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血雨腥風
左白盯著林向笛微微一佝僂的背影走進快綠閣,自己也快步走了進去。
沒想到剛一進門,就撞在一個人身上。他猛地抬起頭,發現竟是林向笛。
林向笛盯著做白問:「你在幹什麼?」
左白不好意思的撓撓鼻子,尷尬的不知道要怎麼說。盯梢被人發現,怕是最尷尬的事情了吧。
林向笛眯著眼睛,步步緊逼的問:「你是不是怕我搞不定?」
左白向後退一步,尷尬的笑笑說:「不是怕那個啦。」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盯著左白問:「那你說說是為什麼啊?」
一張大臉頓時紅了。
林向笛低低的笑了兩聲,附在左白耳邊說:「好啦,我知道你的來意。先去找個房間,別讓波斯人發現我們。」
左白穿著打扮比林向笛強些,沒有他那種落魄樣,店小二對他也有個笑模樣,做了個揖,問到:「喲,客官,您看著眼生啊。打尖還是住店啊?」
左白文質彬彬的說:「住店。選個好些的房間。」
店小二滿臉堆笑,高聲應著:「上好客房,客官大爺,您這邊請。」
左白招呼林向笛說:「走啊。」
小二回頭鄙夷的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林向笛,隨口問左白:「客官,這是您家的僕從啊?」
左白嗯了一聲。
店小二說:「喲,穿的可像個農民啊。不像是在府上幹活的。不知道大爺您是哪裡人?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幹嘛啊?」
左白知道這是小二在套話,於是非常不滿的說了句:「你問的有點多啊。」
年輕的店小二趕忙作揖說:「對不住,對不住,我這人啊就是話多。好跟人聊幾句。有時候是特別管不住自己的嘴。」
說著,已經到了客房。店小二推開房門,對左白說:「客官,這間你看可以嗎?」
左白四下環顧,漫不經心地問:「旁邊還有別人住嗎?」
店小二指了指左邊說:「這邊幾間有人住,是幾個商人。」
左白問:「這邊呢?」
店小二想了想說:「這邊沒人。」
左白點點頭,慢吞吞地說:「哦,我這人喜靜,怕吵,所以問問。」
店小二見到左白還算滿意,就又聽了幾句吩咐,便退出門外。
見店小二走出去,林向笛便恢復到真實面貌,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對左白說:「師傅,你這跟蹤人的技術可不行啊,可需要再歷練。」
左白臊紅了臉,罵到:「你這個鬼精鬼精的小子,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
林向笛說:「從院里出來我就發現你啦。」
左白問:「你既然發現我了,怎麼不叫我呢?」
他笑著說:「師傅,你忘了嗎?是你教我要以靜制動的啊。」
左白氣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打死這個徒弟。抬手的瞬間,林向笛已經一骨碌滾到床上去了。
吃了飯,左白囑咐林向笛四下去看看,去看看後院有沒有駝隊,自己則留在樓上,去探查一下隔壁是否住著波斯人。
兩人分頭行動。
林向笛把頭低的快要沒入胸膛,急匆匆的向後走去。
店小二見狀,忙攔著他問:「哎,我說這位大哥,你要幹嘛去啊?」
林向笛故意粗著嗓子說:「去看看駱駝啊。」
店小二說:「不用操心了,我們店裡啊代喂駱駝。」
林向笛的脖子一歪,像是一個偏執症患者一樣,執拗的說:「不。在我們家,駱駝都是我自己喂的。我必須得自己喂。」
店小二翻了翻眼睛,不耐煩的說:「好好好,去吧去吧。」
左白說得對,藏的住人,藏不住牲口。一到後院,滿滿一廄棚的駱駝,整整齊齊的站成一派。林向笛平時哪兒餵過駱駝啊,能在駱駝堆里勉強認出自己的那兩頭已經非常不錯了。
店小二就斜靠在門框上,盯著林向笛的一舉一動去。
林向笛裝作有點憨傻的問:「咋……咋這麼多駱駝啊?」
店小二看他有點呆傻,滿臉不屑的說:「別人家的。你以為就你家有駱駝啊?」
一見店小二上套,他乾脆繼續裝傻充愣的問:「咋?誰家有這麼多駱駝?比我家還有錢?」
店小二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你?就你這窮酸樣兒?實話告訴你吧,這是一群有錢人的駱駝,比你家不知道強多少。」
林向笛聽完,翻翻眼睛瞪了眼店小二,然後轉身去摸駱駝。店小二打了個口哨,問:「你不是來喂駱駝的嗎?」
林向笛掖掖藏藏的說:「我家駱駝得先捋捋毛。」
店小二正準備打趣他幾句,但前面老闆已經喊他去幹活了,店小二一閃身進了大堂。
林向笛鬆了一口氣,匆匆的把料草餵給兩匹駱駝后,轉身上了樓。
關上門,左白問:「打聽到什麼了?」
林向笛低聲說:「波斯人應該還住在這裡。駱駝都系後院了。」
左白搖搖頭說:「不可能啊。我挨個房間看了,沒有波斯人的影子啊。」
林向笛堅定地說:「他們一定住在這裡,咱們進來前不是有個波斯人出去了嗎?」
左白說:「那也不能確定就是他們啊。」
林向笛說:「我有一個主意了。」
不管是波斯人,還是中原人,到了飯點肯定得吃飯,吃飯就必須得叫店小二,只要跟著店小二,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些波斯人了。
左白聽完林向笛的話連聲稱讚:「這招好,你咋想到的?」
林向笛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書上看的。」
左白詫異的問:「咋?書上還講這個呢?啥書啊?」
林向笛說:「幾本閑書。師傅,你還是在房間里待著,我去跟蹤店小二。」
左白說:「不,我去吧。」
林向笛撇撇嘴說:「就你的跟蹤技術,還是算了吧。」
趁左白的鞋還沒有落到頭上,林向笛就飛奔出客房。
天色已黑,他坐在後堂門口,眼睛大睜著,盯著出口處使勁看著,不放過一個路過的人。他選的地方很有利,可以觀察到大門口,也可以監視後院,更重要的是,可以看見大堂里跑來跑去的店小二。
忽然,酒店老闆喊到:「你先別擦桌子了,去把飯菜送了。」
店小二應了一聲,就向後堂走來。林向笛還沒有來得及躲開,就與他撞了個正面。
店小二失笑的打量著林向笛說:「你咋坐在這兒呢?」
林向笛繼續他演戲的好本領,委屈巴巴的說:「掌柜的把我趕出來了。」
店小二問:「為啥呀?」
林向笛說:「因為我笨。」
店小二嘻嘻哈哈的笑著,也不再理他,自顧自的端起廚師放好的餐盤,向後院走去。他肯定想不到,一個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小跟班會跟在自己的身後,潛伏起來。
這家酒店分為前院和後院。前院一般住些來往客商,走親訪友之輩。後院則別有洞天,裡面設立豪華客房,亭台樓閣,裡面端茶送水的就不是店小二和大茶壺了,而是一個個姿色絕佳的女子。這裡一般住著的都是來往的大商隊,波斯人個個離家在外,捨得花錢,因此,老闆下決心花重金打造了這一番小天地,既讓客商有安全感,又有新鮮感,一來二去,波斯商隊里就有了不少回頭客,生意得以蒸蒸日上。
店小二端著餐盤穿過廄棚,廄棚背後有一扇小小的門,推開那扇門后,燈火輝煌的亭台樓閣就像是過電影一樣,展現在眼前。不過,這些建築上面有屋頂,從外面根本看不出端倪,還以為是普通的房子而已。
林向笛暗暗的驚嘆道:我了去個!原來這裡還藏著這麼大一個院子呢。我得進去看看。
可店小二很快就退了出來,林向笛趁著夜色深黑,一閃身躲進廄棚里的一匹駱駝前面。店小二放了餐盤,慢慢悠悠的往回走,還不斷地哼著小曲,急的林向笛都要叫出聲來了。
因為此刻,大駱駝正在用它那大舌頭,舔舐他的臉呢。
好不容易挨到店小二離開。他急忙從駱駝嘴下逃生,他的臉已經變得濕漉漉。
他站在那扇小門外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有人喧嘩,有人飲酒,只是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就在他趴在門上偷聽時,門嘩啦一下被拉開。
門口站著兩個高大的男人去,身上的肌肉就像巨石強森一樣堅實。其中一個怒目瞪著林向笛,粗聲大嗓的問:「你是幹嘛的?」
林向笛還想故技重施,用裝傻充愣矇混過關,他說:「等人。」
那兩個男人才不相信他,一把從領子上薅住他,將他提進院中,另一人跑出去了。
林向笛雖然個子高,但是身體依舊瘦弱,肯定不是肌肉男的對手。他被提在空中,手腳並用,奮力掙脫。
可是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刀,在強烈的掙扎中掉在地上。刀柄甚至砸到了肌肉男的腳背之上。
肌肉男低下頭看一眼,然後像是用獅吼功般的聲音大聲吼道:「你到底是誰?」
這一嗓子驚動了很多人,大家紛紛跑出來,站在門口向外望,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用不熟悉的中文顫顫巍巍的說了句:「土、土、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