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魂魄相聚 第十一章 生存之道(6)
天微微亮,到得老闆娘店裡,我看到阿娟人已經坐在紗車前悄無聲息的紡紗。沒了阿忠的早餐,我覺得似乎少了什麼,平復下心情,我也坐在紗車前,心卻不在紡紗上。
今天跟往日,我的感官似乎有很大不同,之前我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很少對外面的事注意,外人發生的事與我可有可無,可今日覺得耳聰目明,店外的人聲喧嘩入耳來,老闆娘與路過的人招呼,路人的竊竊私語,樹上的鳥叫聲都一股腦傳入腦海。而我可以瞥見遠處的幾隻鳥歡快的在樹間飛來飛去,嘰嘰喳喳。路人間的竊竊私語內容也清晰入耳。東家長李家短的問候,我甚是驚訝,難道這是因為修鍊了木劍附送的技能?
中午,我到廚房拿些吃的喝的,耳邊傳來一些人的討論聲,原來是村裡的幾個年輕人在說,那幾個闖村的惡人,大搖大擺出來后,還在隔壁村吃香喝辣,被奉為上賓招待,這幾人包括阿良都想著要去教訓他們,卻苦於找不到方法。待我出得廚房,阿良看到我,立馬迎上來:「阿亮,你那把木劍可以借給我們用嗎?」
我遲疑這幾個人的力量,單憑著一腔熱血可未必成事,詢問道:「你們討論出方案來了?官府那邊要如何掩人耳目?這事情有多少人知道?」這群人咋咋呼呼的性格倘若被那葉盛知悉,還不知會生出什麼變故來。
阿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旁邊有個平日與阿忠友好的阿展氣憤地說:「我們村的人不能白死,阿穆和阿忠還等著我報仇了。怕什麼,大不了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兀自嘆息,葉盛個龜孫若對阿穆有半分情誼,也不會讓那兇手還逍遙法外:「此事天知,地知,不可再讓外人知道,我們自己慢慢協商。」怕出意外,我再次叮囑道:「哪怕是自己的親人,也不能告知,不能再傷及無辜累及外人。」
加上我,阿良,阿展,還有個年幼的阿禾,不過四個人,要對付那幾個惡人,要慢慢逐步擊破,但又怕打草驚蛇,需要細細部署,方可萬無一失,阿禾負責跑腿望風,阿良和阿展武力值,我就先做那個誘餌。
我獨留下阿良問道:「葉盛這幾日的行蹤,你去打聽下,注意要人不知鬼不覺」。
阿良口氣嫌棄地說:「打聽他做甚,這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實則背信棄義油頭滑腦,以後少跟他接觸。」
我不禁有些對阿良刮目相看,這小子何時變得伶俐起來,我順便再插一刀,解釋說:「只知道商人重利輕別離,這人連生死都如此看淡了,阿穆的仇葉盛無所謂,我也是對之有很大意見。但這人與官府走的近,找不在場證人,他算其一,最好再有個捕快。」
阿良似有所悟點了點頭。
這日中午,我躲開人群,描眉畫眼,青絲館起,穿一身質地輕飄的紗衣,戴一副面紗,努力拿出跳舞的婀娜姿態來,竟然有了飄然若仙的感覺,在那幾個惡人必經之地又偏僻的林間小道上等著復仇時刻的到來。
耳聰目明的好處便是可以提早做準備,耳聽過來三個人,嘴裡花里胡哨說著哪家的姑娘長的細皮嫩肉,哪個寡婦騷的魅人。
我扶著一顆樹,輕輕呢喃:「哎吆,疼啊」,企圖用聲音引起路上那三人的注意,遠處的三個人已經走近,圍上來,假做正經道:「小娘子哪兒人?要去哪兒?」
「多謝公子,我本來隨丫鬟路過此地,結果腳給扭傷了。丫鬟力氣小,讓她去山下叫人了,這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還不見蹤影,怕不是迷路出了意外吧」。我眼波流轉,假裝悲切無助地看著為首那惡人。
「那不如我來背你下山吧,小娘子身嬌柔嫩,不好受這顛簸之苦。」惡人首領假仁假義調笑道,旁邊兩人鬨笑起來。
我心裡暗怒,面上卻依然溫言道:「這可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中原女子名節要緊,我父親是省城的一名富商,路上不慎走散,我的馬匹受驚跑了,但財務還散落在地,不如你們隨我去那裡,我許些財物,你們幫忙去叫些人來,也幫忙尋找我那丫鬟吧!」故作不知他們的目的,又誘惑財物。
三人眼光立馬賊亮起來,催我說:「那小娘子帶路」。我拄著木棍,假裝跛腳,蹣跚而行,將這三人帶入到林中深處來。
到阿展和阿良的隱身處,想著即將發生的惡鬥,微微顫抖,轉身對為首惡人羞怯說道:「公子請向前,包裹就在那處」。惡人看著遠處的包裹,已經闊步踏出,我看準時機,在其背後,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惡人頭部,有血從頭部流出,我戰戰兢兢,手都跟著發抖。
阿良和阿展人也已經閃出身來,對剩下的兩人,木棍出其不意把這兩人打暈。
事情順利的超乎想象,三個惡人已經倒在地上,先把這三個惡人用繩索捆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情,幾人從沒做過,不免慌張,用棍子打人還行,但是真要用刀殺人,那還真過不了心裡的坎。看著被綁的壞人昏倒在地,清醒著的三個人反而沒了下死手的決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喘著粗氣,想來好人要復仇殺人人也不是那麼好做,心理這關就難以抉擇。以往連魚和雞都沒殺過的我要殺人,有點慫了。阿良阿展也不是惡人,手裡的木棍微微顫抖著。
時間緊迫,我,阿良和阿展拿不定主意,只能快點趕回村落,以免被人看出手腳。半路上,走到槐樹邊,想起那把木劍,想起要給木劍配劍套的阿忠,下定決心對阿展說:「看天意吧,捉幾條毒蛇放過去,別讓外人知曉他們,十天半個月肯定解決了。」
如果法律不能公平伸張正義,讓良善的人含冤而死,那我們努力變得強大卻還不能手刃仇人又有什麼意義呢?慈悲從來都不該是對惡人的,何況這些人並沒有放下屠刀。而我也清醒的知道,一旦錯過機會,等他們醒來,倒霉的就是我們了。
阿禾已經打探了葉盛的行蹤,返回老闆娘的店裡,手裡拿著從阿穆那裡得來的物件,迎向遠處來的葉盛說:「這些是從阿穆那玩玩的東西,她不在了,物歸原主,還你吧!」
葉盛手慢慢摸索著盒子打開,看到以往送阿穆的東西,先是悶聲不響,摸索片刻終究嘆息一聲:「你留著吧,做個念想。」
我懷疑地想,這反應有點迷人,不像小商人做派,怕睹物思人還是心虛想忘掉以往「無功不受祿,我想阿穆更希望是你能珍藏留著兩人的東西。」
葉盛不再多言,拿著盒子轉身走了。我叫來旁邊的阿禾,讓阿禾跟著葉盛,看他如何處理這個盒子,阿禾奇怪的說,「當然帶走了」。我想了想說:「大概率是扔了,如果扔了,你撿回來。」
果不其然,徬晚阿禾拿著失而復得的盒子回來了,說葉盛半路就把盒子扔了。我聽著心裡一陣惆悵,阿穆啊阿穆,你若活著,會仍然飛蛾撲火痴心不改還是由愛生恨呢?
初夏的悶熱把春天的氣息攆走了,雨水嘀嗒的煩人,我手邊忙著紡紗,心緒不寧,不安地等待著結果,連專註於紡紗的阿娟都感覺到了我的變化。
很快,隔了三天,捕快來了村裡,說死了三個人,被捆綁著,又被毒蛇咬死,問著村裡人一些事情。阿良,阿展,還有阿禾,四個人串了口供,相互作證,看似沒有什麼問題,這事貌似就這麼過了。
我慶幸老天都站我們正義這邊的同時,總有膽戰心驚的感覺,日常夜裡,會練習使用木劍,雖然有些進步,卻心急進步程度並不大,難以控制它的速度,一時竟沒有確切的法子再近一步。
葉盛又來村裡了,他帶著阿良到店裡聊著天,來找老闆娘說織布的事情,談著價格,猛然問阿良道:「阿良,你知道阿亮的過往嗎?」
阿良一愣,孤疑地替我辯解,又語帶雙關的諷刺道:「阿亮人單純簡單,可不像有些人喜歡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算計。」
葉盛仿若沒聽到阿良語氣的不屑般,微笑的說:「是嗎?」轉頭跟老闆娘說起生意來。我心中警鈴大作,這人究竟在想什麼,要幹什麼?
過了兩天,阿禾突然被捕,理由卻不是殺人,而是那個被葉盛遺棄的盒子,葉盛說盒子被偷了,而恰巧有人看到阿禾拿過這個盒子。阿禾百口莫辯,只說是撿回來的。
葉盛對日漸痊癒的村長說他與阿穆情深似海,這麼重要又珍貴的物品,一直珍惜的保留著,怎麼會遺棄呢?理由充足的讓人無法反駁,
阿禾只是被帶走,沒有什麼嚴刑逼供,葉盛風淡雲輕的對村長說:「只要說出下落,阿禾既往不咎。」即顯示了自己對阿穆的深情似海,又對阿禾從輕發落彷彿給了村長天大的面子,真真狡猾的很。阿禾義氣十足的不肯說出盒子的下落,可木盒此刻在我手裡,葉盛安給我的罪名會是什麼呢?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