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脫離苦海
第1章:脫離苦海
夜闌人靜,凌晨的街道如盤龍般蜿蜒在濃密的樹影里。
深夜的潮氣瘋狂地侵蝕著街道上的各個角落,一陣風揚過,樹葉沙沙作響,竟為這駭人的寂靜添了几絲感傷。
夏七七背著吉他,雙手插在褲兜,一頭齊頜短髮服帖地貼在臉龐,耳上還戴著線控耳機,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這條幽靜的石子小路上。
頓了頓,抬起頭,輕嘆一聲:「又要回家……」
掏出鑰匙,插入鎖孔。心裡暗罵一聲,他奶奶的,又換鎖了。
迎著風口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掏出兜里的香煙,熟練的反手一扔,叼在了嘴裡。
夏七七將煙頭狠狠地懟在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黏著的灰塵,轉身一腳踹在了門上。
良久,門徐徐打開了一條縫。
「怎麼沒提前打聲招呼就回來了呀?」夏父一手扣著襯衫扣一手拉著還未關上的褲門,雖穿著薄襯衫卻仍是沒能蓋不住身上那濃濃的淫靡之意,房中陌生女子淺淺的喘息聲也尚未平息。
夏七七癟了癟嘴,露出一副嫌態,朝沙發上背過身去輕紗半褪,只展露出半隻香肩的女子挑了挑眉,「想活命還是逃命?」
女子聞言先是香肩一顫,猛吸一口涼氣,而後卻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玩弄著幾縷耷拉在香肩的秀髮,「小小女娃子,真是好大的口……」
話音未落,夏七七縱身一躍,腳尖穩穩地踩在了沙發墊上,一把扯住女子凌亂的長發往後一拽,驅使她的臉直視自己。
女子被嚇得臉色慘白,伸長了手像個潑婦般恨不得一抓撓花夏七七的臉,只可惜夏七七在她出手之前便將手中的吉他鋼弦死死地套住了她揮舞著的雙手,她越是用力琴弦纏得越緊,很快,女子的手腕便映現出幾條深淺不一的勒痕。
「識相點,趕緊滾出去,否則,下一根弦可就落在脖子上了。」一根琴弦或輕或重地纏在夏七七的玉指上,從女子精美的面廓滑下,落在了她的脖項間。
有了剛才那一出,女子斷定夏七七會說到做到,顧不上眼下自己衣衫不整,黑絲褪至膝蓋纏在腿上的模樣從沙發上起身跑開,前腳剛要跨出大門卻又折了回來,途徑夏父,冷不跌往他臉上吐了灘口水,又戰戰兢兢地走到茶几旁,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幾張現金就逃命似的離開了。
真是要錢不要命。
屋內又歸於平靜,夏父看著眼下的情況早已習以為常,望著夏七七的模樣又大氣不敢出一聲,他真害怕這不孝女下一秒就能轉身要了他的老命。
卻怎料,夏七七竟慢慢悠悠地開口落下一句:「不早了,早點休息。」繼而轉身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夢裡,她渾身顫抖著跪在雨地中,身邊醒目的鮮血染紅了她的世界,刺得雙眼有些生疼。那樣真切卻又那樣遙遠……
「媽媽……媽媽……小皙……你們醒……醒醒……」夏七七帶著絕望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躺在血泊中面容蒼白、身體逐漸僵硬的媽媽和弟弟。
周圍的交通也因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被堵得水泄不通,夏七七滿眼仇恨地看向那正渾身顫抖著駐立在馬路對面不知所措的爸爸。她恨他,恨他不顧自己妻兒,一意孤行賭氣闖紅燈從而導致追逐他的媽媽和弟弟慘遭車禍;恨他此時只敢站在馬路那頭觀望的懦弱與無情;恨他讓她失去了此生最愛的媽媽和弟弟。
夢中的場景突然不著痕迹地被切換掉。夏七七一臉茫然的立在斑馬線中央,轉頭卻見一輛紅色越野車徑直朝著自己所立方向駛來,時速越來越快,近了,更近了,夏七七望著車駛來的方向屏住呼吸眉頭緊蹙,突然發現駕駛室內竟空無一人……
夏七七猛然睜開雙眼,驚魂未定地盯著掛在天花板上的燈盞。
這樣的夢,久久不散。轉瞬,夏七七眼中的恐懼全然散去,更多的卻是與她這個年紀不相符的傷神之情。
緩緩呼出一口氣,再看看手上的手錶,已經下午三點了,起床簡單收拾一番后便背著吉他出門了,又從抽屜中抽出幾根鋼弦放入懷中,以備危急之時,能有防身之物。
夏七七,自母親和弟弟離開后便輟學進了一家古鎮酒吧擔任駐場,憑藉一張清秀而俊麗的面容和一副珠圓玉潤的聲線倒也稱得上古鎮中一小有名氣的人物。
其間,多少人為聞她一曲柔情而來;多少人為睹她一世冷艷而來;而又有多少人為解她心中愁緒而來。
她拒人於千里之外,卻也是疲憊得很,日日盼著能那個上天註定將陪她一輩子的人早早來到,帶她脫離苦海。因為她有預感,老天安排給她的那個人絕對是上好貨色。
到了古鎮,蹲在路邊小吃攤旁不雅地吃起了長沙臭豆腐,自動屏蔽掉身邊陸續投來奇異目光的行人。
突然,一個龐大的身影擋住了夏七七所有的光線,立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你在近期恐有大難將至呀,不過與你而言或是好事罷。」一位身穿僧袍,頭戴僧帽,手杵禪杖的僧人提了提嗓子,浩氣蕩然的說著,他的腰間還配著一枚白玉,質地溫潤,常年穿梭在各大古鎮中的夏七七自然也學會了點識物的本領,一看便是極品貨。
夏七七剛塞進嘴裡的臭豆腐差點沒被身前這僧人說的話逗得笑噴出來。
那究竟是大難將至還是好事降臨呢?現在這些不正經的僧人出來唬人理由說得也太牽強了吧。
夏七七將手中的臭豆腐放在了路沿上,起身雙手合十放在身前笑嘻嘻的說道:「阿彌陀佛,多謝老師傅提醒,只是,小女子現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說不當說,又不知師傅肯幫不肯幫。」
「施主但說無妨。」僧人回禮說道。
「師傅,你扶貧濟困,德高望重,我這臭豆腐的錢還沒給,老師傅不如大發慈悲施捨幾個小錢唄……」
一向只有僧人化緣一說,何時輪到別人向僧人討飯了?更何況還是個黃毛小丫頭。
聞言,僧人額上青筋微冒,杵著禪杖轉身匆匆然離去,憤然留下一句:「老衲言盡於此,施主自求多福。」
「切……」夏七七嗤之以鼻冷哼一聲。
想騙她的錢,沒門,有沒有打聽過,她夏七七可是這磁州古鎮第一大財迷。
夏天的炎熱打濕了夏七七的後背,即使走在樹蔭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太陽的毒辣。
一陣風起得有些奇怪。
夏日的風總是帶著悶熱的氣息,而這陣風卻是出奇的冷,夏七七的胳膊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抱了抱雙肩,一股強烈的不祥之兆油然而生,回過神的她猛然抬頭並摘下了耳機。
四周全是汽車駛過的喧囂聲,明明剛才還悠閑走在樹蔭下的夏七七此時竟滿臉詫異地站在了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放在身側的雙手也已在不知不覺中顫抖了起來。
好熟悉的場景,夏七七心中一動暗叫不好,抬腳大步往人行道上跑著,卻怎樣用力跑也跨不上那人行道。身體就如站在跑步機上一般,無止境地奔跑著卻始終無法前進。
這時,夏七七的餘光突然瞥見一輛紅色越野車,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地向自己飛快駛來。
駕駛室沒有人,果然沒有人。夏七七絕望地停下了奔跑的動作,閉上雙眼,在蹲下的同時用力環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