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笙
後院很少有人踏足的院落中，一個女孩坐在破敗地亭子里，拿著刀在木頭上雕刻。
女孩低著頭，看不清出她的臉，但她頭髮枯黃，用一根不知從哪兒找到帶子隨意綁著，身上的衣裙也是破破爛爛的，有些地方已經開線了，有些地方還有臟污，也沒人給縫補清洗一下。
不過女孩似乎也不在意這些，認真地打磨手裡的木頭，她要做一把小型弓弩，這把弩她已經構思了很久，多發弩體型太大，她還是喜歡單發弩，威力大，最重要的是可以隨身帶著。
在她身後，坐著一個女孩，長相倒是清秀，雖然穿著丫鬟的衣服，但料子卻比其他丫鬟的要好很多。
女孩臉上還施著粉黛，發間帶著珠釵，雖說不是多名貴，但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丫鬟能戴的起的。
女孩手裡還攥著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把殼吐在地上，時不時看一眼亭子里的人，眼裡是絲毫不帶掩飾地厭惡，這個傻子，天天就知道擺弄那堆爛木頭，要是傷到她，她一定好好收拾她。
這兩人一個小姐一個丫鬟，丫鬟圓潤健康，小姐卻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若是不知道的，定會搞混二人的身份。
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丫鬟趕忙三兩步站到小姐身邊，看見人進門了，故意大聲喊道，「小姐，您都弄了一早上了，歇一會兒吃些東西，別餓壞了。」
小姐頭也沒抬，專心致志地製作著自己的弩，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盯著手裡的東西，無比認真，任誰來了也無法干擾她分毫。
於她而言，只要不餓肚子就好，餓肚子是天底下最難受的事，其它的她並不在乎。
「老國公好，老夫人好。」看人進來，丫鬟十分恭敬地行禮，又給二人搬了椅子拿了軟墊，十分勤快，跟剛才囂張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嗯，你們都下去吧！我跟笙兒說會話。」老夫人坐下，看著黎笙地眼神有一絲嫌棄，但很快又消失地無影無蹤，慈愛地朝黎笙招了招手，「笙兒，過來奶奶這邊。」
聽見有人喚自己，黎笙剛才地認真一掃而光，神色迅速暗淡下來，猶如一潭死水。
站起身拿著弩走過去，面上沒什麼表情，這些人在她眼裡跟木頭沒什麼區別，可能還比不上木頭，木頭好歹能用。
但是這兩人關乎到她能不能吃飽肚子，她必須遵從，不給弓弩就沒有飯吃，這是她花了十幾年才明白過來的道理，雖然是是經常挨餓，但好在不用像以前那樣自己找吃的。
「又做了一個，真厲害啊。」老國公拿過弓弩看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看向黎笙的眼睛就透著慈祥。
他這個人孫女天資聰明，只可惜是個啞巴，不能說話，不過這樣也好，有些事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
「老爺，你說這可怎麼辦呢，笙兒若是真嫁過去，我們倒時交不出圖紙，陛下那邊怕是會有所猜疑。」老夫人想起剛才的聖旨，是滿臉愁容，這一但露餡，可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無妨，且不說季王肯定不會答應這樁婚事，陛下再怎麼厲害，也懷疑不到一個傻子身上。」老國公對這點倒是不擔心，京城之中，誰人不知黎府有個痴傻的小姐，就算是現在去大街上說黎笙能造出最厲害的弩箭，怕也是沒人信，她是女子，還是一個傻子，誰會信她能造出弓弩，簡直就是開玩笑。
「可季王現下不在京都，就怕陛下提前昭告天下，到時候怕他回來也晚了。」
話是不錯，可作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事沒那麼簡單，陛下既然下了聖旨，就一定有辦法讓季王答應。
這事是誰不好，怎麼偏偏就是黎笙呢，京城那麼多大家閨秀，怎麼就偏偏挑中她。
這事算來算去，還是陛下對季王放心不下，把一個傻子嫁給他，無非就是想羞辱他，也順勢提醒一下這朝中跟季王親近地大臣，叫他們好好掂量一下，以免做出什麼事了。
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大戶人家的嫡女，身份高貴的有，聰明的有，好看的有，知書達理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可是那一個也不能跟季王結親，算來算去，也就這個痴傻的黎府嫡女了。
這嫡女父母早亡，還是個傻子，簡直就是最好地人選。
「老爺，我們也得早日做好打算啊。」
「你說的也沒錯，還不是暄兒乾的蠢事，季王在朝中身份尷尬，他又不是不知道，季王是奕王一手扶持起來的，奕王走後他又掌了軍權，在朝中聲勢浩大，擁護者甚多，陛下看他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暄兒在這個時候湊上去，讓陛下怎麼想，肯定要藉機敲打敲打我們，也告誡季王，不要存奪權的心思。」
老國公在朝中多年，對上位者的心思自認十分了解，再加上手裡握有黎笙這個弓弩大師，覺得陛下要看他的臉色，不由得有些飄，沒看住自己的孫子，這才摔了一跤，把黎笙賠了進去。
沒了黎笙，黎府也就該完了。
「那此事真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朝中那麼多人，就沒一個能幫季王說話？」
老國公搖搖頭，「這種時候，自保都來不及，誰會上去替季王說話，現在只能等季王自己拒絕，若是拒絕不了，我們就得從長計議了，笙兒的身份萬萬不能暴露，一旦暴露，我們黎家也就完了。」
旁邊，黎笙自動忽略掉周圍嘈雜的噪音，低著頭在腦袋裡構思自己的新弓弩，好久沒做連發弩了，在做一個連發弩，不過連發弩耗材太多，木頭不多了。
對於自己未來如何，黎笙是一點也不在乎，於她而言，在哪兒其實都是一樣的，反正在哪兒她都不喜歡，又回不去，只能先待著。
想著想著，黎笙揉了揉肚子，餓了，今天一天沒有吃飯，很餓，可是沒有飯，她不喜歡餓肚子，比不喜歡冬天還要不喜歡。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