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窮困洗劍峰，真香

那少年看著眼前比自己還小的少年笑嘻嘻地叫自己師侄，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師父。

「這是林風，我和你三位師伯剛收的小師弟，也就是你的師叔啦，」吳去塵大咧咧地介紹完林風，便拉著徒弟對著林風說道：「這就是我的徒弟了，跟我姓吳，名翡虎，你可不準欺負他！」

還不待林風說話，吳去塵看見林風戲謔的表情，瞪了他一眼，搶先說道：「可不要瞎猜，小虎是孤兒，所以才跟我姓的！」

林風聽見孤兒二字，內心一陣刺痛，心想，原來這個看起來無憂無慮的少年，和我一樣。可他偏偏不喜歡假正經，越是心頭酸楚，嘴上越是無所顧忌：「我可沒有瞎猜，更何況以師兄你的長相也生不出這麼可愛的兒子吧！還有，他這麼黑應該叫黑虎才對，什麼飛虎翡虎的！」

「至於欺負他？他比我還大好不好，你看他這虎背熊腰的，我欺負的了么我？」

林風撅了噘嘴，不禁反駁道。

吳去塵哈哈一笑：「你這小子！要是二師兄在，非得把你扔到思過崖不可！」

「嘿嘿，這不是二師兄不在么！」林風笑得一臉天真爛漫。

吳去塵搖頭晃腦，點頭讚許。

對著徒弟說道：「小虎過來，快見過你這小師叔！」

他平生最是不愛被所謂世俗規矩束縛，所作所為皆由心而動。

要不然也不會只有吳小虎這一個徒弟了。

而自己的二師兄，最是循規蹈矩，不喜離經叛道，要是在這裡聽見兩人嬉笑怒罵，說不得要請出門規了。

那邊吳翡虎嘿嘿傻笑著，雖然聽明白林風的調侃，卻絲毫沒有生氣。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自己多了個比自己還小的師叔，但是既然師父說了，只好乖乖行禮道：「林師叔好。」

林風趕緊扶起這憨態可掬的少年，看他這麼低眉順目的，反倒不好意思捉弄他了。

「行了，黑虎，我比你小，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就叫我林風就行，可別叫我什麼師叔，不知道的以為我是長不大的老怪物呢！」

「這怎麼使得，林師叔，輩分，可不能亂，要是讓別人聽見了，一定會說師父教導無方的！還有，我叫吳翡虎，翡翠的翡，可不是吳黑虎！」

林風看著一臉認真的吳翡虎，無奈道：「好的黑虎，隨你吧！」

吳翡虎這才輕鬆起來，摸著後腦勺，嘿嘿笑著至於黑虎這名字，在林風之前，已經有無數人都這麼叫過了。

吳翡虎突然想起廚房裡還生著火，一邊跑向廚房，一邊說道：「飯就快好了，師父，林師叔再等一會兒，我不知道林師叔要來，再去加兩個菜！」

吳去塵也不管他，對林風說了聲一會兒就回來，然後直奔竹林去了。

林風在矮小閉塞的廚房裡，看著吳翡虎一頓忙活，不一會兒就又加了兩盤青菜，湊了四個菜。

兩人坐在茅屋前的石凳上，等了一會兒，只見吳去塵從竹林里出來，手上一根竹子，串著四隻黃澄澄的烤雞。

吳翡虎看著那烤雞，欲哭無淚。

「師父，你怎麼......你怎麼又抓珍珠雞了啊！」

吳去塵乾咳兩聲：「胡說，這怎麼能是我抓的呢，我都烤好了！」

「......」吳翡虎竟無言以對，只是那眼神里，滿滿的幽怨。

吳去塵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色厲內荏地問道：「你不吃是吧，你不吃的話你那隻我就和林風分了！」

「吃！為什麼不吃，吃了再挨罵總好過沒吃還挨罵強！」吳翡虎氣鼓鼓地說道。

「這就對了嘛，今天這不是給你林風師叔接風洗塵嘛，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說著，吳去塵便開始分烤雞。

林風看著烤雞，不解的問道：「怎麼是四隻？多出來的一隻是給誰的？」

「是給大黃的！」吳翡虎驕傲地指著趴著的大黃狗說道：「就是它了，大黃可是和我們吃一樣的飯的。」

林風默然無語，想不到這大黃狗待遇還真不錯。

或許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只見那大黃狗慢悠悠起身，看了一眼林風，便蹲坐在了石凳上。

林風看著那大黃狗靈動的眼神，不禁心底一驚。

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妖帝城的三年，他混跡妖族，妖獸隨處可見，對妖獸十分熟悉，雖然妖獸不能說話，可眼神都是這樣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看來這隻大黃狗，也不是那麼簡單，極有可能也是妖獸。

當然，仙族管它們叫作靈獸。

算了，時間多得是，以後都會知道的，不管是什麼秘密，相信用不了多久都將會被他一一解開。

畢竟，自己都入住洗劍峰了，這洗劍峰以後在他面前怎麼可能還會有秘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石桌上一片狼藉，林風拍著肚子，滿足地吐出一口濁氣。另外兩人一狗，也是吃的滿嘴流油，神情舒暢。

他太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那珍珠雞鮮嫩爽口又自帶一股清香，讓人慾罷不能，難怪吳去塵不顧仙人臉面也要吃這珍珠雞，果然是極品珍饈！

就連那普普通通的清炒青菜，也自帶一股自然氣息，那米飯看起來平平無奇，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每一顆都晶瑩剔透，口感不說，光是那股香氣簡直讓人沉醉。

至於那竹筒里的泉水，更是清甜宜人，沁人心脾。

吃完這頓飯，他感覺自己全身血液都在歡呼，身體里充滿了力量。

「真香！」林風感嘆著：「難怪世人皆道修仙好，光是這吃的，便是凡人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品嘗的。」

酒足飯飽，三人隨意聊著，當然，基本上都是吳去塵在說，林風和吳翡虎在聽。

吳翡虎雖然一言一行都有板有眼的，可也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此時也興奮異常。

自己終於有伴兒了，雖然這少年是自己的師叔，雖然總是喊自己黑虎，可是看起來人還不錯，自己再也不用獨自練劍，獨自修鍊了。

師父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隔三差五便去雲遊，自己有時候好幾個月都沒人說話，只能和大黃聊天。

他不時偷偷打量林風，嘴角都是怎麼都收不住的笑意。

林風哪裡不知道吳翡虎總是偷偷看他，只是裝作不知，眼前的少年天性純樸，對自己的善意絲豪都沒有保留。

就連他自己那隻珍珠雞的雞腿，都已經進了林風的肚皮。

林風看著言笑晏晏的吳翡虎，又看向眉飛色舞的吳去塵，心底一股莫名的平靜熨帖。

雖然吳去塵不太靠譜，可他沒什麼架子也是真的，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全然沒有仙族高人的自覺。

那一邊喝酒一邊唾沫橫飛的樣子，完全不像是萬人敬仰的洗劍峰峰主，倒是更像那仙臨城流浪的說書先生。

林風不時大笑、驚呼，暫時忘記了任務，忘記了身份，好像一個真正的崑崙弟子，享受著難得的溫馨時光。

於是，林風一顆躁動的心，終於沉靜下來，未曾想，他回仙臨城之前，悲情萬丈，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蒼涼心境，竟因為一頓飯，便重歸平靜。

是夜，林風拒絕了醉醺醺的吳去塵抵足而眠的邀請，和吳翡虎同住一間。

吳翡虎把原本屬於自己的竹床讓給林風，自己則在地上鋪了塊獸皮，席地而卧。

林風心底感激，想說謝謝，卻又說不出口。

他自小掙扎求存，受盡人間冷暖，他可以坦然接受辱罵毆打，卻唯獨害怕別人的善意關懷。

若是別人對自己惡，自己死也要反擊，若是別人對自己善，自己死也要報答。

這便是林風他的處世之道。

就如同當年小阿姨從天而降，將他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一樣，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做點對她有幫助的事。

只有這樣，他那深埋著的像被山嶽壓著的脆弱心靈，才能夠釋然解脫。

林風的目光越過窗欞，一輪圓月高懸夜空，揮灑著清冷的光輝。

夏夜的微風吹過松濤，穿過竹林，一股沁人心脾的植物香氣隨風而來。

整個世界都是如此靜謐美好。

只是不知那高懸的明月，此時是否也同樣照耀著那個建木之上的女子？

「黑虎？」

「嗯？」吳翡虎一下子坐了起來：「怎麼了小師叔？」

林風擺擺手示意他沒事，接著問道：「這麼多年，你自己在洗劍峰，一定很孤單吧？」

吳翡虎怔怔想了一會兒，然後重新躺下。

「不孤單。」他的聲音里滿滿都是對這個世界的感激：「有師父，雖然他經常不在，但是只要一回來，准給我帶好東西，還有大黃，雖然它不會說話，但是我跟它說的話它都能聽懂！小師叔，我跟你說，大黃可厲害了，遮雲峰的靈獸都怕它呢！」

「是么？」林風微微出神。

吳翡虎以為他懷疑大黃的厲害，急忙說道：「我可沒有吹牛，大黃它可是咱們洗劍峰的守護靈獸，據說都已經活了好幾百年啦！」

得，自己心心念念的秘密，如此輕易地解開。

林風看著黑乎乎的胖少年，臉上有著微燒。

「好了，我信了，趕緊睡覺吧，明天還有收徒大典呢！」

吳翡虎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林風耳畔便傳來微微的鼾聲，吳翡虎已經進入夢鄉。

林風微微一笑，不知道這少年夢裡，會不會也有一輪明月，一個人，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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