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是非題

那天哭累的我趴在床上，想著想著睡著了，我不記得第二天是怎樣去學校的，我只記得我和林予冷戰了。是他消失七年回來后，我倆第一次冷戰。我是在怨他，話說重了，話說了出來，就收不回去了，怪他和我冷戰，為什麼不哄哄我。我心裡不敢去深想我對他那是怎樣的一份感情，我不敢去面對。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醒來，我生氣，我怨恨，我們在冷戰，可我還是很沒骨氣的給他做了早餐。可能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即使生多大的氣，鬧得多僵，還是會下意識里想去對他好。背上書包到了學校，班裡還沒有人。我坐在座位上看書，因為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所以，看書也是不錯的選擇。我不想心不在焉，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多在乎，我想讓他看見一個正常的我，我不要讓任何人看見我的心痛。

一個早自習過去，他都沒有出現，想起早上他的房門緊鎖，我有些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我想到這兒，又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把不好的想法晃掉。發現自己總是不自覺的關心他，又再次搖了搖腦袋，平靜心情看書。第一節就是他的課，預備鈴已經響了，他還沒有來，我是真的擔心了。拿起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正在猶豫著，教室的門開了。他進來了，他第一眼就看向了我，我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跟他目光相對，又慌忙看向別處，收起了手機。

「對不起。」他站在講台上后，很正式的說了這三個字，我一驚，有種他在跟我道歉的錯覺，可隨後的話告訴我，那確實只是錯覺而已，是我多想了。「昨晚失眠了，早上五點鐘才睡，睡過頭了，來晚了。」

他是在跟大家解釋吧，可是有必要解釋這麼詳細嗎？還是，是在說給我聽？又何必和我解釋什麼，我又是以什麼身份聽你的解釋，我又有什麼權利，現在在學校，我和大家一樣，都是你的學生。他在講台上講著課，我像以前一樣配合著他，他的課講的依舊那麼風趣，我也和同學們一樣，笑著聽他講的笑話，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我們就這樣冷戰著，我不知道是我自認為的冷戰，還是怎樣，他還像以前一樣，他終究還是沒有按照他說的處分蘇鑫，可我對他仍是冷冷的，彷彿又回到了剛開學的日子。只不過我們還是一起去上學，一起回家。其實我想過，如果不是現在讓我再次遇到了林予，而是多年後我們相遇，我將以何賀你，是沉默，還是眼淚？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亂，我理不清，我也不想理清。

隨著期末考試越來越臨近，我們都在緊張的準備複習。我全身心投進在書海里，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亂麻似的感情。有一天課間，我生理期不舒服，就沒有出去，我拿著杯子去走廊飲水機那喝點熱水。

插上水卡，按下按鈕，這時我無意瞥見過道拐角處一個隱約迷糊的身影，傳來一個帶著哭腔的說話聲，好像是高三的校花寧雨竹，她在偷偷打電話。我不是一個喜歡窺探他人隱私的人，我對她的事情更是沒興趣，這時水也接的差不多了，於是我拿起杯子，想快速離開。終究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連串的話語還是闖進了我的耳朵里。

「不知道老師他怎麼樣了，病有沒有好一點，我不該惹他生氣的。我很擔心他。」聽到老師兩個字，不知怎麼，我心裡一驚，傻傻的在原地停留了許久，並不想有意聽什麼，可半天都挪不動一步。

「反正師母待他也不好，很多時候我都想和他一起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想給他幸福。」

「我知道我的人生有很長的道路要走，可是如果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彷彿沒有活著一樣，只剩下這副軀殼。」

「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要指責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我喜歡他有錯嗎！他是老師，但他也是個普通的人，也有喜歡和被喜歡的權利！」

我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說了什麼，我聽到的也只是隻言片語，無法了解整段對話的完整內容，也不清楚這背後究竟是一段怎樣的故事，每段故事都有一篇劇情，也許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心結，自己的執念，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

我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我不無辜，可是我也沒有罪，我只不過是喜歡著一個人。」這時，我拿著杯子的手背上涼涼的，有幾滴小水珠掉落，我感覺到我的臉頰濕潤一片，不，那好像不是小水珠，那是我的眼淚。我最近怎麼了，總是動不動就會哭，以前的我從不輕易掉眼淚，自從再次遇到林予，好像我就變了，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變得我都有些不認識我自己了，我開始有點兒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我心裡很難過，不敢和任何人傾訴我的難過，在外人眼裡我們是師生，即使私底下里，我們是兄妹，那道紅線我不敢去觸碰。在中國的教育制度里，師生戀是不允許的，是不被接受的，這樣的情愫終究不能暴露在陽光下，別人會認為老師違反職業道德，學生不遵守行為操守，我可以不再乎任何人的眼光和看法，可是林予呢？他會怎麼想，我在他眼裡又是什麼關係，是妹妹，是學生吧。我不能這麼自私，我不能只為自己考慮，即使我們都不在乎，但我們活在世俗里，我們都是普通人，誰也不能免俗。

現在的我們，正處於豆蔻年華，青春年少，我們還處於一個為了愛情可以奮不顧身的年紀，我們渴望有個轟轟烈烈的愛情，可是林予比我大十歲，已經有了一定的閱歷，名聲和社會地位，我們的觀點、想法，終究是不一樣的。常說三歲一代溝，十歲的差距啊，呵，我想我和他已經是千溝萬壑了吧。他知道我有著對他這樣的心思嗎，他會喜歡比他小十歲，什麼都不懂的小朋友嗎？一望可相見，一步如重城。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我們之間隔著高山大海，我將如何去跨越，我還能跨越嗎？我迷茫了，我的心該何去何從.

有句話說的很好：什麼是人，慾望滿身。人這一生，有些事真的不能過分苛求，過分奢望。本該屬於你的，冥冥之中總會到來。我們都心照不宣，誰都沒再提那天的事情。自從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我更是不自然極了，我只好強迫自己安安靜靜的複習。我逼著自己還像以前一樣，是總是感覺少了什麼，又感覺回不到以前了。很快期末考試結束，我的高一生活結束了，高一下學期也就是這學期已經分了文理，一開始我們班就是預設的文科班，我自然沒有想還班的想法，開學就高二了，林予放假前，讓同學再想想，適合理科的可以專班，畢竟高二是高中三年最重要的一年了。放假他幫我收拾了行李，我要去我媽媽那裡過這個暑假。其實我心裡一直在等他的解釋，等他對那天晚上說那些話的解釋，可能他已經向我道歉了，可我在意的還是他的那句重話，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就像沒發生過一樣，我也不想再鬧得不愉快，緘口不提。有時候想想自己很是可笑，就要聽他一個解釋，聽不到就會胡思亂想，可我想要的無非就是他的一個解釋而已。

他送我到機場，一路都還是原來的模樣，我們還是兄妹，突然我感覺這樣也挺好，在外人眼裡我是他最喜歡的學生，私底下我是他的妹妹，有這樣的一層關係也挺好的，不去想他對我是否還有另一個身份，不求奢求什麼，珍惜當下已很是感恩。登機口，他微微低頭，寵溺看向我：「筱筱假期愉快！」心裡所想支配身體，遠快於頭腦，我悄悄踮起腳尖，大著膽子，如蜻蜓點水一般，我的唇輕輕印在了他唇上，害羞的紅了臉，邊跑邊回頭揮揮手：「林哥哥，假期愉快！」

我記得那天我在飛機上聽了一首歌，那首歌真的很應景，像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一樣，不知怎麼聽著聽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心就不由自主的疼了起來：「每段故事都有一篇劇情，每段愛情都像動人旋律，一顆真心卻只向著你前進，也許愛越單純越著迷。你是窗外另一片風景，在你眼裡我是什麼關係，你的呼吸藏在我的愛情里，何時能誠實面對自己，我們從不開口那個原因，那一句我愛你，永遠像少了勇氣，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沒有人相信只有關心，我們從不證實那個問題，那一些是非題，總讓人傷透腦筋，我會期待，愛盛開那一個黎明，一定會有美麗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