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無字天書
林小路和葉秀在精英酒吧入座,能來這裡小酌的人,基本都是天企城裡的精英。
葉秀是這裡的常客,但他並不喝酒,一坐下來,侍者就給他上了一杯他每次來都要喝的西紅柿榨汁。
林小路也跟著要了一杯牛奶。
於是,他們就成為了酒吧里唯二兩個不喝酒的顧客。
「你吃西紅柿?」林小路沒話找話地說。
「嗯,」葉秀點點頭,「我吃西紅柿,可我不止吃西紅柿…」
「我也喜歡吃土豆和香蕉,但凡是對身體有益處的蔬果,我都很樂意去品嘗。」
「那你生活在海邊,應該吃海鮮吧,你吃烏賊么,」林小路又說,「我們…來酒吧卻不喝酒,會不會…就像老鷹不吃小雞那樣的奇怪。」
「為什麼一定要討論我喜歡吃什麼?」在微暗的燈光中,葉秀定定地看著他。
「說起來…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頭一次來這種高級地方,」林小路低著頭,咬著吸管,繼續喝他的牛奶,「在這種地方坐著,好像不說點什麼,就不太好的樣子。」
他的雙手無處安放,多少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好像生來就與這種場所格格不入。
「人們常說,音樂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也有人說是數學,可這些我都不怎麼懂,也就沒什麼題可講,所以…想來想去,也就只能聊聊吃的了。」
「我看你提的這些食物的名字都挺別緻的,我還以為你是想跟我探討文學。」
葉秀看了一眼遠處拉小提琴的樂手,也輕輕地抿了一口他的西紅柿榨汁。
「啥是文學?」林小路忽然說。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玩遊戲的,我能知道的極其有限,」葉秀說,「但,如果非要說,我個人覺得…所謂的文學,大概指的就是一種表達的方式吧?」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在應用著文學,就像是一個孩子哭了,那大概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舒服,可是他又沒能力自己解決造成他不舒服的原因…」
「所以,他就需要進行表達,需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或者共鳴什麼的。」
「共鳴?」林小路不解地看著他。
「對,共鳴,」他輕聲說,「所有人類的思想是可以統一的,因為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作為一種…難以述說的共鳴。」
「但那種能夠引發所有人共鳴的東西,不是道德,也不是法律,」他又說,「我自己也講不清楚那種東西究竟是什麼,但毋庸置疑的是…那種東西它確實是存在的。」
「舉個例子,就好比,總有那麼一些的話,男人聽了會沉默,女人聽了會流淚。」
「那是很短暫的一個瞬間,而人之所以活著,害怕去死,也許,就是為了等待那一個瞬間降臨在他的人生當中。」
「直到一切遺憾都平復了…如果生命之中真有那麼一刻,那便意味著…屬於那個人的使命已經完成,而屬於那個人的時間,也就應該在那個時候停止了。」
「不然的話,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是一種余留在人世的罪過。」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何必這麼偏激?」
林小路愣了一下,剛想這麼問他。
可一陣忽然響起的急促警報聲卻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問話。
葉秀一口飲盡那杯西紅柿榨汁,什麼也話也沒什麼,乾脆利落地起身離場。
一分半鐘左右的時間,那輛載著他們來到這家酒吧的豪華轎車便再一次打火,啟動了尚未完全冷卻的引擎。
穿著制服,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機以著違反交通秩序的速度,離開了停車場,轟隆隆地載著葉秀去往另一個地方。
就這樣,他又一次把林小路給落下了。
在葉秀走了沒多久,酒吧內的客人們也都紛紛撤退,有序地去往又一個林小路不知道的地方。
「客人,您怎麼不去避難啊?」
直到賓客散盡,擺在桌面上那杯牛奶還沒喝完,一位侍者裝扮的姑娘抱著托盤,在林小路的身邊,小聲地問他。
「避什麼難?」林小路不解地看著這位好心的姑娘。
「這種警報是檢測到有海皇類怪物靠近時才會發布的,預計到最壞的情況有可能發生,小馬哥在地下也建立了一座同等規模的天企城。」
「兩座城市連在一起,就像腳踩著水裡面的倒影一樣。」
「只要是天企城的居民,都可以憑藉居住證前往到地下城市進行避難。」
姑娘說。
「那你為什麼不去?」林小路又問。
「我沒有資格,」姑娘搖搖頭,「我雖然在這裡工作,但我不住在這裡。」
「我沒有被納入為天企城的居民,也就沒資格去地下城了。」
「那你幾點下班?」林小路又問。
「看這個情況,等我們的老闆也走去避難了,我們就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姑娘扭過頭去,長長睫毛下的大眼睛愣愣地看著窗外那一條車水馬龍般的街道。
在那長鳴的喇叭聲中,塵埃被車輪揚起又落下,耳邊是大風吹過的空響,盲目地刮擦著人們故弄玄虛的矯情。
她的目光晦澀,默默地追隨著繁華的車燈遊離在城市的路道上,獃獃地看著那輛載著葉秀的轎車匆匆遠去。
「你下班離這兒遠么?」林小路又問。
「遠。」姑娘愣了一下,回過神來。
她表情似乎在猶豫,似乎在糾結著要不要回答這麼私人的一個問題,可她到底沒想多久,還是回答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客人。
「一個人回去?」然而,這個傢伙不僅不知道收斂,還得寸進尺。
「是的。」姑娘說。
她心裡想,反正都告訴他了,雖然沒有明說自己住在哪裡,但…
前後也不差這麼一句吧。
只要不告訴他準確的住址就行了…
「要不我送你吧?」林小路說。
這一刻,他彷彿無師自通地領悟了某本泡妞秘籍,開卷的第一頁就是明明白白地寫著,你要主動,你要主動,你要主動。
開卷的第二頁則是寫,你再主動一點,孩子明年這個時候應該就會在地上爬了。
「那...你有車么?」姑娘想拒絕他,可又苦於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她是個嘴笨的女孩。
她問這傢伙有沒有車,就是等著這傢伙說他是開車來的。
等到他炫耀一下自己開的是什麼車,馬力有多強勁,跑得有多快的時候…
她就可以用自己暈車的理由來拒絕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
「沒有,但我有一雙願意陪你走路的腳。」可這傢伙倒是坦誠。
「可我…有車誒,」姑娘轉念一想,又說,「雖然不是四個輪子的,但跑得比平常走路快。」
「那你的車有後座么?」那個傢伙問。
「有是有,但…」姑娘內心忐忑。
她想說,客人,我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你就不要再糾纏我了好不好?
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要不帶上我吧,我想去一趟人民廣場。」那個傢伙說。
「你家住在那裡么?」姑娘忽然覺得人世間真的很是險惡。
「不,我沒有家,」那傢伙一臉認真地說,「我只是覺得,這種時候,那裡應該會有很多人,那樣的話,就算我一個人呆著,也不會太寂寞。」
「這是為什麼呀?」姑娘愣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傢伙嘆了口氣,抬起頭,迷茫地看著她,「可這世間之事很多就是沒什麼道理…」
「就像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