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繼續享受你的太平盛世吧
雲可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裡,她被火燒過,被雷劈過,被水淹過,她渾身上下無一處沒有傷口,無一處不痛得撕心裂肺,她的法力已經耗盡了,她的筋脈已經斷了,即使在夢裡,她也知道,她快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這樣她就能去見自己的父親母親了。
雲可自己已經徹底放棄了,然而,她正安靜等待死神的降臨,一股股暖流從她的掌間傳來,那暖流像是世間最靈巧的針線,一點一點將她那已經碎得七零八落的筋脈縫合起來。由里及外,先是筋脈,骨骼,后是血肉,皮膚。
這世間也許真的存在靈丹妙藥吧,即使受了最慘烈的傷,只要服了那妙藥,再痛的傷口也能撫平。
緩緩的,雲可睜開了眼。
這是哪裡?這是第一個念頭。
剛才那個夢好奇怪,可是又好真實,這是第二個念頭。
稍稍一轉頭,雲可發現自己身邊躺了一個人,一頭白髮。
雲可嚇了一條,直接坐了起來。
那個人,是天君?
雲可有點不敢相信,輕輕撩開那了白髮。
竟真的是天君,除了頭髮白了,那張臉和萬清一摸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可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慘不忍睹,有的地方被火燒了一塊,有點地方被劍划傷了。
難道,剛才那個不是夢。
雲可迅速閉目瀲息,查探一下自己的筋脈和內丹。
她的魔族血脈不見了!
那真的不是夢。
對,不是夢,晨晞,邽山,無極,十位主神。
雲可終於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她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晨晞向她飛了過來,然後呢,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在天君的床上。
她的魔族血脈為何沒了,她的傷為何就突然痊癒了。
還有,天君為何白了頭髮。
「若有一日,我能除去你血脈中的那一半魔族血脈,你可願意?」
「你覺得,當初,我把你留在身邊,只是為了監視你嗎?」
萬清曾經的話在雲可耳邊想起。
一瞬間,雲可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是他,是他救了自己,為了救她,他竟然耗盡了全部修為,留下一頭白髮。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做到這般田地?
心口一陣一陣抽痛,鼻子一陣酸楚,雲可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斗大的一顆晶瑩剔透砰地砸到了萬清臉上,雲可慌了,趕忙用衣袖把那眼淚擦掉,可是眼淚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雲可一邊擦,新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繼續砸到萬清臉上。
這可怎麼是好,雲可一陣手忙腳亂,抹完上邊抹下邊。
「你是在哭嗎?」
不知何時,萬清醒了,半睜著眼,虛弱地問道。
雲可搖搖頭,眼裡的淚水卻更洶湧了。
「你是在為我哭嗎?」
萬清的語氣是那麼的不確定,那麼的不自信。
雲可點點頭,看到萬清的眼神越來越深情,心裡不由慌亂起來,趕緊偏頭,不敢再看萬清一眼。
萬清卻輕輕一笑,抬手摸了摸雲可的臉,聲音柔得像水:「別哭了,今天,是我這麼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那冰冷的手指觸碰到臉時,雲可反射性地想躲開,可是,看著萬清那張憔悴的臉,那雙脈脈含情的眼睛,雲可頭一歪,把臉頰的重量全部放在萬清的掌心中。
緩緩地,雲可抬手,緊緊抓住了萬清的手。
萬清眼前一陣驚喜,微微張開,輕聲喚到:「可兒。」
可兒?
這個稱呼自母親死後再也沒有人這樣叫她了。
雲可的心裡暖暖的,望著萬清,眉角微微一翹,笑得格外溫婉可人。
萬清已經很確定了,不再有任何懷疑不再有任何猶豫,他將手臂輕輕一收,把雲可拉近自己懷裡,一個翻身,用全部重量壓住了雲可。
雲可先是一聲驚呼,然後,很快鎮定下來,伸出雙臂環住了萬清的腰。
「可兒,可兒...」
萬清輕輕喚著,低頭吻住了身下的人。
一時間,寢殿內越來越暖,越來越暖,那頭雪白的長發漸漸染了顏色。
流風坐在寢殿門口等啊等等啊等,想著不過一兩個時辰,他們總會醒來。
可是,等了兩個時辰,萬清還是沒有出來。
流風的耐心即將告罄,這時,從寢殿里傳來了一陣陣震蕩聲。
一開始,流風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把耳朵往裡面伸了伸,仔細聽了聽。
的確是木板上下震動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氣聲。
流風一驚,僵在了那裡。
呵呵呵,流風不可思議地笑了。
他們三師兄弟里,萬清是開竅最晚的,沒想到,進展速度卻是最快的。
看著芳花,流風道:「芳花,咱們恐怕要在這裡多等一會了,他們一時半會怕是出不來了。」
把芳花放到桌子上,流風懶洋洋地躺在了一張椅子上,獃獃地看著屋外。
天界,一片清空,只是不知凡間那場雨停了沒有。
「流風,流風。」
迷迷糊糊中,流風聽到有人在喊他,睜開眼,朦朦朧朧地看到萬清正站在他面前,一頭的黑髮。
采陰補陽原來是真的這麼有效果。
「晨晞怎麼樣了,師兄呢?」萬清開口便問。
流風的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晨晞死了。」
「什麼?」雲可臉色大變:「晨晞死了,怎麼可能,她是怎麼死的?」
流風的眼神越來越痛苦:「誅神業火燒死的。」
「那師兄他...」萬清都不敢問下去了。
「師兄他,他也差不多死了吧。」
「不,不可能。」雲可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神尊那麼神通廣大,他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能取得盤古斧,就一定能救晨晞。」
流風搖搖頭:「晨晞被誅神業火燒死,我親眼所見。」
「那封印呢?」萬清還是問出來自己一直擔心的事。
呵呵,流風笑裡帶著一點諷刺:「如果封印沒有完成,那這天宮怎麼可能萬里無雲。」
流風站了起來,身子有點東倒西歪:「是啊,皆大歡喜的結局,封印完成了,六界太平了,還只死了一個人,這世間怕是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所有人都可以繼續過他們的太平日子了,只不過,天族再也沒有戰神了。」
「什麼?」萬清很疑惑:「流風你什麼意思。」
流風扭著頭看著萬清:「師兄他交出了戰神印,卸下了戰神職。」
萬清脫口而出:「為什麼?」
「為什麼?」流風苦笑:「你說為什麼,為了這六界蒼生,他自己死了一次,他最心愛的女人又死了,他欠這六界還得還不夠多嗎?」
「現在,舉世皆歡喜,只有他一人傷悲,你還不放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沒有任何負擔地獨自傷心嗎?」
「萬清,師兄他也是人啊,他也有心啊,他也會累啊。」
說著說著,流風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萬清低下了頭,不敢再看流風一眼,不敢再多說一句。
胡亂地擦掉眼淚,流風說:「算了,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我來這裡本來想臭罵你一頓的,可是,當時也是情勢所迫,也怪不得你。算了,算了吧。」
拿起芳花,流風轉身:「我走了,萬清,繼續享受你的太平盛世吧,不要去打擾師兄,讓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歇會吧,我想,他現在不願意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