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計雙鵰
竹林深處,宋鶴鳴幾樽美酒下肚,眼前的一切亦隨之變得模糊起來。那些個百眉千姿的女子身影,在他朦朧的雙眼中,竟重疊成了白箬的模樣。
「箬兒……箬兒……你可知道,朕心怡你許久……」宋鶴鳴說著,一把摟過最靠近的紫衣女子道。
女子不盈一握的細腰,芬芳四溢的墨發,不知不覺間,漸漸撩動起宋鶴鳴內心的無限躁動。
一聯想起日後,他將白箬共度花燭夜,狂歡至天明,他的體內便好似有一股莫名的火在不斷竄起,劇烈的燃燒。
亭樑上薄紗飄飄,將亭內的一切罩得朦朧。繁花錦簇於亭側,縷縷花香,反倒增添了亭內某種難以描述的情趣。
當白箬一行趕至時,亭內已是翻雲覆雨,春光無限。
「啊——」伴著一聲急促的女聲,只見那紫衣女子,衣衫不整的自亭內連滾帶爬而出,似是驚慌的跪倒在白箬面前。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我等本是受太子之邀,來此吃酒。豈料太子醉后神智飄忽,竟把我等當作郡主,而與我等……嚶嚶嚶……我等身份卑微,著實不敢反抗……」紫衣女子不斷磕頭著,彷彿真擔心白箬一個氣極,將她拉去血祭了般。
然,白箬卻僅是冷眼看著那女子自演自話。
夢裡,她雖不愛宋鶴鳴,但眼見到宋鶴鳴做出這等齷齪之事,她還是又惱又恨,噁心至極。
可如今,她望著亭內早已大醉不醒的宋鶴鳴,卻再無任何情緒波瀾。
她要嫁他,卻從不是因為他。而今,他胡作非為,她也正巧把這事當作日後拒與他圓房的借口。如此正和她意,她又哪需惱怒?
僅是眼下這些女子面帶桃花,衣衫甚薄,細腿盡展,腰間還系一賣紅繩,一看便知是青樓花娘。她們來此做甚,有何目的,白箬還是決定一查到底。
她佯裝震怒道:「一派胡言,太子早與我約好在此見面,又怎可能邀爾等前來!說,爾等是何人?蠱惑太子是何目的?若是不說,我便令人拖去斬了!」
聞言,亭中眾女子大驚,紛紛奔至亭外跪地求饒。
她們收人錢財,本以為在白箬面前演場戲便可全身而退,哪知戲演下來,竟還有殺身危險。
只不過在慌亂中,那紫衣女子眸中卻是靈動一閃,再是抬頭時,已是一副我見猶憐的無辜模樣:「郡主恕罪,我等皆是被人逼迫,這才做出如此蠢事,還請郡主網開一面啊!」
「何人所迫?」白箬再問。
卻見眾女子的目光自她身後躍過,而直直的望向遠處那匆匆而來的身影,眸子里的驚恐在剎那間騰升至極點。
紫衣女子哽咽道:「那人背景可怕,我等著實不敢供出。」
「既是如此,那便罷了。僅是爾等趁太子醉酒而坑害之,既無主犯,我也只能從重問罪。來人,將她們押入相府地牢,刑坐木驢之罰。」白箬玩轉著自己的纖指,風輕雲淡道。
坐木驢之罰,可使受罰者某處血肉模糊,再做不得雲雨之歡。
對於這些以花娘營生者而言,受此刑罰,無異於斷其生路。
白箬不信,面對此等重罰,眾女子還能再而狡辯,拒不交代。
果不其然,一聽其刑,跪地女子個個驚慌,連連討饒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還望郡主繞過我等!此次事端,皆為北巍太子指使,我等也是迫於無奈而為之。」
女子一口氣急急的說完,仿若說慢了,便即刻有人會衝上來要了她的命。
「一派胡言!墨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怎會做如此勾當!」白箬怒喝道。
怒斥間,她的餘光卻是一瞥,望向了越走越近的墨楚涵。
夢裡,她不似如今這般狠戾,卻也讓眾花娘在百般追問下,供出了墨楚涵。
夢裡,聽及此「真相」,她震怒不已,而與墨楚涵當場決裂。
夢裡,自此事過後,她再不願困在這將成的婚事里,而遠逃白秦。
白箬雖不知夢裡幾分為真,幾分為假。但經歷了早前影子部隊擄人的風波,使白箬看事更謹慎了許多。
如今,不明真相,她自是不打算與墨楚涵那般快撕破了臉,而讓此事不了了之。
她在試探,亦想從花娘口中,更準確的辨得虛實。
感受到白箬話中的暴雨將至,眾花娘心中一驚。
她們頭磕血流,撫面而泣道:「奴婢不敢胡語,奴婢所言句句是真。」
一眾哭聲,梨花帶雨,聽得讓人頗是心疼。
然而,卻偏偏有無情人,不為這哭聲所動。
墨楚涵站在不遠處,漆黑的眼眸宛如深潭,藏著令人無處喘息的冷冽。聞花娘之語,他當即厲聲問道:「爾等說是受我指使,可有證據?」
方才,他本候白箬於萬芳亭內,卻有一相府打扮的丫鬟跑去,告知他白箬於妙錦亭出事,他這才急急慌慌的趕到此處。哪曾想,他這才剛到,便聽聞有人這般污衊自己。
雖說,他並不知此地發生何事,但從妙錦亭內的凌亂,卻也能大致猜得一二。
他與宋鶴鳴乃兩國太子,若是因此事而生隔閡,日後勢必影響至北巍的發展。
這,是他絕不容出現的!
他不染而朱的薄唇上,分明掛著絲笑意,卻讓人覺得如墜冬月寒窟,倍感寒涼。不過一言,便引得一眾女子瑟瑟發抖。
她們眸望地面,在墨楚涵施以的重壓下,再不敢多言半字。
「這姑娘都指明是墨兄你做的了,墨兄你這般說,豈不是想殺人滅口?」齊浩箋的聲音,卻在這時忽然響起。
墨楚涵的氣場強悍無比,齊浩箋躲在暗處遠遠見著,便已然可察覺到在墨楚涵的影響下,在場花娘已自亂陣腳。
若是他齊浩箋再是放任,怕以墨楚涵的氣勢,多番逼供下便可從這些女子口中套得實情。
見齊浩箋現身,眾女子則似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紛紛跪走上前道:「齊公子,我等知錯了,還望公子救得我等一命啊。」
「爾等與齊公子相識?」白箬一語驚人道。
「認識…」
「不認識……」
幾名花娘,慌中不一的回答道,又在察覺至答話不妥間,紛紛改口道:「不認識!」
「既是不認識,爾等又怎會知公子姓齊,試圖尋公子求助?爾等就不怕公子身份特殊,治罪爾等?」白箬清晰分析而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