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燃燒
劉文淵坐在椅子上，拿著小風扇對著自己的臉吹，額頭有細密的汗珠——雖然燈光現在都滅了，但是溫度滯留在這裡，一時半會也散不開去。
現場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無名之輩，我是誰，忘了誰也無所謂，」
「繼續追，誰的光榮不是伴著眼淚。」……
夏蟲是嗎？
劉文淵轉頭，向著另一側的選手區看了過去。
他彷彿可以穿過昏暗與阻隔，看到坐在那一頭的某位選手，但實際上他什麼都看不到。
這也是放大招了？
有意思。
劉文淵周圍，有兮兮索索的聲音響起，像是春蠶在啃食桑葉，那是選手們在小聲說著話。
「赤崗區這次有點東西啊。」
「剛才分數出來我都以為沒有懸念了，現在看來可能還有的看看了。」
「今年赤崗區這麼猛？」
「好傢夥，萬頃沙和赤崗這兩家是約好了嗎？現在就都放大招死掐了啊。」
……
俞仁周眼中有光流動。
「簽。」
他對侯松說道。
也許是覺得這句話太莫名其妙了，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立馬簽！讓人準備合同送過來，一結束就簽！」
他終於知道了汪業成為什麼那麼自信。
能夠在幾天時間裡寫出這樣一首歌來，這個方青證明了他自己。雖然是國語，但是方青之前也展現過他的粵語歌寫作能力，這種選手，他要定了！
上頭動動嘴，下頭跑斷腿。
俞仁周一聲令下，侯松趕緊低頭忙碌起來，至於俞仁周他自己，則是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看向台上。
之前是工作，現在是個人。
拋開商業考慮，他個人也喜歡這首歌，他被打中了。
這首歌讓他想到了很多，深有感觸。
而在周圍區域，坐滿了七大工作人員的A區騷動起來，交頭接耳聲一片。
「有這個傢伙的資料嗎？」
「赤崗區……之前沒關注過啊。」
「趕緊找他的相關資料！立刻，馬上！」
……
韓竹斌又向坐旁邊的方青瞥了一眼，沒說話。
這傢伙的賽事經紀人厲害呀，竟然猜中了對方會發神經放大招，也直接開大了。
不過就算要開大，也需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而這個夏蟲也確實是有實力的，現在就看鹿死誰手了。
被韓竹斌瞥了一眼的方青，此刻穩坐釣魚台，看向下方舞台。
雖有厚重的幕布相隔，但是現場光源就只打向了歐陽霧那一塊，很矚目，所以他隱約還是可以看到那道身影的。
小小的一團，卑微渺小。
卻在發光。
……
歐陽霧不知道周圍的那些動靜。
她只是唱，更準確地說，在講述她自己的故事、經歷、心聲。
第一遍的主副歌，講述的是她的過往：雖然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庸才，但是她勇敢地走了出來，毅然決然走上自己想要的路。
隨著第一遍主副歌結束，第二段主歌很快就來了。
「假裝熱情的冷落，假裝自由的枷鎖，最後你成為了什麼。」……
相比起第一遍主副歌，她體內的那團火更多地噴涌了出來，尤其是到了副歌部分，更是邁上了一個新的高峰，簡直就像一個炙烈燃燒的小太陽，卻又在末段降了下去。
如果說第一遍的主副歌講述的是歐陽霧的過往，那第二遍主副歌講述的就是她的現在。
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幸福的，她比從前快樂，但是「沒有天賦」就像一個魔咒，始終在困擾她，揮之不去。
她也會懷疑自己，尤其是方青這個恐怖天才的出現，更是讓這種自我懷疑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她也許一輩子都追不上這種人。
「也許永遠成為不了你的光輝。」
「無名之輩……」
就在此時，過門音樂響起。
那是一段方青編曲的電吉他主SOLO段落，漸進高亢，像振奮的鼓勵，又似溫柔的安慰。
她似乎在這裡找到了繼續前行的力量，可還沒等到她完全站起來，橋段部分已經來臨。
「無名之輩，我是誰，忘了誰也無所謂，」……
在這裡幾乎拋棄了所有樂器，完全是歐陽霧的個人吟唱。
她像是個喪失了鬥志的戰士，卻被強行推上了戰場，再沒了之前的炙熱和銳氣，黯淡至極。
但是這是戰場，她必須得站起來去戰鬥。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也許卑微，一生無為，」
她開始戰鬥，沒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她的情緒遞進、轉上、高亢。
「也許永遠也成為不了誰！……」
黯淡的小太陽內部，那些被壓抑到極點的火焰奔湧出來，最後在「誰」這個拉長了的尾音部分徹底炸開，充滿了絕望、不甘、憤怒、釋然的複雜情緒。
以鼓點為首的眾樂器也洶湧而來，將這種情緒烘托到頂點。
那是吟唱，又似怒吼，更像一把火。
小太陽爆炸了。
……
汪業成看著屏幕上那個女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方青竟然能把這個女人調教成這樣。這和之前那個他看到聽到的女人，簡直就是兩個人。
真有你的，方老師。
張瑤站在旁邊，眼眶通紅。
了解歐陽霧過往的她，更能感受到她的那些喜怒哀樂。
不過此刻看著屏幕上抓著麥克風架子、上半身後仰的歐陽霧，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小霧太帥了！！！嗚嗚嗚……
……
俞仁周不知不覺間坐直了身子，手上汗毛都豎起來了。
太猛了。
這首歌好，這個歌手也厲害，這首歌被她唱絕了！
俞仁周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兒要去接觸這位歌手了，要是沒問題的話，完全可以簽。
話說這個方青是從哪兒挖來一個又一個這種歌手的？他還真就要當第二個妖河嗎？
俞仁周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眾所周知，妖河，人稱小夏蟲。
……
馬文傑面色難看，還好昏暗中看不清楚。
這傢伙……
他承認，夏蟲很厲害，幾天時間竟然能夠寫出這種歌來，很厲害，但是《林和西的夜》和這首《無名之輩》算是半斤八兩，勝負難分。
可是夏蟲的這位歌手，發揮比他的那位歌手好多了。
他等會兒要是真輸了，也不是輸給夏蟲，而是輸給了這個歌手。
……
現場，黑暗中，C區的一位男性觀眾緊抿著嘴。
不遠處的一位中年男子默然無語，無比感觸。
再過去，一位白領打扮的女子捂著嘴，眼眶紅潤。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那個小小身影吸引住了。
她在發光。
……
燕京，景通苑3棟
這是一棟商業住宅，整棟樓都是一室一廳的房型，專為單身人士打造。其中，1503房是郭紹榮的住處。
這位30出頭的男士是一位常年混跡片場的人士，近兩年一直跟著顧芳導演混。雖說賺不上什麼大錢，但也不愁吃喝。
現在他正坐在桌前，眼前擺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上面是創聯的比賽現場。
一般來說，都是你住哪兒、或你是哪兒人就看哪裡的創聯，但郭紹榮不同，他特別喜歡聽粵語歌，所以他看創聯從來都是從DD區開始看起的。而整個DD區中，整體質量最高的自然就要屬江東省會AQ市了。
「也許永遠也成為不了誰……」
郭紹榮眼睛里閃爍著莫名的光，聽到這裡，猛地摘下耳機，一把拿過桌子上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那頭響了沒兩聲，就有人接電話了，一個中年女性略帶疲憊的聲音傳來：「小郭，有事嗎？」
郭紹榮聲音甚是激動：「芳姐，我找到了！」
電話那頭的顧芳一愣，「什麼找到了？」
「主題曲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