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欠揍的樣子

說到凌氏的事，凌國強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銳利，也更加精神了。

他話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凌國強以前還是凌氏的掌權人的時候，凌墨寒都沒把他放在眼裡，更別說現在了。

凌墨寒像是聽到了什麼異常好笑的笑話一般，他伸手撐著額頭低低的笑了一陣，然後才說道：「容我提醒你，凌氏現在在我手裡，想怎麼樣處理，那都是我的事，至於你……」

「我會讓你活到壽終正寢的，好好享受吧。」凌墨寒說完，理了理身上的西服，站起身來：「而現在，該帶你去看看你的那些老朋友了。」

不用他開口，時夜已經主動的走到輪椅後面，推著凌國強往人堆里走。

三年來，凌國強第一次在人前露面。

凌墨寒推著他進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就都看清楚了凌國強現在的狀況。

凌家可是上流社會的頂級豪門，財大勢大，凌國強風光了幾十年，到了老年反而出了這樣的事。

人心裡都有劣根性，在場的人當中，有多少人表面

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心底卻早就幸災樂禍了起來。

他們一過去，就有人主動過來攀談。

「上門拜訪了多少次，你也不見客，難得凌少如此孝順，帶著你出來見見大夥，不然啊，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你一面啊。」

「那可不是，難得凌少孝順……」

「你這身體怎麼樣了？」

「以後要常出來走動啊。」

「有凌少這麼好的兄弟，你好好待在家裡頤養天年也挺好的……」

「我們大夥都羨慕你呢！」

「……」

凌國強忍受著這些人虛情假意的關切，僅有的那隻手快把袖子攥爛了。

這虛情假意的關切，甚至還句句都在討好著凌墨寒。

他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是那個風風光光的凌國強了，他現在只是一個靠著輪椅才能出行的遭老頭子。

他現在只能仰人鼻息的活著。

所有人都想巴結凌墨寒，根本沒人是真的關他的身體。

凌墨寒也不說話，從服務生手裡取了一杯紅酒，斜斜的靠在一旁，壓根就沒打算理會這些人。

凌國強不是很在乎凌家的臉面嗎？

既然如此，凌家的臉面就讓他自己來守護好了。

凌國強沒辦法，只能被凌墨寒逼得自己來應對這些人。

「還好，墨寒是挺好的。」

「以後也會經常出來走走……」

凌國強心裡對凌墨寒的恨已經到了極致，此時卻又不得不提起笑臉。

凌墨寒這是在把他的自尊往泥里踩，這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可是，他又不是輕易服輸的人，只能忍受著。

蘇默跟厲九珩、菲菲一起待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默默的看著凌墨寒的一系列舉動。

菲菲端著一杯紅酒，扶著手臂問蘇默：「大老闆這是要幹什麼？」

她之前也只是知道凌墨寒要舉辦晚宴，根本就沒問凌墨寒為什麼要舉辦這次晚宴，晚宴對她來說，就是吃吃喝喝看熱鬧而已。

「管他做什麼。」蘇默回身坐到了高腳椅上，也找服務生拿了一杯紅酒。

厲九珩也緊跟著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菲菲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打轉兒。

從剛才，她就一直在關注著厲九珩。

厲九珩身上的氣質乾淨，整個人看起來給人一種十分明朗的感覺，言談舉止之間又帶著心理醫生所擁有的嚴謹。

是個有點矛盾的人。

菲菲因為剛才厲九珩幫蘇默救場的事，心裡原本對他的偏見就消去了一些，多了一絲好感。

她有些好奇的問厲九珩：「厲先生，你們做心理醫生的，是不是看一下別人小動作啊表情什麼的，就能很輕易的猜測出來這個人在想什麼？」

在菲菲開口的時候，厲九珩就側著頭專註的聽她說話。

她說完，厲九珩略微思忖了一下才說道：「也對，也不對。」

蘇默回過神，就正好聽見了厲九珩的這句話。

她看看沈涼，又看看厲九珩，問道：「什麼對也不對？」

厲九珩笑著說：「剛剛權小姐問我，是不是能從別人的小動作和表情當中，看出來這個人心裡在想什麼。」

蘇默聽完點了點頭，問道：「能嗎？」

厲九珩盯著蘇默看了幾秒說道：「理論上來說，是能的。」

「那你看看默默現在在想什麼？」菲菲來了興趣。

作為一個演員，要做的事就是將活在紙上的人物塑造出來，鮮明的呈現到觀眾的眼前。

心理醫生通過對別人眼神，動作的分析，分析出人的心理。

而演員，需要做出眼神和一些舉動，表達出這個人的內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算另一種意義上的殊途同歸。

蘇默寫劇本的，不用多說，自然也對這個很感興趣。

厲九珩見兩個女人都這麼感興趣，將手裡的高腳杯放下，審視了蘇默一陣，出聲說道：「默默的坐姿是微微側著坐的，而她的斜側方，是慕先生。」

點到即止。

厲九珩也不多說，只是笑盈盈的看著蘇默。

菲菲頓了一下，隨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蘇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他們倆看得不太自在。

她動了動身子，不再側坐著，倒也沒有否認，就是有些不太自在的轉移話題：「那你說說菲菲。」

「權小姐是個性子活潑的人。」厲九珩先是這麼說了一句，隨後目光落在沈涼的腳上。

菲菲此時壓著腿坐著，其中一隻腳尖點在地上，彷彿隨時要起身站起來似的。

厲九珩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些喜歡湊熱鬧。」

菲菲條件反射的收了收腿：「好細心啊，以後在你面前，手腳都不敢隨便放了。」

「權小姐笑了，除了接待患者，平常的時候，一般不會特意去觀察別人的行言舉止。」厲九珩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笑意，整個人也顯得更容易接近了。

以前菲菲對他有偏見，覺得他救了蘇默別有所圖，可是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做什麼傷害蘇默的事，還敢和凌墨寒正面剛。

她對厲九珩的感覺，也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像厲九珩這樣風趣隨和的精英男士，到哪裡都是討人喜歡的。

三個人聊得正在興頭上，菲菲突然就噤了聲。

蘇默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怎麼了？」

菲菲輕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沐暖暖看身後。

蘇默驀的回過頭，就看見凌墨寒正朝這邊走過來，距離不遠，三兩步就已經走到了她……們跟前。

之所以是「她們」跟前，是因為凌墨寒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盯著厲九珩：「厲先生。」

厲九珩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凌先生這是有事找我？」

「不然呢？你以為我很閑？」凌墨寒冷哼一聲，表情有些陰森。

蘇默沒想到凌墨寒邀請厲九珩來，是真的有事。

但是，看凌墨寒此時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是找厲九珩有事，反而像是找茬的。

她甚至懷疑，凌墨寒是想和厲九珩打一架。

厲九珩站起身，朝凌墨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蘇默直看到兩人的背影消失，才回過頭來。

菲菲見她一臉擔憂的樣子，不解的問道：「大老闆找厲醫生幹嘛？」

蘇默搖了搖頭：「不知道。」

凌墨寒本來就對厲九珩意見，之前他的態度就很明顯。

他這次找厲九珩去「談事」，肯定不只是「談事」而已。

不過，厲九珩應該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凌墨寒和厲九珩一前一後的出了宴會廳，去了時夜提前給凌墨寒準備好的休息室。

凌墨寒在前面進去，厲九珩緊跟其後。

厲九珩跟在後面進去的時候，凌墨寒被對著他整理著袖口。

他微微偏了下頭，叫了一聲：「凌先生？」

突然，凌墨寒回頭就往他腿上踹了一腳，緊接著一個過肩摔將厲九珩摔到了地上。

厲九珩看得出來凌墨寒來者不善，但也沒有想過厲九珩真的會跟他打架。

凌墨寒用了很大的力氣，來勢洶洶，迅猛而敏捷，就算厲九珩有一絲防備，也還是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厲九珩躺在地上，蹙著眉微閉了眼睛，過了幾秒，緊咬著牙站起身來，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風清雲淡的笑看著凌墨寒：「這就是凌先生處理事情的方法？」

「不，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欠揍，所以就成全你。」凌墨寒說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厲九珩沒想過凌墨寒會說出這麼……一個理由。

聽起來像是毫無道理的一個理由，但是凌墨寒認真的語氣說出來，讓厲九珩都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真是……

厲九珩哭笑不得：「那我還要感謝你？」

「感謝倒不用了。」凌墨寒語氣散漫的說著，抽出一份資料丟到厲九珩跟前：「厲先生對我妻子的身體狀況很關心。」

那是一份身體檢查報告，名字那一欄寫著的是蘇默。

凌墨寒之前帶著蘇默去做過身體檢查，醫院裡有資料留底，而前幾天，凌墨寒發現厲九珩調取了蘇默的身體檢查報告。

而且還是十分詳細的檢查報告。

上面關於蘇默的每項身體檢結果，以及身體機能，都寫得十分仔細明白。

「凌先生此言差矣，默默現在可不是你的妻子，你的未婚妻好像是叫蘇如雪。」厲九珩施施然的在凌墨寒的對面坐了下來，面上依舊帶著笑容。

凌墨寒微眯著眸子，面色陰寒的看著厲九珩，聲音冷得發沉：「厲九珩，你有什麼目的，你心裡很清楚，也不要妄想瞞過我的眼睛。」

「我只是關心默默而已，這也不行？」厲九珩面上的笑容斂去了一些：「凌先生不能因為默默是你孩子的母親，就讓她連起碼的交友權利的都沒有了吧？佔有慾太強了，可不是件好事啊。」

厲九珩的語氣漸漸放輕，像是在規勸凌墨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