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定個小目標

林榛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說的自己每一面都透露著不堪，淡淡的語氣下講述著非普通人身上發生的經歷。這一刻什麼都明白了，他的瘋狂，他的虛度，他的冷漠。可是一切真如他所說那樣嗎？她記得張航說過，他幫助過他，站在他們前面；尚小雨也說過有他的存在，一個學校反而安寧了許多。她願意相信，即便是暴力的生活，也不是他熱衷的方式吧。或許一開始是渴望，後面便成了習慣罷了，因為不這樣，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死在當下？

這句話讓她心彷彿被刺了一針，她搖頭：「你沒有，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活得漂亮。」

「…你還真是格外的信任我。」他說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她，發現她的表情竟然完全沒有出現過厭惡和嫌棄。他卻起了逆反心：「聽我說的這些，是不是很慶幸我還沒有纏上你？不然你有可能也會被我帶進地獄。」

「你不會的。」她搖頭，格外的平靜，雙眼望著他，在此刻漆黑的眼眸像能鎮定一切。「如果你想的話，你早就這麼做了。」這一點她非常確信。因為是她先去主動靠近他的，有很多次機會，他都沒有這樣做。她在心裡說，你只是太寂寞了。

……「我還騙你了，你不生氣？」

她點頭：「生氣。」

「那…需要我跟你道歉么？我這麼惡劣的人。」老實講，他沒跟人道歉過。

林榛其實已經不生氣了，她原本就不是個記仇的人。難受過一會兒，現在突然覺得沒什麼了。

可想了下也找不到理由，便說：「不用道歉，你給我轉的錢除去這頓飯，還有689塊，就當你的課時費抵消了吧。」

易白原本還想多說幾句，結果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勇敢有魄力，竟然剝開了他漫不經心的外表，直達內心，害的他無法繼續嚇她。最後他笑了笑：「行。」

兩人在回去的路上緩慢的走著，直到走到樓下。女孩似乎思考了很久后，站在他面前，轉身抬頭，望著他說：「易白，我知道我們不像朋友，也許會覺得我多事。但是請允許我再多嘴一句好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說吧。」

她深呼吸了下，安靜的說：「我看的書里，有句話這樣說的「所有人都顯得很寂寞，用自己的方式想盡辦法排遣寂寞，事實上仍是延續自己的寂寞。寂寞是造化對群居者的詛咒，孤獨才是寂寞的唯一出口。」你有你的方式來排解，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方式。

我們很多人都寂寞的活著，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飽滿和鮮活。我偶爾也會覺得乏味，但我認可我在做的事。我們是可以選擇讓自己快樂的，如果沒有目標讓你不快樂，為什麼不找一個目標呢？」她鄭重又真誠的望著他，乾淨純粹的眼神似乎能沉澱一切，路燈在她眼裡也變得閃耀，易白感受著自己的呼吸變慢，耳邊是她輕聲的話語。

「易白，不要辜負了時間和生命。

重新再嘗試找一個目標，為之努力吧。你應該是優秀又閃耀的樣子，只要你想，你可以重新燃燒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

「我是真心的，期待一個充滿生命又快樂的你。」

我希望你未來不會後悔現在的虛度，不再露出這種寂寞迷茫的眼神，不再彷徨，勇敢又堅定的重回我們的生活中。

這是她此刻由衷的祝願。

這一刻易白恍惚的發現眼前的女孩像是散發著溫暖的光，在照亮他的世界。

而他對這道光，有了堅決的渴望。

******

分開后，林榛回到家裡。點開飛鳥的空間，找到了那幾張玩樂的照片。

這一次，她在一張照片的角落發現了他。其他人都在歡呼著喝酒，他就只有一個側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

晚上久久沒有入睡。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又夢到了小時候遇到的那個男孩。他在破舊腐臭的街頭，任由別人打他也不還手。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眼神，她會以為他是膽小不敢還手。可那空洞淡漠的眼神，很明顯表明，他不想還手，他好像放棄了什麼。

他腫脹的臉看不清五官，但那雙眼卻便在了易白身上。她沒有看過他過去的樣子，但卻有個神似他的小孩拿著獎狀回家，卻沒人關心，最後他將獎狀撕碎。稍微大了一點，他在混亂中成長，每天帶傷背後都是簇擁。他們在娛樂場所放肆的笑，他寂寞的抽著眼。

再然後，是他對著親生父親的漫罵也滿不在乎的模樣。

次日，林榛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這一晚她竟然全夢到的是他。

卻不知在樓下，有人望著她的窗邊，寂靜了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放學，林榛和尚小雨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她輕輕推了她一下：「喂，快看。」

林榛看過去，是易白。但他變了。他將亂亂的頭髮削的很短，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比例完美的五官。氣質也好像變了些。他站在她很近的距離，百無聊賴的注視前方，忽略掉路過時的諸多目光，有些男生會跟他打招呼，稱呼他為白哥。幾個抱著籃球的男孩高興的跑過去，讓他一起打球。

他興緻缺缺的揮手拒絕，然後，看到了林榛。

男生們都看到了她，調笑起來。想到尚小雨的話，還有昨天的事，有些徘徊。

而他只是笑了下，然後對她說：「走啊。」

她站定不動：「什麼事嗎？」

他熄滅煙後走過來：「不是說要幫我補課？」

她訝然的抬頭：「…你不是不學了嗎？」

「學啊，你不是希望我找個目標，我找到了。」他直言。

她張了張嘴，還在驚訝中。她勸人有這麼厲害嗎？她之前說了什麼自己都想不起來了，還覺得有些多餘，應該忍住少說兩句，免得又讓他覺得多事。

「走吧，一起回去。」

她才意識到很多人在看他們，礙於這種眾目睽睽的情況，她只好快速離開，易白跟在她身邊。

身後一眾人目送，林榛不知道，那天在球場上的時候已經傳遍了整個三街，都知道南中的老大易白，將一個女孩帶到了球場。

從來都跟女孩涇渭分明的易白，突然做這樣的舉動，沒有人會懷疑原因。雖然大多數都揣測著女孩到底有什麼魅力，更甚至傳說白老大親口承認過自己在追對方，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因為外人看來，兩人真的十分不相配。可是今天都知道了，這好像不是個玩笑。

走在路上，林榛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是認真的嗎？」

易白反問：「如果我認真的，你會願意陪我嗎？」

她頓了下，「可你不需要的話，我願意是沒用的。」就算她要幫，他不想也沒用。

聽出來她的警惕了，他笑了笑，只突然說：「小捲毛，先定個小目標。」

「？」

他站定轉頭。深邃的雙眼掛著笑意，整個人少了散漫，因為清爽的髮型，讓他露出的眉宇間透露出英氣，他直直的望著她：「我做到什麼程度，能得到你的獎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