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章 你在、威脅我?
城北荒郊。
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逐漸暗沉的天色,飛速倒退的護欄林木,不知怎的,巴頌有些心神不寧。
起初他並未在意,因為這是常有的事,做偏門買賣哪有能真正安心的,更何況他做的還是偷渡兼拐賣人口的活。
前者還好,也是他一開始的本行,算是祖業,有兩條送貨漁船,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意識到送人可比送魚有賺頭多了,就做了蛇頭干起了偷渡的活。這在他們老家漁村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運氣不好在海上被查到,否則沒人會去管。
至於再後來的拐賣人口,就是順其自然的事了。偷渡客嘛,異國他鄉舉目無親,除非是有事先聯繫好的地方落腳,否則就是無業游民。渾渾噩噩度過一段時間,找不到工作,積蓄又逐漸花光的情況下,男的淪落街頭、女的淪落風塵實在太過常見。
正是意識到這點,巴頌覺得自己發達機會又來了,與其讓這些偷渡客受過番苦難又最終墮落,不如讓自己送這些人一程,直接一步到位把人扣下,然後轉手賣出去。這樣自己得了利,偷渡客又得了落腳地方,一舉兩得,多好!
好吧,後面這些是巴頌剛做拐賣活時,安慰自己的話,後面也不知是否是念叨多了,他也就真的信了,活也就乾的越來越肆無忌憚……從先開始謹慎挑選目標對象,到後來聯繫其他偷渡船全部扣押。業務也從先開始的單純按人頭賣錢,到後面的分門別類,甚至是細緻到零件,也就是買賣器官……
「還有多久進城?」心中不安愈加強烈,巴頌不自覺調整了下坐姿,扭頭看了眼跟在後面的貨車,開口問道。
「快了,十幾分鐘。」坐在前頭的司機一邊抽著煙,一邊隨意回道。
巴頌聞言心下稍安,進了城就好辦了,他可以直接轉道回家,後面運著人的貨車自行去廢棄廠里,那時就算出了事,也與他無關,最多送點錢出去就可以擺平。
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佛像,灰不溜秋,外面金漆早已脫落,按照他的身家原是不該戴的,太掉價了,但這是他剛生下來時他母親從附近廟裡求來的,幾十年過去一直貼身戴著,從沒出過事,同時事業也越做也發達。這次,想來也不會例外。
如此想著,巴頌心頭不安終於徹底散去。嗯,等這次做完了,抽空去廟裡拜拜,多送點香油錢……就在這時,
「滴嗚——滴嗚——」
刺耳聲中,一輛警用摩托從車旁加速駛過,攔在前方停下,其上巡警正對著這邊打出靠邊停車手勢。
車內巴頌幾人見狀都是一愣,司機下意識踩了剎車,拿起手旁對講機罵道:「猜旺,你特么是不是超速了?」
對講機里的回話很冤枉,「沒有啊大哥,我一直跟在你們車後面走的。」
「那巡警哪來的?艹!」司機回頭,看向巴頌,「老大,怎麼辦?」
看著那逐漸走近的巡警,巴頌皺了皺眉,沉聲道:「下去問問什麼情況,小問題就應付過去,不要讓他查後面的車,若實在不行的話……」頓了頓,面色陰沉的下切手掌。
「明白。」凶相畢露的點點頭,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同伴塞過來把黑色手槍,司機瞥了眼,沒接,笑著從擋板里拿出包好煙,揚了揚,「沒必要,有這就夠了。」
先搖下車窗,隨即打開車門,雙手合十的迎了上去:「警官好,這麼晚還在值班啊,辛苦辛苦。」
巡警看了他眼,伸手指向後方貨車:「這車,你們的?」
泰語口音有些生硬,腔調聽來也有些怪異,但那司機並沒有留意到這點,打了個照面后,正暗自嘀咕著這警察怎麼特么這麼帥,如果是偷渡客就好了,肯定能賣上個好價錢……好吧,這是嫉妒了。裝模作樣的回頭看了眼貨車:「哦,對,是我們公司的運貨車。怎麼,違章了?」
掏出記錄小本,看向貨車車牌,巡警頭也不抬道:「壓線了,駕駛本。」
司機聞言頓時鬆了口氣,手臂繞至背後,擺了擺,隨即嬉皮笑臉的伸手阻擋道:「不用這樣吧警官,小問題,放我們一馬咯。」
一邊說著,一邊熟練的把煙塞過去,不想卻被巡警直接抬手擋開,面無表情道:「賄賂?」
司機神情滯了滯,強笑道:「這說的什麼話啊警官,我都聽不懂了,一包煙而已,怎麼就成賄賂了,是孝敬,你看這大晚上的,一個人執勤確實辛苦……」
「駕駛本!」
司機不說話了,目光閃了閃,臉上笑意倒是沒減,皮笑肉不笑的拿著香煙意味深長道:「辛苦歸辛苦,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這荒郊野嶺的發生什麼,誰也說不准你說是吧,警官?」
巡警聞言頓了頓,抬頭,仍是用一個詞一個詞往外崩的生硬語調說道:「你在,威脅我?」
「喲,哪敢啊,我我我……」
話說一半舌頭忽然瘋狂打結,瞪大雙眼,一臉見了鬼似的恐懼神情,卻是身前那巡警在收起記錄本后,順手就從背後摸出把槍,還是把微沖!
後悔都來不及,司機滿腦門子的爆炸問號,現在巡警都這麼暴躁的嗎?一言不合就拔槍?還是特么衝鋒槍?!
傻傻看著那衝鋒槍舉起,平移,對準轎車位置,扣動扳機。「啊——」下意識抱頭蹲地,只聽耳旁震耳欲聾的嗒嗒嗒射擊音效,數不清的彈殼就像下雨一樣,稀里嘩啦的落在他頭上、身上、腳旁地面上,彈跳起伏,叮噹作響。
咔,空彈夾落下,沒等落地,嗒嗒嗒射擊聲再次響起,或許是有了短暫的適應,這次司機除了密集槍聲外,還聽到了些許玻璃破碎聲以及夾在其中的微弱慘叫。
也不知過了多久,槍聲終於停歇,重歸寂靜。
司機愣愣抬頭,那短短片刻間就幾成恐怖夢魘的警服身影並不在旁邊,扭身轉頭,千瘡百孔的轎車以及貨車駕駛室,碎裂玻璃散了一地,再熟悉不過的同伴身影或趴或仰,動也不動。
嘩啦,有些變形的轎車後門被強行拽開,一道身影倒了下來,是老大巴頌,雙目圓瞪,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槍的彈孔還在冒著熱氣,眼前地面上是塊碎裂的佛像。
咔嚓、咔嚓,拍了兩張照片,收好手機,巡警又拿著微沖原路走回,低頭對上司機視線,仍舊是那怪異腔調:「你在,威脅我?」
「我我我……對、對不起……」
「啊,這單詞我學過,我想想啊……嗯,是對不起的意思,對不對?」這次就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了,地道倫敦腔,那巡警,好吧,就是唐朝,聳了聳肩,乾脆舉起槍口,「抱歉,不接受!」
嗒嗒嗒,清脆三連發,也是彈夾內最後三顆子彈,打完后也不去看結果,隨手扔掉微沖,跨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