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八月下旬,暑熱未消,A市雲水中學校園內更是熱火朝天。高一新生們滿懷憧憬踏入這陌生的校園。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個少年特別扎眼。他頭箍紅底黑紋運動髮帶,襯得臉龐愈加白皙,上身著黑色短袖T恤,胸前兩個巨型慘白骷髏頭格外猙獰,下身著一條黑色破洞牛仔垮褲。全身上下大剌剌寫著兩個字——「囂張」。
少年雙手勾在身旁紅衣同學的肩上,上身斜倚著他,幾乎將一半的重量掛在了他身上,正懶洋洋地被半拖著前行。
「魏子墨,你有沒有骨頭啊?快起開!」同學笑罵著推他。
「哎呀,江涵予,這天太熱了,我快中暑啦!」看似囂張的魏子墨以極不囂張的軟萌語氣抱怨著,絲毫沒有放開對方的意思。
江涵予無奈地搖搖頭,繼續以一米七八的個頭拖著一米八的「電線杆」前行。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清冷的嗓音倏地響起。一黑一紅兩道瘦高的身影不由同時頓住。
魏子墨上下打量著眼前這渾身冒著冷氣的白衣少年,那眼眸的顏色好淺,淺得彷彿一泓清泉,不,是冷泉,足以令周遭氣溫驟降十度的千年冷泉。
「你……」魏子墨方才被無端斥責,本想發火,可對著這雙冷冽的眸子卻什麼火也發不出了,話剛出口,便轉了調子,「你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剛入學便違反校規了。」白衣少年繼續釋放冷氣,語勢平穩毫無溫度。
「你說什麼?」魏子墨與江涵予瞪大了眼眸。
「隨我來。」白衣少年道。
「等等,你誰啊?我們為什麼要跟你去?」魏子墨一把拽住白衣少年的衣角。他這才發覺,大熱天的,這穿著短袖襯衣的人竟然將扣子扣到了最上一顆,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他……不怕熱的嗎?
「放手!」白衣少年冷冷地盯著魏子墨攥著他衣角的「爪子」。
魏子墨訕訕地鬆手,很沒有力度地抱怨道:「放就放,凶什麼凶?」
江涵予詫異地盯著魏子墨道:「子墨,你今天吃錯藥了?」
魏子墨沒好氣道:「江涵予,你胡說什麼呢?」
「那你怎麼怪怪的?平時可沒見你這麼乖順啊。」江涵予撇了撇嘴。
魏子墨鼻子里嗤的一聲,抱起雙臂不以為然道:「我乖順?你少胡說,我不過是好奇罷了,怎麼莫名其妙就違反校規了?」好了,總算撿回一點面子了。
「你們走不走?」白衣少年冷冷問道。
「咳咳,那個……這位同學,我們本來是不願聽你使喚的,不過為了驗證你有沒有胡說八道,我們就勉為其難陪你走一趟吧。」魏子墨摸著鼻尖,一手搭上江涵予的肩膀,又將半個身體的重量掛了上去。
「你要去便去,別扯上我!」江涵予皺了皺眉,將魏子墨的手扒拉了下來。
「哎你……」魏子墨愣愣地望著江涵予,心道:這人怎麼回事啊?簡直莫名其妙!
「走!」白衣少年可沒有耐心看他倆拉拉扯扯。
「涵予,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魏子墨邊走邊回頭叮囑江涵予。
「哼!」江涵予冷哼一聲,到底還是在樹蔭底下的石凳上坐下等人。
魏子墨緊走兩步趕上白衣少年,叫道:「哎,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你看我倆這麼一路走著,不知道名字的話聊起來會不太方便是吧?我叫魏子墨,你呢?」
白衣少年並未打算搭理,顧自冷冷走著,彷彿一台移動的制冷機,在上午九時37攝氏度的高溫中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冷氣。
魏子墨「噝」了一聲,心道:剛才還跟江涵予抱怨天熱,這倒好,天上掉下台制冷機,我這是該慶幸呢該慶幸呢還是該慶幸呢?
「哎,你別不理人啊。你這樣很沒有禮貌知道嗎?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當別人自報家門時,你也應該積極回應啊?」
「太吵。」白衣少年輕哼一聲,嫌棄地橫了他一眼。
「你說什麼?」魏子墨有些懵。自打記事以來,還沒人這樣跟他說話呢。要知道,他魏子墨從前也算學校頭號人物,學業成績優異,時常在各類競賽中拿獎,雖有些玩世不恭,但天生一張明媚笑臉,讓人家即使有氣也撒不出來。老師們對他某些不羈行為大多睜一眼閉一隻眼,只要別太過分就行。老師如此,同學尤甚,這種隨隨便便就能摘取桂冠的學霸可是天之驕子,何況還是面容俊逸、熱情陽光的長腿學霸呢?
「自己看。」白衣少年冷冷指了指寫滿整面牆的校規。
「看就看。」魏子墨連連碰釘子,心中憋悶,沒好氣地答道,隨即一目十行飛速瀏覽一遍,說,「不就是校規嗎?所有中學的校規都大同小異。我看完了,你還有事嗎?」
「不可衣冠不整,不可勾肩搭背,沒看見?」
「衣冠不整?我哪裡衣冠不整了?你看看我全身上下少穿一樣了嗎?」魏子墨拎著衣角逼問。
「奇裝異服,視為衣冠不整。」白衣少年似乎毫不在意他不耐煩的語氣,依舊平靜地解釋。
「你……」魏子墨氣急反笑,「你是古代穿越來的吧?拜託,這骷髏T恤,這破洞牛仔,是本世紀正常得不要再正常的服裝好嗎?」
「學生不宜。」
「得,我不跟你扯!反正明天軍訓我就穿不了這身啦。你要看不慣,那就暫時忍忍吧。哎,不對啊,你也不必忍,我們又不認識,你離我遠點就行了。」
「你……」白衣少年氣結。
「哈哈,被氣到了吧?所以呢,哥哥奉勸你以後少管閑事,不然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划算!」哼,小古板,讓你多管閑事!
誰料白衣少年竟絲毫不以為意,繼續道:「與同學勾肩搭背也不行。」
「喂,那是我表弟,我搭一下我表弟的肩怎麼了?」魏子墨沒想到這少年會如此執著,不由自主地辯解起來,說完了才詫異自己為何要對一個陌生的「小古板」作解釋。
「表弟?」不知是否錯覺,魏子墨感覺白衣少年說這兩個字時冷臉稍微緩和了些。
「嗯,表弟,怎麼啦?」魏子墨揚了揚眉毛。
「校外是表弟,校內便是同學,還是該……注意些。」白衣同學說完,深深看了魏子墨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你去哪兒?」魏子墨腦門一熱問出這句,剛問完就後悔了:我問他這個幹嘛?剛才還讓他別管閑事,怎麼自己就管上了?
白衣少年回頭看了看他,說:「教室。」
「哦。」魏子墨摸著鼻尖,尚自沉浸在自己反常的表現中。再次抬頭,人已走遠,只留下一個清俊挺拔的白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