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靜如處子，動若瘋狗
1.
許正南走進網吧的時候，金洛年和陳飛正在一張斷了兩個桌角，桌面上全是划痕的吧台前，把乾癟的書包放在上面，朝對面正在收拾她新買到的書——《射鵰英雄傳》全套的穆江雪說笑。
穆江雪是這家網吧老闆的女兒。不過這家店自從一年前她爸爸離開津州，去外面工作后，就完全落在了她的手裡。
「哎喲，咱們的江雪為什麼能動不動就受傷呢？這也是一門技術啊。」陳飛嘴角勾著笑，托腮的手指在臉上彈鋼琴似的敲打。「這次又是怎麼弄得。——聽歌撞在電線杆上？看書掉進下水道……或許，你跟同學打架了嗎？」
他說著看向旁邊的金洛年，笑嘻嘻的問：「如果江雪跟同學打架，你會幫忙吧？」
金洛年從書包里掏出一排AD鈣奶，「恩？幫忙……你需要嗎？」說著將那AD鈣奶遞給穆江雪。「你需要我就去。」
穆江雪笑了聲，伸手接過，並沒有回答金洛年的問題。
「正南，如果江雪跟別人打架，你會幫忙嗎？」陳飛不死心地問拉門進來的許正南。「你看她那臉……跟被鬼抓了似的。」
許正南順勢看了一眼吧台裡面的穆江雪，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T恤，T恤實在有些大，左肩膀上有一處藍色的污漬，似乎因為洗了幾次，那污漬淺了不少。套在她的身上，好像麻袋，因為本就沒有幾兩肉，只要肩膀一動，脖領就往低肩膀的方向滑，隱約露出裡面的肩帶。
「抓哪了？」許正南眯起眼，並沒看見什麼地方有傷。
「這邊呢。」陳飛拉住穆江雪的肩膀，把她往許正南的方向轉。「眼角，顴骨，還有這胳膊……哎喲哎喲，真是越說越慘不忍睹啊。穆同學，你是摔出去的時候，直接側面華麗落體吧，不然怎麼能摔的這麼均勻。你是不是腿也這個德行了？我瞅瞅……」
他說著雙手勾著吧台，輕輕一躍趴在上面，探著腦袋往穆江雪腿上看，頓時瞪圓了眼睛，滿臉驚訝：「靠！還真是？！你確實是摔的吧，不是跟誰打架？」
穆江雪將吸管弄好，拿著一排奶也沒打算拆開，直接喝起來，隨口應了聲：「恩。」
許正南看了眼穆江雪臉上和手臂上的傷，確實是擦傷無疑，幸虧臉上傷勢不算太嚴重。——看來徹底摔到地上之前，還是反應很快的把臉抬起來了。
「上藥了么？」
「恩。」穆江雪已經把視線重新落到自己的書上，一隻手整理。
「幸虧這幾天不熱，不然你有的罪受啦。」陳飛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抬頭去看時間。「擦！四點了，快點快點，就位！江雪啊，六點的時候記得幫我們泡三碗面。」轉身匆匆跑到電腦前坐下。
「和尚，正南，你們倆快點，今兒幫戰是時候展現咱們三劍客的真正實力了，完虐他們！快來。」
金洛年看陳飛那激動模樣，就差對著電腦劍拔弩張，忍不住笑了聲，對穆江雪說：「多喝點，應該沒兩天就過期了。」拉著吧台上的書包朝陳飛走去。
穆江雪目送和尚金洛年「進入戰場」，聽著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男人聲音：「晚上炒點米飯吧。」
她循聲望過去，看著許正南。
「泡麵那種東西，吃多了就是乾屍。」許正南說。「給我們炒點米飯，算是老顧客的特殊待遇。」
穆江雪嗤了聲，「你還真是講究啊。就算速食麵裡面有防腐劑，得吃多少才能變成乾屍。」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哼著答應，「下不為例……我也有很多事得做。」
許正南淡淡應了聲，轉身也步入戰場。
裡屋的玻璃門唰的一聲拉開，穆江玥嘴裡叼著魷魚絲走出來，吃的津津有味。「誒！正南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
許正南抬頭看了一眼，穆家老幺穆江玥正對燦爛地笑著招手。
「恩，外面沒什麼事。」他視線已經回到電腦前。
「哎，差別待遇啊。明明咱們仨坐在一起，結果人家眼裡就只有一條瘋狗。」陳飛對著電腦嘖嘖感慨。
「人家跟哥哥打招呼，你酸個什麼勁。」和尚懟了一句，抬頭看向穆江玥，笑著說：「是吧妹妹。」
穆江玥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我心裡絕對沒這麼想。」說完對著三人站好，一本正經地打招呼：「洛年哥，飛哥，你們好。」
「誒！」陳飛聞言趕緊擺手，「拉倒吧。要做小魔女穆江玥的哥，絕對得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我的小心臟還想多蹦躂兩年呢。算了算了……」
和尚也笑著說：「那倒是。你還是叫我和尚吧，我心裡寬敞。」
穆江玥聳了聳肩，「隨你們高興。」大步流星走到吧台前，看見穆江雪正喝的AD鈣奶，不由得眉頭一挑。
「嘿，和尚，要不下次你乾脆直接搬一箱子來得了，何必一排一排的買，多麻煩。」
「好啊。」和尚對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下次我給你錢，你去幫你姐買過來。」
陳飛咯咯晃著身子笑，「她估計走五分之一，就得把箱子扔進還鄉河。」
穆江玥知道他們兩個說話什麼意思。——和尚家跟他們這最大的超市相鄰，所以買東西極其方便。但缺點就是，他們家和那超市一樣，離著這裡很遠。
大概三公里。
俗話說遠路沒輕擔，久病無孝子，穆江玥腦子又不是被門擠了，怎麼可能答應那種事。
「給我一瓶。」她乾脆不搭理那兩個傢伙，轉頭看向穆江雪。
穆江雪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把自己那瓶奶喝光。「你要出去？」她說著，將剩下的五瓶奶都遞給了妹妹。
穆江玥接過，「恩。」直接用穆江雪的吸管，喝起下一瓶。
「假期作業寫多少了？」
「我暈……二姐，這才放假第一天。」她嫌棄地斜了穆江雪一眼，人已經走到門口。「我晚上有約，不用等我吃飯了。」
「誒，你還沒說上哪？」
門砰的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