整堂課下來,全班上下的心都被這個『侵入者』牽引著。
嘶~,又一張被撕碎,不過這次不是男孩自己,而是不知什麼時候他身邊站在一位年輕的婦人。她有一張美麗而淡雅的面容,人到中年她還可以如此年青漂亮還真讓筱櫻驚訝!女人擁有著她這個年齡沒有的細嫩的肌膚,高貴的氣質也是十分逼人。她用手揉捏著手中的紙片,好像這就是她致命的敵人一樣。
『沈家翱,麻煩你振作起來好不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漂亮女人用手語對男孩說。男孩似乎像看雜耍一樣看著她比劃著,眼神隨著女人手中的紙團走,直到碎紙團從她的手中滾落,直滾到筱櫻的腳下。筱櫻拾起一片散落的碎片,那是一雙大而憂鬱的眼睛,明亮的眸子看起來有些熟悉,那雙美麗的眼睛有些憂傷卻透著靈氣,估計是女孩的吧?
那個沈家翱放肆地打量著她,好像要把她印在腦子裡一樣,璀璨的星眸裡帶著一絲竊喜;一些動情;似乎還夾雜著許憂傷,白皙的臉頰微微有些紅暈。
漂亮女人審視的目光讓筱櫻有些驚慌,手中的碎片不經意間滑落。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而是不小心才走到這的,我……』
筱櫻越來越覺得慌亂,手勢也斷斷續續。沈家翱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冰冷的臉頰有了些淺淺的笑意。
『你是誰,』沈母走上前問她。
『義工』
『哦,那請你以後幫忙多多照顧我的兒子。』
沈母比劃完又看了看一直望著筱櫻的家翱,她不知道兒子對這女孩是什麼感情,但至少她還是個義工,由她來照顧兒子,家翱一定很高興。
筱櫻打量著眼前這痊放肆地注視自己的男孩。從沈母離開現在,他似乎都沒有放棄注視她這個念頭,尤其是當陽光透過樹縫直直地照在她左手腕上的櫻花草手鏈時,他便更放肆地盯著她,顆顆水晶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刺眼的光。
筱櫻被他這樣毫無顧及的盯著有些不自然,白皙的手不由地抖動一下。
「你在害羞嗎?可是……你好像不是這種人。」沈家翱如天籟般地聲音在整個林子里回蕩。
筱櫻奇怪地看著他。照常理說他如果不是聾啞人便是義工,可看他的樣子明顯就是等著別人來伺候的大少爺怎麼可能會是義工?如若不是為什麼他又能說話呢?
「你有很多疑問對不對?這麼明顯就表現說來,這……不像你。」
沈家翱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筱櫻的目光全是疑問,她直直地看著沈家翱,她不明白他口中的『你不是這種人』和『這不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們好像認識,可是為什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櫻花樹下男孩俊美的臉頰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有些竊喜;有些溫情;或許還帶一點自卑。筱櫻不明白,好是第一次與他正面相對,難道真的是曾經認識過嗎?
「你……認識我嗎?」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沈家翱璀璨的眼神有些黯淡。她還和以前一樣,冷漠、淡然。彷彿他的存在對來毫無意義,自己又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我……不認識。」沈家翱掩掉了那一抹淡淡的憂傷,儘可能自己不帶任何感情,不知何時在她面前他學會了偽裝,把自己的情感包的嚴嚴的。
韓筱櫻努力地在腦中尋找一點線索,可眼前這位如天使般男孩她似乎一點記憶也沒能。如果說曾經認識,那這張絕美俊俏的臉一定不會讓人遺忘的。她試圖從他的表情上尋找一絲端倪,可他俊美而冰冷的臉頰不帶一絲情感。待她想再問下去時,沈家翱已轉身離去,漸漸消失在櫻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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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溫暖與幸福的代名詞,可每天回家看到父母雙雙托著病弱的身子,筱櫻心如刀割秀難受。她知道為了改變家庭的窘破媽媽愁的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爸爸更是累的直不起腰,看他們咬著牙不肯看醫生的樣子,她便更自責自己的能力太緲小。可是明明品學兼優的她為此放下學業,老師為了勸她每天跟蹤,可是放棄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沒能為家裡多貼補一點。想想還真是可知,有誰能夠想到,上海赫赫有名的韓家會和她有什和關聯。
「在我死之前,我們家境否可以改觀?」每天許如芸總會不厭其煩地嘮叨一遍。
而韓世奇卻總是沉默。他真是無奈,可是任憑他再有才華又有什麼用還是沒有敢聘用他。當初韓家實在做的太決了,不但把他們一家趕了出去,還不允許任何一家同行同聘用他。儘管才華兼備的他還是無人常識。
韓筱櫻望著眼前這兩位漸漸蒼老的老人,他們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大樹年輪一樣生生地刻在筱櫻的心上。
「什麼韓氏大家!狗屁!要不是你家當初做的那點事,我們家也不有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許茹芸再次提起,一想到那個冰冷的雨夜她都會恨的牙根直癢。
「是啊!如果我們家筱櫻是男孩就好了!」
韓世奇的話就像把利劍生生地刺痛筱櫻的心。每當聽到這話時,她就會聯想到20年前在因為自己而剝奪了弟弟降生的權力。她知道當年父母下了多大的決心與勇氣才打掉了那孩子。還有『那邊』人是多麼怨恨她。每想到這她便無數的自責著,血液也婉言彷彿瞬間凝固。她恨!好恨!每當媽媽喋喋不休數落『那邊』不是時,她的恨就像引爆的炸藥般一觸即發。她再不想聽下去。
「夠了!如果後悔生我,當初為什麼還要救我?」她終於忍不住了,心好痛,嘴唇也漸漸失了血色。
許如芸終於停止抱怨,韓世奇用疼惜的目光看著女兒。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話卻傷害到女兒。他們都自責的半上嘴,懊悔地看著筱櫻顫抖的背影。
筱櫻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緒平伏下來,努力地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流出。她用盡全力讓自己最美最燦爛的笑容又爬上臉頰。儘管現在她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也不留痕迹地把自己的軟弱隱藏起來。
「我……最近學校的事比較多,那個……況且還要趕稿子,所以這幾天我會住宿舍。」筱櫻微笑著看著他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她望了望這個只有幾十平米的『家』,琥珀色的在眼睛漸漸黯淡下去。家?她的家?這個不屬於她的家,這個隨時都要被人趕走的家。
筱櫻默默地收拾好東西,許如芸還想說些什麼,便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卻止住了。或許筱櫻離開也是好的,畢竟她也不小了,也許過幾天她的心情會好一些。
韓筱櫻靜靜地走在校園裡,雨水嘩嘩地打在她慘白地臉上,長長的睫毛已經布滿水霧。
剛剛還晴朗的天空頓時間已是烏雲密布。這天氣真是太可笑了,難道是老天爺突然產生的憐憫之心嗎?在為她哭泣?筱櫻嘴邊不禁扯出一絲苦笑。雨水漸漸浸透她的全身,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冰冷!全世界全是冰冷的!從很早以前她全知道了,從朋友背叛她的那時起,堂姐算計她的那時起,或者可以說她生下來的那刻便知道了。
清鮮的泥土味和著清香的櫻花味撲鼻而來,這富有生命韻味氣息至少還可以告訴她其實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是的錯覺嗎?怎麼覺得背後暖暖的,好像是什麼東西披在她身上,頭上的雨也淋不到她了。
「怎麼?想洗個冷水澡嗎?不過……感冒了可是耽誤工作的。」一個好聽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她頭上方響起,沈家翱!筱櫻脫口而出。她如水的眼睛對上沈家翱璀璨的星眸,頓時感覺心裡一陣濕熱,淚水在眼裡打轉。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沈家翱時她都會覺得心裡有濃濃的暖意,很熟悉、很安全。可是倔強戰勝一切。剛剛欲出的淚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嘴角邊又是那抹熟悉而燦爛的笑容及淡定的眼神。
「你……?」濃家翱微微一怔,剛想問些什麼卻又轉了話題。「你……就當我不存在。」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是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可是即便他問她也不會說的。
「我……喜歡雨中在櫻花樹下的感覺,你……」筱櫻喃喃地說著。可是一旁為她打傘的沈家翱卻極為的安靜,好像在沉思,又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
櫻花樹下女孩低垂著頭,看不到她的任何錶情。在一旁的男孩默默地為她撐傘,靜靜的凝望著她。
雨水也安靜的在他們身邊流淌,好像在述說什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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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以後韓筱櫻和沈家翱之間突然有些微妙的改變,他們就像老朋友般說笑。雖然沈家翱還和以前一樣總是有的保留,但他改變也是很大的,每天按時上課,即便他還和以前一樣不理不睬的,但到做動作時筱櫻竟意外地發現這傢伙竟然破天荒地跟著慢慢做著。枯橾而又感覺有些笨拙的動作,他的比劃出來卻顯得很優雅。他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高中與聰慧。
櫻花樹下筱櫻習慣了有他的陪伴,而沈家翱起初不習慣在她面前畫畫,久而久之也『大膽』起來。因為筱櫻似乎的畫從不感興趣,她只是靜靜地依偎在櫻花樹下,大大的眼睛變得有些空洞。
「你說,為什麼會有男女之分呀?難道就不能男女平等嗎」筱櫻幽幽地問,好像在問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沈家翱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的,依然專註的畫著。
筱櫻轉身注視著沈家翱,而他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寶貴的畫上。筱櫻仔細地端詳著他,陽光下沈家翱就像人間的天使,璀璨的星眸里一點瑕疵下也沒有好看而雙尖挺的鼻子下性感而微雅人深薄地嘴唇微微上揚,形成好看地弧線,長長的睫毛如扇形般微微下垂,好看的臉頰,讓身為女生的筱櫻都有此羨慕與忌妒。
筱櫻痴痴地看著他,心跳也好像跳漏了半拍。
他在笑?雖然那笑是淺淺的,但從他明亮的星眸里筱櫻知道他的笑是由心發出的開心幸福地笑。
沈家翱獃獃地看著畫中女孩明亮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筱櫻轉身望向他手中的畫,她真的懷疑自己的眼睛。沈家翱畫中的那位擁有著如孩子般美麗燦爛的笑容,並有著一雙憂鬱的大眼睛的女孩就是自己?櫻花樹下女孩海藻般地長發隨風飄舞,更顯眼的就是她左手腕的櫻花草手鏈。
筱櫻不解地看著沈家翱,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觀察的這麼入微,那個手鏈他好像從來都沒注意過,可是為什麼每個小細節及紫水晶凹進去的花瓣他都畫的淋漓盡至。
「你……我……」沈家翱好像注意到她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心裡有此忙亂,但他還是盡量地保持鎮定。
「很美!」筱櫻漠然地看著沈家翱的畫,畫中的她天真的像個孩子,有著她從來沒有過的純真的笑容。「這笑容真美!可是我從沒擁有過。」筱櫻由衷地說。
「你有過,只是自己不記得。」沈家翱望著韓筱櫻,白皙的臉頰聲說。那聲音柔和的彷彿在天跡,那唯美的畫面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女孩高興地又蹦又跳地從他身邊走過,他第一次看到女孩這樣毫無保留地天真地嘻笑。那笑容便久久地印刻在他的腦里、心裡。
「沈家翱?沈家翱……我們是不是曾經認識?」筱櫻努力翻閱著腦中的記憶。
「曾經認識?」沈家翱重複著她的話,明亮而璀璨的星眸頓時黯淡下去。「不……你不認識我。」
沈家翱掩埋著頭收拾東西,不讓她看到一點蛛絲馬跡。筱櫻審視地盯著他。沈家翱田寮看也不肯看好一眼,起身離開櫻花林。他頭也不回地走著,執拗的就像被拆穿謊言的孩子。
望他遠去的背影,筱櫻終於發現其實沈家翱有很多地方和自己相近。譬如總是喜歡把自己偽裝的嚴嚴的,用微笑與冷淡去包裝自己,偶爾也會像個刺蝟,可是那刺卻只是狠狠地扎向了自己,明明自己已是千瘡百孔,還強言歡笑。看到沈家翱筱櫻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即安全又危險。
沈家翱離開的地方,那畫中安逸的她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不……你不認識我。」沈家翱的話如磁帶般一遍遍地在她腦中重放著。真的不認識嗎?可是她和中畫告訴她,他們曾經一定認識,可是為什麼他要否認?難道他也在排斥自己嗎?
筱櫻失落的起頭櫻花林里,是呀!看他的打扮一定是富家子弟,而自己……想想她的那個簡單而貧困而又不屬於她的家心不如刀割一樣疼痛。
「我說過,我討厭手語。」櫻花林的沈家翱如野獸般咆哮著。
「可是家翱,媽媽都是為你好啊!媽媽想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一個好聽的聲音隨後響起。
筱櫻順勢望去,那好聽的聲音的主人正是站在沈家翱身旁的那美麗女人,筱櫻認得她,那女人正是那天櫻花樹下沈家翱的母親。看沈家翱怒不可言的樣子,和那女人低聲下氣的樣子,難道他們在吵架?
「為我好?正常人?我還是正常人嗎?為我好就應該尊重我,而不是逼我學什麼手語,更不應該用手語跟我對話,你明明知道我會唇語。正常的生活?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對話。」沈家翱一字一句地怒吼著,他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骨骼被掐的咯咯作響。
唇語?筱櫻終於明白為什麼沈家翱可以自如的和她對話,其實他和這裡的同學一樣都是聽不到的,可是他還倔強的以『正常人』來生活。他是可愛還是堅強?陽光歸著每一處都是明亮亮,櫻花手鏈綻放出它耀眼的光芒。
四周都是一寂靜,筱櫻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也可以是一片寧靜的。從她進入櫻草聾啞學校的那一刻,便喜歡上這裡的安寧寂靜的美,就如同毫無波動的湖水,清澈而潔凈。午休時,她總喜歡一個人漫步在校園裡,四周安靜地就好像在夢裡,除鳥兒的鳴叫,便是偶爾有幾個人散步時留下的腳步顯得格處刺耳。
最喜歡漫步在櫻花林里,最巧的是這所學校載滿了櫻樹。她就像是夢魘中的人,每一處都如有在虛幻中,每一步都是那麼地不切,尤其是當她看到盡頭櫻花下的少年時,便更不真切了。
櫻花樹下,少年手裡拿著一個畫板,白皙纖細的手在畫著什麼,璀璨的星眸一直盯著眼前的畫,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堪入目。
筱櫻打量著眼前的男孩,他的穿著全是名牌,肌膚如璞玉一樣白皙細嫩,鼻尖高挑而又筆直,線條俊朗。只是側面的角度,但他那妖繞美麗還是展現淋漓盡致。
風兒輕輕吹來,校園裡洋溢著櫻花的香氣,一片花瓣落到了男孩的畫板上,他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畫紙上立即顯現出一道難看的划痕。男孩輕輕皺了皺眉,無奈地扯爛了自己畫了好久的作品。他的畫似乎不允許有半點雜質,只要有一處划痕,哪怕只是有那麼一點污點他都會把畫撕的粉碎然後新來過。但破壞掉的紙張又不亂扔,他會小冀冀地把殘碎的紙片丟到右手邊的紙袋裡。
筱櫻對他的所有舉動都是那麼地不解,就像昨天教室到碰到時的那樣。
雖然身為義工,但手語對筱櫻來說還不是那麼的精通,閑暇時她也會到教室認真地學習。班上的同學也都很認真,大概是因為手語是他們必學的語言罷,就像漢語一樣是必須精通的。
上課時老師總喜歡打量一周,最後把目光落到最後面的那個靠窗的位置,然後深深的嘆口氣。
筱櫻順勢望去,那個桌位從她第一次來到這到現在都沒有人坐過,桌上已蒙上薄薄一層灰塵。
咚咚咚,老師用力敲著桌子,試圖把一些能聽到聲音的同學把注意力收回來。
吱~門被打開了。即便只是輕微的聲音,但在這極安靜的教室里略顯些刺耳。筱櫻不由地望過去,一位天使般帥氣的男孩走了進來。他的臉好象是上帝特地憐愛做出的絕美作品,烏黑如蠶絲的秀髮,大大的星眸;濃密的眉毛,尖挺的的鼻樑,微翹的嘴唇,簡直是絕美。
老師眉頭緊皺地盯著他,全班同學更是欣賞與愛憐的痴痴看著他。而他彷彿隔世一般,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虛空的。男孩徑直走到那個被遺棄好久的位子上就坐。老師接著比劃著手語動作,而他斜倚在窗邊,右手玩弄著他左手戴著的那枚高貴的尾戒,半眯著眼睛,好像望著窗外,又好象在看老師講課。
整堂課下來,全班上下的心都被這個『侵入者』牽引著。
嘶~,又一張被撕碎,不過這次不是男孩自己,而是不知什麼時候他身邊站在一位年輕的婦人。她有一張美麗而淡雅的面容,人到中年她還可以如此年青漂亮還真讓筱櫻驚訝!女人擁有著她這個年齡沒有的細嫩的肌膚,高貴的氣質也是十分逼人。她用手揉捏著手中的紙片,好像這就是她致命的敵人一樣。
『沈家翱,麻煩你振作起來好不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漂亮女人用手語對男孩說。男孩似乎像看雜耍一樣看著她比劃著,眼神隨著女人手中的紙團走,直到碎紙團從她的手中滾落,直滾到筱櫻的腳下。筱櫻拾起一片散落的碎片,那是一雙大而憂鬱的眼睛,明亮的眸子看起來有些熟悉,那雙美麗的眼睛有些憂傷卻透著靈氣,估計是女孩的吧?
那個沈家翱放肆地打量著她,好像要把她印在腦子裡一樣,璀璨的星眸裡帶著一絲竊喜;一些動情;似乎還夾雜著許憂傷,白皙的臉頰微微有些紅暈。
漂亮女人審視的目光讓筱櫻有些驚慌,手中的碎片不經意間滑落。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而是不小心才走到這的,我……』
筱櫻越來越覺得慌亂,手勢也斷斷續續。沈家翱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冰冷的臉頰有了些淺淺的笑意。
『你是誰,』沈母走上前問她。
『義工』
『哦,那請你以後幫忙多多照顧我的兒子。』
沈母比劃完又看了看一直望著筱櫻的家翱,她不知道兒子對這女孩是什麼感情,但至少她還是個義工,由她來照顧兒子,家翱一定很高興。
筱櫻打量著眼前這痊放肆地注視自己的男孩。從沈母離開現在,他似乎都沒有放棄注視她這個念頭,尤其是當陽光透過樹縫直直地照在她左手腕上的櫻花草手鏈時,他便更放肆地盯著她,顆顆水晶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刺眼的光。
筱櫻被他這樣毫無顧及的盯著有些不自然,白皙的手不由地抖動一下。
「你在害羞嗎?可是……你好像不是這種人。」沈家翱如天籟般地聲音在整個林子里回蕩。
筱櫻奇怪地看著他。照常理說他如果不是聾啞人便是義工,可看他的樣子明顯就是等著別人來伺候的大少爺怎麼可能會是義工?如若不是為什麼他又能說話呢?
「你有很多疑問對不對?這麼明顯就表現說來,這……不像你。」
沈家翱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筱櫻的目光全是疑問,她直直地看著沈家翱,她不明白他口中的『你不是這種人』和『這不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們好像認識,可是為什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櫻花樹下男孩俊美的臉頰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有些竊喜;有些溫情;或許還帶一點自卑。筱櫻不明白,好是第一次與他正面相對,難道真的是曾經認識過嗎?
「你……認識我嗎?」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沈家翱璀璨的眼神有些黯淡。她還和以前一樣,冷漠、淡然。彷彿他的存在對來毫無意義,自己又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我……不認識。」沈家翱掩掉了那一抹淡淡的憂傷,儘可能自己不帶任何感情,不知何時在她面前他學會了偽裝,把自己的情感包的嚴嚴的。
韓筱櫻努力地在腦中尋找一點線索,可眼前這位如天使般男孩她似乎一點記憶也沒能。如果說曾經認識,那這張絕美俊俏的臉一定不會讓人遺忘的。她試圖從他的表情上尋找一絲端倪,可他俊美而冰冷的臉頰不帶一絲情感。待她想再問下去時,沈家翱已轉身離去,漸漸消失在櫻花林里。
*****
家是溫暖與幸福的代名詞,可每天回家看到父母雙雙托著病弱的身子,筱櫻心如刀割秀難受。她知道為了改變家庭的窘破媽媽愁的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爸爸更是累的直不起腰,看他們咬著牙不肯看醫生的樣子,她便更自責自己的能力太緲小。可是明明品學兼優的她為此放下學業,老師為了勸她每天跟蹤,可是放棄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沒能為家裡多貼補一點。想想還真是可知,有誰能夠想到,上海赫赫有名的韓家會和她有什和關聯。
「在我死之前,我們家境否可以改觀?」每天許如芸總會不厭其煩地嘮叨一遍。
而韓世奇卻總是沉默。他真是無奈,可是任憑他再有才華又有什麼用還是沒有敢聘用他。當初韓家實在做的太決了,不但把他們一家趕了出去,還不允許任何一家同行同聘用他。儘管才華兼備的他還是無人常識。
韓筱櫻望著眼前這兩位漸漸蒼老的老人,他們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大樹年輪一樣生生地刻在筱櫻的心上。
「什麼韓氏大家!狗屁!要不是你家當初做的那點事,我們家也不有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許茹芸再次提起,一想到那個冰冷的雨夜她都會恨的牙根直癢。
「是啊!如果我們家筱櫻是男孩就好了!」
韓世奇的話就像把利劍生生地刺痛筱櫻的心。每當聽到這話時,她就會聯想到20年前在因為自己而剝奪了弟弟降生的權力。她知道當年父母下了多大的決心與勇氣才打掉了那孩子。還有『那邊』人是多麼怨恨她。每想到這她便無數的自責著,血液也婉言彷彿瞬間凝固。她恨!好恨!每當媽媽喋喋不休數落『那邊』不是時,她的恨就像引爆的炸藥般一觸即發。她再不想聽下去。
「夠了!如果後悔生我,當初為什麼還要救我?」她終於忍不住了,心好痛,嘴唇也漸漸失了血色。
許如芸終於停止抱怨,韓世奇用疼惜的目光看著女兒。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話卻傷害到女兒。他們都自責的半上嘴,懊悔地看著筱櫻顫抖的背影。
筱櫻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緒平伏下來,努力地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流出。她用盡全力讓自己最美最燦爛的笑容又爬上臉頰。儘管現在她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也不留痕迹地把自己的軟弱隱藏起來。
「我……最近學校的事比較多,那個……況且還要趕稿子,所以這幾天我會住宿舍。」筱櫻微笑著看著他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她望了望這個只有幾十平米的『家』,琥珀色的在眼睛漸漸黯淡下去。家?她的家?這個不屬於她的家,這個隨時都要被人趕走的家。
筱櫻默默地收拾好東西,許如芸還想說些什麼,便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卻止住了。或許筱櫻離開也是好的,畢竟她也不小了,也許過幾天她的心情會好一些。
韓筱櫻靜靜地走在校園裡,雨水嘩嘩地打在她慘白地臉上,長長的睫毛已經布滿水霧。
剛剛還晴朗的天空頓時間已是烏雲密布。這天氣真是太可笑了,難道是老天爺突然產生的憐憫之心嗎?在為她哭泣?筱櫻嘴邊不禁扯出一絲苦笑。雨水漸漸浸透她的全身,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冰冷!全世界全是冰冷的!從很早以前她全知道了,從朋友背叛她的那時起,堂姐算計她的那時起,或者可以說她生下來的那刻便知道了。
清鮮的泥土味和著清香的櫻花味撲鼻而來,這富有生命韻味氣息至少還可以告訴她其實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是的錯覺嗎?怎麼覺得背後暖暖的,好像是什麼東西披在她身上,頭上的雨也淋不到她了。
「怎麼?想洗個冷水澡嗎?不過……感冒了可是耽誤工作的。」一個好聽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她頭上方響起,沈家翱!筱櫻脫口而出。她如水的眼睛對上沈家翱璀璨的星眸,頓時感覺心裡一陣濕熱,淚水在眼裡打轉。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沈家翱時她都會覺得心裡有濃濃的暖意,很熟悉、很安全。可是倔強戰勝一切。剛剛欲出的淚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嘴角邊又是那抹熟悉而燦爛的笑容及淡定的眼神。
「你……?」濃家翱微微一怔,剛想問些什麼卻又轉了話題。「你……就當我不存在。」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是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可是即便他問她也不會說的。
「我……喜歡雨中在櫻花樹下的感覺,你……」筱櫻喃喃地說著。可是一旁為她打傘的沈家翱卻極為的安靜,好像在沉思,又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
櫻花樹下女孩低垂著頭,看不到她的任何錶情。在一旁的男孩默默地為她撐傘,靜靜的凝望著她。
雨水也安靜的在他們身邊流淌,好像在述說什麼故事。
*****
自從那天以後韓筱櫻和沈家翱之間突然有些微妙的改變,他們就像老朋友般說笑。雖然沈家翱還和以前一樣總是有的保留,但他改變也是很大的,每天按時上課,即便他還和以前一樣不理不睬的,但到做動作時筱櫻竟意外地發現這傢伙竟然破天荒地跟著慢慢做著。枯橾而又感覺有些笨拙的動作,他的比劃出來卻顯得很優雅。他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高中與聰慧。
櫻花樹下筱櫻習慣了有他的陪伴,而沈家翱起初不習慣在她面前畫畫,久而久之也『大膽』起來。因為筱櫻似乎的畫從不感興趣,她只是靜靜地依偎在櫻花樹下,大大的眼睛變得有些空洞。
「你說,為什麼會有男女之分呀?難道就不能男女平等嗎」筱櫻幽幽地問,好像在問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沈家翱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的,依然專註的畫著。
筱櫻轉身注視著沈家翱,而他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寶貴的畫上。筱櫻仔細地端詳著他,陽光下沈家翱就像人間的天使,璀璨的星眸里一點瑕疵下也沒有好看而雙尖挺的鼻子下性感而微雅人深薄地嘴唇微微上揚,形成好看地弧線,長長的睫毛如扇形般微微下垂,好看的臉頰,讓身為女生的筱櫻都有此羨慕與忌妒。
筱櫻痴痴地看著他,心跳也好像跳漏了半拍。
他在笑?雖然那笑是淺淺的,但從他明亮的星眸里筱櫻知道他的笑是由心發出的開心幸福地笑。
沈家翱獃獃地看著畫中女孩明亮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筱櫻轉身望向他手中的畫,她真的懷疑自己的眼睛。沈家翱畫中的那位擁有著如孩子般美麗燦爛的笑容,並有著一雙憂鬱的大眼睛的女孩就是自己?櫻花樹下女孩海藻般地長發隨風飄舞,更顯眼的就是她左手腕的櫻花草手鏈。
筱櫻不解地看著沈家翱,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觀察的這麼入微,那個手鏈他好像從來都沒注意過,可是為什麼每個小細節及紫水晶凹進去的花瓣他都畫的淋漓盡至。
「你……我……」沈家翱好像注意到她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心裡有此忙亂,但他還是盡量地保持鎮定。
「很美!」筱櫻漠然地看著沈家翱的畫,畫中的她天真的像個孩子,有著她從來沒有過的純真的笑容。「這笑容真美!可是我從沒擁有過。」筱櫻由衷地說。
「你有過,只是自己不記得。」沈家翱望著韓筱櫻,白皙的臉頰聲說。那聲音柔和的彷彿在天跡,那唯美的畫面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女孩高興地又蹦又跳地從他身邊走過,他第一次看到女孩這樣毫無保留地天真地嘻笑。那笑容便久久地印刻在他的腦里、心裡。
「沈家翱?沈家翱……我們是不是曾經認識?」筱櫻努力翻閱著腦中的記憶。
「曾經認識?」沈家翱重複著她的話,明亮而璀璨的星眸頓時黯淡下去。「不……你不認識我。」
沈家翱掩埋著頭收拾東西,不讓她看到一點蛛絲馬跡。筱櫻審視地盯著他。沈家翱田寮看也不肯看好一眼,起身離開櫻花林。他頭也不回地走著,執拗的就像被拆穿謊言的孩子。
望他遠去的背影,筱櫻終於發現其實沈家翱有很多地方和自己相近。譬如總是喜歡把自己偽裝的嚴嚴的,用微笑與冷淡去包裝自己,偶爾也會像個刺蝟,可是那刺卻只是狠狠地扎向了自己,明明自己已是千瘡百孔,還強言歡笑。看到沈家翱筱櫻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即安全又危險。
沈家翱離開的地方,那畫中安逸的她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不……你不認識我。」沈家翱的話如磁帶般一遍遍地在她腦中重放著。真的不認識嗎?可是她和中畫告訴她,他們曾經一定認識,可是為什麼他要否認?難道他也在排斥自己嗎?
筱櫻失落的起頭櫻花林里,是呀!看他的打扮一定是富家子弟,而自己……想想她的那個簡單而貧困而又不屬於她的家心不如刀割一樣疼痛。
「我說過,我討厭手語。」櫻花林的沈家翱如野獸般咆哮著。
「可是家翱,媽媽都是為你好啊!媽媽想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一個好聽的聲音隨後響起。
筱櫻順勢望去,那好聽的聲音的主人正是站在沈家翱身旁的那美麗女人,筱櫻認得她,那女人正是那天櫻花樹下沈家翱的母親。看沈家翱怒不可言的樣子,和那女人低聲下氣的樣子,難道他們在吵架?
「為我好?正常人?我還是正常人嗎?為我好就應該尊重我,而不是逼我學什麼手語,更不應該用手語跟我對話,你明明知道我會唇語。正常的生活?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對話。」沈家翱一字一句地怒吼著,他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骨骼被掐的咯咯作響。
唇語?筱櫻終於明白為什麼沈家翱可以自如的和她對話,其實他和這裡的同學一樣都是聽不到的,可是他還倔強的以『正常人』來生活。他是可愛還是堅強?陽光歸著每一處都是明亮亮,櫻花手鏈綻放出它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