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生三境八杯酒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

曲調並不算頂級水準，起碼不是那種讓人一聽就起雞皮疙瘩的神作，但配上歌詞娓娓道來，有能讓人陷進去的能力。

對一些文青病來說，這種有點做作又夾著點清新的歌詞真的每一句都戳在了他們的句點上，欲罷不能。

「三號鏡頭，愣著做什麼？切觀眾席啊！全景！」

「五號！我要特寫！表情！拍雲千尋的表情！」

很快轉到副歌部分。

楚陽雙手抓著話筒，低著頭，只是低吟淺唱，但卻似在眾人心裡高歌。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嚮往，溫柔了寒窗

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

曲調依舊不算高明，編曲依然不是很複雜，但歌詞卻進一步升華。

敬朝陽，敬月光，敬自己，敬青春。

十年寒窗，逆風飛翔。

凌雲不屈，壯志昂揚。

敬故鄉，敬遠方，敬初心，敬夢想。

天平的兩端，是牽挂和追尋。

紮根腳下，嚮往天空。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

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

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

八杯酒敬完，沒感覺的人繼續沒感覺，但找到了共情的人卻醉成了狗。

一首歌不長，唱不完世間百態人生苦短，但一首歌也不短，能從少年聽雨歌樓上唱到壯年聽雨客舟中，也能從斷雁叫西風唱到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王國維講人生有三境，而這三個境界都融進了這八杯酒里。

楚陽終於唱完最後一句。

「清醒的人最荒唐……」

小時候老師教寫文章，總說龍頭豬肚鳳尾。

這一句就是鳳尾。

人一旦矯情起來，聽什麼歌都覺得是在唱自己。

項鷹撐過了前面差不多整首歌，卻輸給了這最後一句，深有同感地嘆道：「好一個清醒的人最荒唐。」

觀眾這才記得鼓掌。

地球上毛不易憑《消愁》一曲封神，藍星上楚陽同樣借著《消愁》第一次在音樂上獲得了別人的認可。

張明遠看了看，遺憾道：「這屆觀眾不行啊，竟然沒有抹淚的。」

副導演笑道：「您要是喜歡那一口，下期我給您請一批來？也不貴，三四百一位。」

張明遠沒好氣道：「拉倒吧你，講真，你覺得這歌……喲，主持人你幹啥呢？醒醒，戲過了啊！」

程雨涵趕緊收拾表情，盈盈來到楚陽身邊，笑道：「抱歉，這八杯酒有點上頭，我還有點頭暈。」

雲千尋笑道：「我看項老師也醉得不輕，這次就請他先來吧。」

項鷹也不推讓，拿著話筒站了起來，道：「你們知道，我是唱搖滾的，這歌我就不評價了，留給顧老師來說吧，我單說一下你的唱功和嗓音。」

說到唱功，大家還以為他要來一番長編大論，真聲假聲高音低音降key啊什麼的，誰知道他卻只是伸出了大拇指，「一個字：絕！」

項鷹說完之後本來已經把話筒放下了，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將話筒拿了起來，補充道：「你的嗓音真的很出色，期待聽到你唱搖滾的那一天。」

楚陽道：「謝謝老師。」

「哈哈哈，我們也有同樣的期待，」程雨涵道，「那麼，千尋老師，您說兩句？」

項鷹坐下，雲千尋站起。

不得不說，這身段，也是一個字：絕！

雲千尋看著楚陽，道：「您別指望我能誇您什麼哈，我這輩子順順利利的，活得沒有您歌里唱的那麼憂鬱深沉，做不到感同身受，不過還是打個82分吧，剩下的18分以666的形式發給您。」

楚陽笑著搖搖頭，道：「說起來您可能不相信，我就是唱得苦了一點而已，但其實活得可能比您還快樂。」

「哎喲，你們兩個還皮上了，」程雨涵道，「不過我還是想提醒大家一句，很多人可能已經注意到了，這是一首新歌，而這首歌的創作者正是我旁邊的黑貓神探先生，讓我們再次為他獻上熱烈的掌聲，謝謝他將《消愁》的首唱放在了我們《蒙面歌王》的舞台。」

觀眾們配合地鼓掌起鬨，雲千尋也再次站起，雙手持著話筒，道：「神探老師，您好，我錯了，給您滿分，請您眼熟我，給個合作的機會，要求不高，一支不愁的《消愁》就可以，謝謝。」

一位優秀的詞曲作者就意味著一根金大腿，後台的歌手們看向楚陽的眼神也悄悄變了。

《消愁》的質量大家心裡有數，絕對月榜前五級別，可以當成代表作的那種。

此刻幾名選手的心聲都差不多。

也請眼熟我，蟹蟹。

說者無心，但唯一知道楚陽身份的張明遠聽著雲千尋一口一個「您」的，卻覺得挺搞笑。

論年紀，楚陽25，雲千尋26，她比他大；

論成就，楚陽是歌壇的反面教材，而雲千尋是新晉歌后，她比他高。

只能說《消愁》太有欺騙性了，沒被生活折磨到不能自理過的人唱不來，更寫不來，任誰看了都會以為寫歌的是個小老頭兒。

但楚陽竟然唱的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這小子陰啊，你一開始就唱這麼一首歌，誰能想到你是楚陽？

甚至連張明遠現在都懷疑面具後面是不是已經偷偷換了人。

「最後，請顧老師進行點評。」

顧語坐正了身體，一直嚴肅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微笑。

「因為只聽了一遍，我也記不住所有歌詞，簡單說一下初步感受吧。」

「你很年輕，也很聰明，你騙過了所有人。

這首歌里有追名逐利，有隨波逐流，也有堅持，有夢想，有感悟，但這是用早慧睿智熬成的歌詞，是用通透豁達譜成的心曲，你以為自己偽裝的毫無痕迹，但你不知道，真正的愁是寫不出來的。

小夥子，你被我抓住了。」

楚陽樂了。

這小老頭兒，看把你能的，眼睛還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