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寡淡【2】
突然,靳天玄似想明白什麼似的,拉住凌月的手,「走,我帶你找天道。」
凌邪:!!!
「喂,靳天玄你——」凌邪幾乎是惱羞成怒,差點爆粗口。
靳天玄無視了「岳父大人」的眸光,「放心,我定帶她安然回來。」
「……」
凌月一怔,不解看向靳天玄。
「你不去找天道也得去找天道,因為,你逃不掉。」
靳天玄眸中幽深,眸光劃過凌邪慍怒的神色,卻無半分怯意,反倒多了挑釁。
凌邪:「……」靳天玄這個天殺的王八犢子,真是氣死他了!
二人走後,一直潛伏在暗處的懷遠緩緩走了出來。
「嘖,你幹嘛不直接告訴你閨女,你做了怎樣的交易。」
凌邪「嘁」了一聲,「我只是不希望她冒險!」
「——你什麼都不說,人家可不領情呢。」懷遠調侃道,只是神色依舊冷漠。
凌邪青筋直爆:「你丫能別老說風涼話行么!」
「在我看來的確如此。」懷遠抱臂,欣賞著凌邪變換的神色,「你以為你犧牲了自己,天道就不會再對她出手了么。」
凌邪神色黯淡,「至少,天道的話是可信的,他發誓了……」
懷遠聞言,卻嗤笑一聲:「你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天道發誓?天道發誓才是最不可信的好么!」
凌邪眉頭緊蹙,「我除了能把自己這殘破不堪的身子送給他用,還能怎麼阻止他!」
他現在就是後悔,特別後悔。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一開始就入了天道的算計。
這一代天道很快就要隕落了,迎來新一任天道。
而新一任天道的已知備選人就是凌月!
天道與她之間尚有一戰,輸的人將徹底出局,消逝於世間。
他知道天道的實力,豈是凌月可以對付的……就連他都未必對付的來。
所以,權衡之下,他選擇犧牲自己。
要是天道願意不與凌月對峙,他願意將自己的身體獻祭給天道,為天道所用。
當然,這不是將肉體給天道。
僅僅是將身體的力量全給天道。
他是天地鴻蒙紫氣,對天道的力量最有助益,所以他才有交易的籌碼……
可是眼下,這些算盤全部都打亂了。
該死。
靳天玄這兔崽子真是太胡來了!
懷遠「唏噓」一聲,「你這悶葫蘆,有事不直接說,害的你閨女……嘖。」
雖說這傢伙為了保護凌月,不僅製造了她假死的現象瞞過天道,還犧牲自己……但,也是相當的一廂情願呢。
凌邪撇撇嘴,哼。
……
來到天道所在的地方,卻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凌月微怔,「難道他不在這裡?」
「他在。」靳天玄篤定地道,「天道,該出來了,裝死可不好呢。」
「……」
短暫的靜默以後,忽然颳起一陣風,突然出現了一個光球。
「靳天玄,我向來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這樣,意欲何為?」
天道聲音有些冷。
教人不寒而慄。
靳天玄淡淡道:「難道不明顯么,自然是為了,護她。」
「……」
一道光閃過,出現了一個人影。
凌月瞳孔驟縮,竟是葉絨薇的身影!
「不必這麼驚訝。」葉絨薇唇角是嘲諷的弧度,「要驚訝的應該是我,為何去凡塵歷劫的分身,會遇上你。」
「——竟會因為你的存在,污濁了我的心。」
葉絨薇神色冰冷,眸中的郁色有些可怖。
山雨欲來之勢。
「污濁了你的心?」凌月微微蹙眉,並不懂其中含義。
葉絨薇眸光微閃,「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禍害是么。凌邪為了你放棄一切,靳天玄更是為了你,幾近將七星本源榨乾。」
凌月神色一頓,看向靳天玄。
葉絨薇嘲弄地一笑,「看來他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你。既然這樣,就由我告訴你吧,靳天玄乃星辰之子,星辰中靈力最為豐厚的則是七星。」
「他為了救你,將七星的本源之力借來,自己也虧損了不少修為呢。」
凌月心尖有些痛,詫異地看向靳天玄。
然而靳天玄神色淡淡,甚至笑道:「我無妨,你不必擔心,修為的事,修行個千萬年也就回來了。」
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星辰」代表永恆,尤其是他這種地位不凡的星辰之子。
葉絨薇嗤笑,「而我因為你,污濁了心,我本該心無雜念,如今竟有了這分身的恨意……」
「——不如,就讓你先去幻陣里好好清醒清醒。」
靳天玄尚未來得及阻止,凌月腳下立即生出一個幻陣,將凌月吞噬進去!
「你……」
「誒,先別急著說我嘛。」葉絨薇輕嗤一聲,「這場幻陣也算給她的考驗,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靳天玄眸中冰冷,「最好是這樣。」
「呵,她若是能破了這個幻陣,這天道讓她來當又何妨。」
靳天玄反唇相譏:「拉倒吧,這天道還是讓你當比較好。」
「我的心已有污濁,已不配當『天道』。」
做「天道」,一定要有一顆不動明心,通透理智,不為凡塵所污濁。
而她如今污濁不堪,早就失去資格了。
「是么,那你為何要騙凌邪?」
葉絨薇眸中閃過不明意味,「誰知道呢。」
大概只是因為,憎恨罷了。
憎恨和她有關的一切。
……
幻陣內——
昏沉的天空,豆大的雨滴冰冷的墜落而下。
坑窪的地上,一女子被雨點不停的浸潤著。
女子一身被污泥沾染的紅衣,被污泥卿染的面龐看不清面貌。
無法忽視的是,她頭上價值連城的寶珠玉釵。
由此可知,此女非富即貴。
細密的睫毛若蝶翼般的輕輕的顫動幾下,
霎然,女子犀利的眸子倏地一睜。
那是一雙死水般靜寂的紫眸……
悠遠飄渺,彷彿可以容納萬物。曠遠的幽深。
但那紫眸中,還飄渺著淡淡的殺意。
她冷冽的眸子迅疾的掃視了下周圍,並做好應對不測的準備:
樹木陰陰森森,遠處時而傳來可怖的聲音,死亡的氣息瀰漫在周圍。
雨點嘀嗒作響,更是陰霾籠罩。
沒發現周圍有什麼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揉了揉太陽穴,心中一陣沉思。
她,入了什麼奇怪的幻陣?
好像還是自帶劇情的。
忽然,陣陣陰風吹過,遠處傳來陣陣凄慘的嗚咽聲。寒徹的氣息在周圍瀰漫。
那是……
靈獸狂潮?!
凌月暗叫倒霉,她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靈獸狂潮呢?
昏沉的天空下,一隻只兇殘的靈獸面露獠牙。
鋒利的前爪磨礪著地面,銅鈴般大的眼睛散發著恐怖的幽光。
巨大的身軀上,無數根尖銳的刺。
四肢上儘是令人寒攝的白骨。
它們敏銳的嗅覺很快發現凌月的行蹤,並迅速的把凌月圍剿。
凌月望著身旁無數的靈獸,盤算著如何脫身。
她這是怎麼了?
無法使出半分靈力,感知也微弱了!竟連這麼多的靈獸靠近都不知道!
而且,她現在所遇到的靈獸都是肉食的!
所以才會長的如此令人寒攝。人稱「毒刺獸」。
一隻毒刺獸已經迫不及待了,躍起身子沖向凌月。
凌月紫眸暗沉,就算沒有靈力,她也不會允許這種低等的靈獸在她面前叫囂,更何況它是孤身一人挑釁她。
被污垢包裹的手凌空一劃,扼住了這渾身尖刺的靈獸,旋即手一勾,劈向這渾身尖刺的靈獸,血花一濺,滴落在凌月的身上。
手上,陣陣酥麻的疼痛。
聞到空氣飄渺的血腥,竟有一波毒刺獸迅疾奔向那隻死去的靈獸。
這些靈獸似乎很久沒吃東西了,連自己的同類都啃食。
如果是這樣,那她可以用這個機會脫身。可是,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還會吸引其它品種的肉食靈獸。
凌月足尖輕點,凌空的身體輕躍而上,再次絞殺了一隻。
卻也在此時,凌月感到自身體力不足。
這副身體的體質真是差,才殺了兩個,就已經累成這樣了。
餘下的毒刺獸像水流般的奔湧向凌月!
看來,它們已經等不及了!四面八方的毒刺獸開始絞殺凌月!
凌月眸光微閃,拔下頭上的簪子,划向快奔向她的毒刺獸。
只能迎戰了,周圍全是毒刺獸,完全沒有撤退的餘地!
一隻,兩隻,三隻,
四隻,五隻…………
血濺滿了泥濘的地面,血紅的血海。
終於,凌月實在累垮了。
虛脫的半跪地上。靜靜的調節呼吸。
她的運氣真差爆了,把其它品種的肉食靈獸全都吸引而來!
這個幻陣,才剛剛開始,她就要葬身這裡么?
可惡……身體似乎完全透支了。完全沒有半點行動能力了……
在這絕際之時,身後一陣強烈的颶風!
緊接著,凌月身影消失在原地!
櫻花隨風舞,吹卷著一絲悲涼。
漫天的粉紅,卻沒有一絲浪漫。
潺潺溪水裡,櫻花隨水而去。
逐流而去,再也不歸。
可惜,可惜。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只是它們一廂情願罷了。
風,吹拂著漫天櫻花。
粉紅的櫻花樹下,若隱若現的身影……
白色的衣袂飄飄,一塵不染。松垮的白衣懶散的披在肩頭。
腰間系著一條白色的絲帶,光滑柔軟。
黑色的長發輕輕垂下,散落在腰間。
輕絲上系著一個白色的髮帶,優雅如仙。
細碎的頭髮隨風舞動。
那狹長的鳳眸慵懶尊貴,長長的睫毛輕輕的垂下,不知在掩蓋著什麼情緒。
彎曲的線條勾勒著他絕美的鼻樑,優雅至極。
白若雪的面龐儘是柔和,卻散發著淡淡的疏離。
紅艷的薄唇勾起邪魅的弧度,似乎在嘲諷的笑著。
如玉的指尖悠閑的玩著碎發,似有似無的笑意在那如畫的面龐蕩漾。
腳下的櫻花似乎只是他的陪襯,使得他更加不食煙火,飄逸如仙。
薄唇微微勾起,「喂,姑娘你沒事吧。」
富有磁性魅惑無比的聲音悠悠傳來。
似笑非笑的望著還在顫抖的凌月,眸中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凌月一怔,「你是誰?剛剛,是你救了我?」
倏然,那雙帶著迷離之色的眸子冷冽地睜開:「是啊,所以姑娘要如何報答我。」
「不如閣下先告訴我,你是誰。」
對上陌生男子的眼睛,凌月意識不受控制的潰散,忘記了什麼東西。
一時,凌月失措,腦海里竟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計劃早已被遺忘。
就連自己從哪來的,她也不記得了。
「我是誰?」凌月艱難開口。
「你是我的未婚妻。」男子淡淡道。
「未婚妻?」凌月微微蹙眉,眸中閃過困惑,「那我為何一點印象沒有,什麼都不記得了。」
聰明如她,天生敏感,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眼前這個男子很奇怪。
她確信自己不認識他。何況是未婚夫,更是無稽之談。
「你竟連我都忘記了。」男子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悲傷,「我叫,葉容威。」
「葉容威?」凌月下意識呢喃,「抱歉,不記得。」
葉容威神色淡淡,輕啟唇:「那你總該記得,我之前救了你。」
凌月一怔,看向自己的身體,一身火紅嫁衣,雖然染了泥濘,還是可以看出來是嫁衣。
「你逃婚,拋下了我,選擇了別的男人。我,很生氣。」
葉容威眸中如一潭死水靜寂。
倏地,一個婦女小跑著過來,雍容華貴,黑色的髮絲上別滿了漂亮的珠玉,翡翠束髮冠別緻的插在她的發上,垂下的珠玉隨著她的走動搖晃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襲淡粉的長衣,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似銀蛇的花紋纏繞在她的衣裳,腰間別著
價值連城的玉佩。
精緻的妝容顯得她落雁沉魚之美,柳眉微皺,楚楚動人。
那閃爍精光的雙瞳隱隱流露出可怖的陰暗。
「呵。」琉夜輕笑一聲,傾城絕美:「丈母娘來這所為何事?」
「我這不是怕小月不答應嫁給你嘛,特地來勸說勸說的。」
「你是我,母親?」凌月內心不起一絲波瀾,戒備地看著眼前女子。
「那是自然,我是你的母親!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嫁給葉大人多好,何必跟著那個窮小子跑?」
葉容威眸中閃過玩味。
「你還在恨我逼走了天玄么?」
女子潸然淚下,晶瑩的淚倏地掉落,「葉大人到底哪裡不如他了……你要和那窮小子私奔!還差點被靈獸吃了,若不是葉大人救了你,你早就……」
凌月不置可否,她總覺得哪怪怪的。
事到如今,她沒有一絲代入感,彷彿在聽著別人的故事,有些不真切。
女子看著凌月冰冷的神情,愣了一會兒,悲傷的呢喃:「你好狠的心啊!葉大人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卻視而不見,還是想著那個窮小子!」
葉容威冷冽的眸子里流光閃爍,一片冰涼的寒意,他緊緊鎖定著凌月的神色。
她從始至終沒有半分動容,依舊神色淡淡,一切事不關己一般。
這時的葉容威,卻不由一怔。
這和記憶里的人,性格有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