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過客
曲飛台在神篤國逗留一月有餘，這些時日也了解了一些神篤國的風俗民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看著面前披在黑色斗篷帶著狐仙面具的少女，斑斕的夜色下，一襲神秘的風情，明明近在眼前，卻好似永遠也抓不住。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又鬆開，感受夜風拂過指尖，那一絲獨屬於她的溫度。
他看不透面具后的表情，但他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沒有任何變化，他於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好像這世間的任何人對她來說，都不過是過客。
「一路順風。」沒有波瀾的平靜聲音，夜色下如水流淌。
噪雜聲由遠及近而來，驚懼喊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人流瞬間如同一股巨大的海潮湧來，一切發生的太快，等明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腰際被一隻大掌扣住，眼前天旋地轉，她的額頭撞在堅硬的胸膛上，熟悉的氣息再一次灌滿口鼻。
「唔……。」壓抑的悶哼聲溢在耳邊，扣在腰間的大手突然用力了幾分，滾燙的溫度隔著淺薄的布料炙烤著柔嫩的肌膚，心湖微起漣漪。
倉惶的人潮一擁而上，他們的驚慌無措化為凜冽的風勢席捲而來，他用後背為她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傷害，用堅實的胸膛為她撐起一方溫暖的避風港。
就在此時，變故陡生。
明鏡走到男子身邊，天吳慚愧的垂下腦袋。
四散奔逃的眾人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停下來腳步，回身望去。
人們驚呼之後，恭敬的跪伏於地，口中山呼聖女。
「現場並沒有炸彈，而是心懷叵測之人製造的亂象，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天理昭昭，自在人心，行亂之人必遭天譴。」
「你出了事我才會瘋。」
熱武器時代，任何銅牆鐵壁，也無法抵擋子彈的威力。
高台之上，少女裙袂飛揚，黑與白交纏翻滾，至仙至魅。
不知不覺間，也許神篤國的天要變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盪開去，清晰的落在每一個人耳邊。
諾大的中央廣場空空蕩蕩，禁軍守在外圍，遠不如銀甲衛精神凜冽。
廣場上因著晚間的舞會，人流量極大，可以說是人山人海，未免發生事故，負責谷雲城治安的禁軍特地抽調了一支隊伍前來維持現場秩序，本應不該發生這等低級事故的。
幸而聖女沒事，不然他萬死難贖其罪。
人流緊貼著曲飛台的兩側，落地必受衝擊，未免傷及無辜，如今是最好的辦法。
平靜的人群瞬間躁亂起來，因著聖女壓制，還算平穩。
「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
聖女金口玉言，大家鬆了口氣，疲憊之餘後背竟出了一層冷汗。
究竟是福是禍，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未知。
人群中傳來憤懣的不平之語。
「是嗎？」
這便是信仰的力量。
天吳立即伸手探了探鼻息，面色凝重。
這些子彈紛紛擦著明鏡的鬢髮飛過，密集的彈雨中，一枚也沒有射中她。
聖女冰冷的聲音隱含威嚴，大家見到的聖女是神聖溫柔的，大家何曾見到她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不由得驚住了。
天吳極有眼色的上前，擎住男人的咽喉，另一隻手飛快點在男人後頸幾處穴位。
明鏡眸光微凜，神情冷了下來。
「你瘋了。」面具后的那潭萬年不起波瀾的清水中，終於泛起了波瀾。
明鏡瞥了一眼男人青紫的臉色：「中了毒。」
尾音微勾，莫名令人心驚。
天吳勾了勾唇，朱雀部審問犯人有千百種方法，麻痹神經吐露真言不過是雕蟲小技。
明鏡從曲飛台肩頭探出頭來，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百姓們聽了話，不敢多停留，皆步履不停的往家趕。
聖女一雙妙目不動聲色的掃過人群，所過之處，猶如冰棱罩頭，令人心生畏懼，不敢與之對視。
明鏡聽到四周的人群中不時傳出驚呼：「炸彈、有炸彈啊……，大家快跑……。」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你若從實招來，我還能為你謀一線生機，如若不然，這等禍害，斷斷留你不得？」
天吳當然記得，聖女說發生危險的時候，一定要先顧好自己。
「大家不要慌、聽我說。」
眨眼間一群人來到近前，為首之人目光驚疑的瞥了眼明鏡。
男人面色茫然，待反應過來之後面色突變，想要奮力掙脫纏身的繩索，發現卻是徒勞。
聖女話音落地，身著銀胄手執長槍的銀甲衛走入人群，開始有秩序的分散百姓。
繼而仰頭憤怒的瞪向高台上的少女：「在下只是一介平民，聖女這是要做什麼？」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在聖女的眼皮子底下作亂，實在該死。」
人已經死了。
兜帽落下，素手摘去面具，昏暗的長夜彷彿都因這張絕美的面容而變得光華明亮許多。
天吳猛然抬頭：「背後的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明鏡披著黑色斗篷，全身上下密不透風，幾乎與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人們忙著四散奔逃，根本沒有注意到頭頂上有人掠過，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早就沒影了。
明鏡擰眉細思。
「他們是沖我來的，不會傷害我，且看他們的後手。」
就在這時，白虎帶領銀甲衛趕到。
「今日之事，我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請速速歸家。」
男人正欲張口，忽然眼珠暴凸，直愣愣的栽倒在地。
大家看不清高台上聖女的面容，只覺得這個似乎普通的夜晚變得危機四伏起來。
這一幕令所有人心驚肉跳。
最後一批離去的百姓忽然轉身，手中紛紛掏出武器，朝准明鏡的方向發動攻擊。
「是聖女……。」
可是作為下屬，他實在太不盡責，此時此刻，天吳因自身力量的弱小而生出深深的自責。
男人整個人先是一顫，目光由精明轉為獃滯，忽然大喊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明鏡環視一圈，百姓逐漸散去，僅剩最後一批。
男子面色一滯，冷哼道：「就算你是聖女，也不能隨便斷我的罪，我何其無辜。」
只見聖女長袖一揚，寒光一閃，人群中一個男子便從人群中飛躍而出，狼狽的跌落在高台下。
曲飛台抱起她就隨著人流往外沖，呼出的氣息噴薄在耳邊，時輕時重。
「你放開我，我自己能走。」明鏡想要掙脫，忽然發現現在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她了。
明鏡快如一陣風在人群之上疾掠而過，很快來到中央高台之上。
「聖女……。」天吳右臂中了一彈，勉力在槍林彈雨中騰挪。
她當機立斷自曲飛台懷中起身，提氣一躍而起，足尖點上曲飛台的肩膀，在曲飛台驚愕的目光中，猶如一陣清風般掠去。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聖女更具威懾感，讓人心底更是生出深深的敬服。
「聖女……。」天吳從人群中奔出來，一臉惶恐。
迴音繞樑，久久不散。
廣場上人流如織，一旦發生爆炸，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槍林彈雨中面不改色，委實是個人才。
劈手抓住明鏡的肩膀，不帶絲毫憐香惜玉的，「聖女，得罪了。」
話落在手下的掩護中奪路而逃。
外圍的禁軍沒有絲毫攔截，明鏡明了了，這些禁軍是早就被人勾結了的，不然現場不可能輕易發生暴動。
白虎趕到時已經晚了，他面色鐵青，咬牙切齒道：「給我追，聖女若出了任何差池，我們誰都擔不了這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