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升師爺
一行人陸陸回到了縣衙,陸知縣交代數名捕快,繼續留守在外查線索,追真兇,柳傾葉從醉仙樓出來便已辭別,原本林希亦欲同她一道離開。
然而,陸知縣哪會輕易放他離去,自晌午,親眼目睹其膽大心細的品質,析微察異的本領購,於是,便找了說辭將其留住,縣衙二堂內,二人在下堂左右立坐,陸知縣則居中立坐,品了杯茶,又擱下,抬手摸了摸山羊鬍,笑道:「林公子,你可知老夫為何將你留下?」
在塌出醉仙樓門口后,林希就已想好接下來就要去浪跡天涯了,待辭行時,陸知縣面上微微低垂,道:「林公子,你如今尚無家人,亦無處可去,且暫留府,何如?」
「這不太好罷,陸知縣」,林希心頭不禁一喜又一怔,有地方可以住,那自然開心,只是這陸知縣為何留自己,意欲又何為,故道。
陸知縣笑道:「有甚不好,你救我小女性命,其一老夫理當報恩,其二公子現下居無定所,自然得覓一處住所,然而,公子你又身無分文,老夫總不會讓恩人睡大街罷。」
顯然陸知縣一語中的,林希只好拱手道:「那就有勞陸知縣盛情款待!」
原聞林希也欲要離去,襄萍面色也有些低垂,兩眸眼巴巴的凝著他有些不舍,但見陸知縣又將其留住,一轉神色自喜,林希飲盡一杯茶,道:「難道不是小子居無定所,暫住嗎?」
陸知縣道:「非也,老夫所說的那只是其一二,另有其三!」
「另有其三?」林希頓又一怔,心下好生奇怪,卻也不透,道:「還請陸知縣明言!」
陸知縣起身,微微一笑道:「其三乃,衙內刑名師爺隨老夫二十餘載,與老夫兢兢業業,誠誠懇懇,奈年事已高,已無在像往前那般精力,近欲辭聘還鄉!」
林希自然見過那老師爺,滿頭花白,面上的褶子都已開始褪化,用不了幾年便已入土,此時辭聘還鄉倒還能享幾年福。
「師爺一離開,衙內諸多事開展不得,我等便一直在尋接班之人,晌午之時,公子一番好本領,令老夫開眼,當下暗覺公子可勝師爺之位。」
陸知縣講的誠心實意,並無半點虛假,林希倒是有些受寵若驚,怔坐在檀椅上,原本自己確有求謀之心,那也不過是想在外謀一份差事罷,做師爺恐欠妥當,故起身道:「陸知縣,這可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
林希乾笑解釋道:「並非小子不識抬舉,只是師爺之位何其重要,小子怕是勝任不了,再者小子並不會行師爺之事,怕小子今後給您鬧笑。」
陸知縣、襄萍相凝一笑,回頭道:「公子不必自謙,晌午,小女與老夫看得仔仔細細,公子那番才識,整個黎城縣恐也找不出第二個!」
林希心中哭笑不得,早知這般情形,真悔恨今日強出頭,賣弄淺學:「小子才疏學淺,恐付有托!」
好在陸知縣看中的是自己才識,心底還是很欣慰的,林希遲遲不作答覆,襄萍心下切望,她可不希望他就此罷手,他有此才能,應允他留下。
其實,襄萍從見到林希第一眼時,內心就多了一份自己所不知的情感,故插嘴道:「大哥哥,你就留下吧,爹爹看人甚准,他從不輕易夸人,能得我爹賞識,必是大哥哥你才識過人,信服於爹爹!」
陸知縣亦是面帶笑意,頻頻點頭接道:「公子未做過不打緊,今後可慢慢學,公子願意留下,老夫定當視公子為己出!」
此時,林希心頭仿如春花盛暖,思量再三,倘若在推辭再三,那就太說不過去,看著他們父女倆,一個熱情似火,一個求賢若渴,能得一老一小的賞識,還有甚推辭之理,道:「好吧!」
一老一小頗為甚喜,當即吩咐下人筆墨伺候書寫下「關書」,遂,林希也簽字畫押,完畢,陸知縣生怕突生變故,故早些與他簽好協議,板上釘釘沒得跑,就這樣林希『順理成章』入師爺之位,而後便帶著林希與老刑名師爺在衙堂辦理交接事宜,襄萍也一同跟往,老師爺拱手向陸知縣,道:「恭喜陸知縣尋得一少年英才!」
老師爺說話聲極其微弱,陸知縣對其很是尊重,抬手示意老師爺倚坐,道:「先從我二十載,有幾風雨,今君身不比前,是我之疏忽!」
看的出來,陸知縣對老刑名師爺何等尊重,亦師亦友般情深義重,老師爺與陸知縣同作二十餘載,豈又不知陸知縣是何等重義之人,道:「今生能與汝作,是老者之福!」遂,起身又對林希拱手,道:「林師爺,陸知縣是個好官,師爺之位交於你,大人放心,老者也寬心,切莫令陸知縣與老者失望」。
林希回禮道:「不負所托!」
眾人面帶笑意滿意的點點頭。
這場交接事宜像極了兩代人交託之意,林希甚感榮幸,老師爺光榮退役,林希新升師爺,在外人看來,這師爺之位何其重要,從未有如此年輕之人擔任,陸知縣卻不一樣,凡是真材實料或胸無墨點,他一眼便知,遂,襄萍領著林希先將縣衙認了個遍。
又將任職人員一一熟悉,以便今後更快開展工作,除了仵作對他仍心存芥蒂,其餘都還對他還算畢恭畢敬,畢竟是知縣大人欽定的師爺,衙內的二把手,實在惹不起。
而後,林希面帶笑意懷揣著陸知縣私予的數十兩銀子,與襄萍出門上街置購衣物等等,二人隨意在繁鬧的大街上徜徉著,腳下一片輕盈,朱橘斜陽普灑在綠瓦紅牆之間;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緩緩馳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恬淡愜意的笑臉,無一不襯出明朝民眾對於泱泱盛世的自得其樂。
要是能娶一美嬌妻,那可就完美了,嘿嘿,這時,一直走在前面的襄萍突然回頭,剛好瞧見林希那一副猥瑣之樣,止步,嫌棄道:「哥,傻笑甚呢?」
林希沒聽見襄萍的聲音,捂嘴還在繼續傻笑,越想越入迷,並未注意襄萍已驟步,一不注意,左腳前絆,踉蹌一下,差點狗刨撲地,遂,回神道:「好你個小妮子,盡使絆子於我!」
襄萍哈哈一笑,露出那兩顆兔牙一閃一閃,道:「我還要問你傻笑甚,這麼入迷」。
林希攤手道:「沒想甚!」
襄萍一陣暗罵,一副誰稀罕之色,『切』了一聲,轉身繼續領著林希置辦剩下的物品,直至黃昏,才打著哈哈道:「終於買完了,累死本姑娘了!」
「今日多謝襄萍女俠了!」襄萍雖不過十六七歲小女生,卻沒有待字閨中的那種嬌弱,或許常年跟隨她師傅歷練的原因,褪去了浮華,眼眸十分靈動,林希故打趣道。
襄萍笑了笑露出整齊的兩顆小兔牙,二人一蹦一跳的折回縣衙府內,遂,敲著兩小短腿,道:「哥,剩下的你自己整理吧,我去休息一下!」
「去罷!」知道襄萍這小妮子著實累壞了,儘管沒抱怨,終究還是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讓她陪著置辦衣物這些,還走了那麼遠的路程,怪難為她的,故,林希擺手道。
遂,襄萍回身擺擺手,邁著略微疲憊的步伐回房,而林希則自己提著衣物也回了自己廂房。
這間廂房本就是陸知縣為待客準備的,平常都有下人打掃,所以屋子十分整潔,倒也不用打理,且應有盡有,精緻華麗的綢緞棉被,淡淡清香的檀木桌椅,整潔有序的書案以及衣櫃等等,這些給了林希好大的安慰,整理好衣物后,門口傳來鈴鈴聲音:「哥,打整好沒,用膳了!」
林希應道:「好了!」
隨襄萍來到膳堂,陸知縣已在席位,林希拱手軀身,道:「伯父!」
兩名丫鬟與秦管家隨陸知縣身後垂頭肅手而立,陸知縣抬手摸了摸山羊鬍,眉目慈祥道:「林希,不必拘禮,坐!」
遂,抬手示意林希左坐,襄萍在右,三人邊吃邊談笑,宛如一家,這時,陸知縣吃了一口菜,忽開口道:「下午捕快回報,未查到任何線索,也未查出城內同腳之人!」
林希心中一怔,原是自己說從木渣和腳印開始查探,下午因置辦衣物用品所耽擱,既然已為陸知縣師爺,那就該做師爺之事,以免給人落下口實,遂,埋頭思量半晌,道:「櫻雪姑娘畢竟是頭牌花魁,自然接待要麼是達官貴族,也要麼是非富即貴或有權有名的人物。」
陸知縣面帶笑意,點頭接道:「所言甚是!」
林希舉著碗,又道:「青瓦上留下的腳印我看了個大概,應該是有武功之人所留下,不會武功之人足跡會比較深重。」
陸知縣一邊點頭,一手又夾了一口菜下肚,林希續道:「接著說木渣,青瓦上怎會留有木渣,因此也並非達官貴人所為,只有一種可能方能解釋木渣之說」
襄萍在一側舉著碗用膳,兩耳卻聽得津津樂滋,插道:「何種可能?」
林希也夾了一口菜下肚,道:「這木渣應當是木匠所留,且只有木匠身上才會殘留木渣,至於櫻雪姑娘與木匠有何關係,那就不得而知了。」
語音剛落,林希卻猶如被人摁住唏噓,外身淡如水坐如鐘,半晌,陸知縣飲下一口飯菜,道:「那依你所言,接下何為?」
林希吃完最後一口,放下碗筷,道:「兩手準備,一去醉仙樓詢問是否有木匠常出入,二將全城的木匠暫時秘密追蹤,尤其是有名聲的木匠!」
陸知縣茅塞頓開,之前一直認為兇手一定有錢有權非富即貴的達官貴人,至於木渣由來他也甚是不解,現聽林希這般解釋,明朗得多,當即拍桌,笑道:「明日一早,我便派人著手調查,所有木匠都秘密監控起來!」
襄萍在一側時不時偷凝著林希,又是一面敬仰之色,林希抬頭凝向她時,面上泛出兩朵紅暈,遂,羞澀的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生怕他看穿自己的少女心事。
月光下,風颯颯的吹,靜夜下聽風鈴「叮叮咚咚」作響,仿如在為襄萍演奏著獨奏曲,悅耳動聽,三人吃過晚膳,坐在正堂拉開家常,陸知縣問道:「林希,可有娶妻生子?」
「沒有!」林希兩眸似有些幽沉下來,瞥著嘴道,不過轉念一想,現在身在明朝,古代女子定不會像現代女子那般矯揉造作,滿面皆是銅臭之味,憑自己這清俊相貌,三妻四妾那還不是勾勾手指就來,襄萍也極為好奇,頓,豎起兩耳聞聽他應答后,面色才沉了下來,兩眸輕輕的凝注著他。
三人於正堂談笑生間,林希漸漸完全融入了陸知縣一家,陸知縣也十分歡喜接受林希,視如己出,襄萍亦是歡心得不得已,一會兒說學柳傾葉仗劍天涯,除暴安良;一會兒說學爹爹保一方平安,陸知縣也已許久未見襄萍如此開心,見她口出如此豪言壯語,欣慰之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