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中,不要看11)
12月11日,小雪。
雞鳴寺地鐵站吃人事件過去半個多月後,再度恢復往日平靜的南京城也正式進入了冬天。
市裡的初高中生們因為期末臨近的原因都開始正式準備年尾考試了。
而相對往年來說,這因為下大雪,市區內的正常出行好像一夜之間變得困難了許多。
每天馬路上上班的人依舊堵車那是肯定的了,從年前市裡到處開始修路反正就是這樣了,可這因為天氣原因影響日常生活就有些讓人困擾了。
家裡水管子暖氣管忽然堵了那都是常有的事,甚至哪怕環衛工人每天早上都及時鏟雪,但一時間,半個月前還彷彿停留在秋季的大街小巷瞬間變得白茫茫一片起來。
「鏟雪車都來不及鏟這老大老大的雪哦……這老天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大冷天的天降祥瑞也不是這麼來的啊……而且怎麼馬台街將軍廟那邊的雪地上還有那麼多髒兮兮的小腳印?哪家人家大冬天還出來遛狗啊……」
路上手指凍得通紅通紅的環衛工人都是這麼滿臉為難地抱怨的,畢竟這一下雪,整個市裡都半癱瘓般地堵著,他們這工作方面的問題肯定是比較大的。
而因南方普遍沒有室內供暖,今年本市及整個江蘇省又恰好趕上十多年少見的大雪天。
所以自從上次那件事情過去后,陸三二他們學校全體師生的到校時間也就相應的極為人性化地往後推遲了四十分鐘。
這個建議依舊是他們無比令人敬愛的亓官主任給學校主動提的。
全校所有老師同學們無一不感激涕零,就差熱心讚美他們這位雖然頭禿但心絕對不禿的主任是活菩薩了。
於是乎自打學校上課時間開始調整后,五年級以下的老師們就一律改成9點10到辦公室,學生們則改到9點30開始第一堂課,算是給了全體老師和學生們較為充足的早起時間。
這極其寶貴的四十分鐘,讓原本為了加班出期末卷子的事,已經半個月沒休息好的陸三二可算是能在大冬天的床上每天多睡了十分鐘。
可每每早上裹著羽絨服秋褲毛褲子,頂著張熱烘烘的臉出門上班,迎面刮來的寒風還是令全副武裝下的他感到了一絲今年這場雪的兇猛可怕之處。
「……嗚嗚,我好冷嗚嗚,我不幹了,都冬天了,其他小字靈都放假了,我也要放假回字界,我不要跟陸三二這個討厭的大蘿蔔繼續留在人間了,再留在這兒,我就要被活活凍死了……阿嚏!阿嚏!你看你看!我真的感冒了吧!都是你害的!我要回家!我要放假!回家回家!放假放假!」
「子」這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前兩天就是用這個理由毅然決然地丟下他,又收拾好自己的小豬佩奇行李箱回字界去的。
在此之前,它雖然時常氣性大又愛對陸三二耍小孩脾氣,但是可從沒有像這次這樣故意和自家字師鬧罷工過。
所以當下,陸三二看它這段時間確實天天可憐兮兮被凍得鼻涕都快從字典縫隙里流出來了,也有點良心發現。
思前想好,只能作為字師給自家最最可愛的小字靈小寶貝放了個小長假,又看著它開心得不得了地屁顛屁顛回字界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伴隨著「子」這個其實平時工作態度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小傢伙一從他身邊貿貿然離開。
對陸三二本人生活所帶來的最直觀的影響就是——他的作業再沒有人幫著批了,外賣和快遞也沒有人幫著下樓拿了。
甚至於當今早睡得模模糊糊的陸三二驚覺都沒有一個活體鬧鐘嘰嘰喳喳地在耳邊叫他時。
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這連身邊最後一個能稍微和他打打鬧鬧的小字靈都離開的日子,對他而言是真的有點寂寞空虛和無聊了。
「哎,寶寶,我親愛的子寶寶……我想你了,我錯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大清早頭髮亂糟糟地趴在床上,頹廢到埋頭自言自語了一句的陸三二犯困地對睜開眼睛著一旁的手機呻/吟了一聲,想想還是無可奈何地用腳艱難地把床尾那條暖和的秋褲給勾起來穿上了。
這條秋褲是他媽上大學那年給他親手織的,後來出來一個人上班工作了,他也沒捨得扔掉。
因為當年是純羊毛線織的,稍微有點貴,他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都不怎麼捨得下水洗。
如今看上去肯定是稍微有點縮水,穿上去也肯定不太合身了。
可這麼多年了,陸三二都沒其他家人在身邊,這種生活細節方面的東西連他自己都不怎麼上心,更不會有人會來管已經是個成年人的他了。
「乖啊,你聽聽媽媽的話,上學要穿秋褲的啊,不然待會兒坐在板凳上要凍掉屁/股/蛋的啊……」「嗚嗚,我不要穿我不要穿……不不,媽媽我才不要穿秋褲,我要是穿了秋褲,班上的同學們都會笑死我的!」
這幾天在校門口買早點帶到單位的時候,他老是能聽見這樣發生在學生和家長間的對話。
每每看見那幫毛孩子一個個像抗拒老虎凳一樣要死要活地抗拒穿秋褲。
再有兩年歲數就快到湊整,所以不得已提前開始注意中老年養生的陸老師本人就會有一絲關於自己青春年華一去不復返的莫名感慨來。
「陸老師!過完年都二十九了!可看著還是那麼年輕像個大學生!二十九,我隔壁那戶人家的兒子都生二胎,整天打扮地像個老頭咯!可陸老師就不一樣!上班那麼多年了,還是一副小年輕生龍活虎的樣子,我看一定是啊……平時保健品吃的多,蛋白質啊維生素之類的,不然哦,真是很少見的哦!」
回想起前兩天在辦公室里嘮嗑時聽到彭老師無意中說的的那些話。
平時既沒吃蛋白質也沒吃維生素,根本也沒對象和他生二胎的陸三二老師本人也有點心情複雜。
畢竟當面被人誇帥肯定是好事,但是仔細想想人家都抱著二胎了自己還是這幅樣子,好像他這個人規劃也稍微真的比別人慢了點。
不過仔細想想,他雖然沒兒子,可他有自家寶貝小字靈啊,就比方說「子」吧,那可是他當年第一個造出來的字靈。
一路悉心培養,親手教會各種家務,每天活蹦亂跳,完全沒有營養不良,以後說不定還能給他養老,那不就正好相當於他的一個寶貝兒子了嘛……
而再等自我催眠的正美的他勾起嘴角開始暢想著,一低頭他就正好瞄到手旁邊的洗手台上的手機上跳出了這樣的近一周溫度變化提示。
人間今日溫度:-10℃,字界今日溫度:25℃
……這就是今早起床時,陸字師手機上無情又殘酷地提示他的第一條內容。
看樣子,他家平時就嫌棄他嫌棄的不得了的小字靈這一周都是不會回來的,他的作業,他的快遞,他的外賣,他周遭的所有事情還是得必須自己親力親為。
要不,找個臨時幫忙做家務的?
額,還是算了,現在伺候月子的都比他做老師收入高,更別說其他的了……
這般想著,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比外頭白毛毛的雪還蕭索複雜,窮困潦倒。
宛若一個被親生兒子拋棄的的陸老父親默默在心裡抓狂了一下,最後也沒再多說什麼。
只在家一臉認命地無奈收拾好今天要用的教案之類的,又裹著羽絨服毛褲子之類的還有自己的公文包就上班了。
說起來,今天的早點依舊是在辦公室里躲著他家主任的視線吃的。
因為臨近期末了,這兩天他班上的孩子們基本也沒幾個敢給他缺勤的。
他教的那幾個班早上第一二堂課都不是他的,所以今早手頭正好閑著的他就乾脆一直在辦公室和幾個同事閑聊最近各自買的基金理財的事。
可到第三堂課他準備起身拿著東西出辦公室,還沒走到自己負責班級的教室門口,他卻是忽然聽到了一陣從前面三年6班傳來的家長哭鬧和爭執聲,隱約像是提到了什麼類似孩子丟了忽然不見了的怪事。
而等隱約意識到這事情好像不對的陸三二腳步一頓,又一步步緩緩穿過那些擋在前面的學生的身影湊過去看,他就見一對三十多歲的年輕夫妻痛哭著蹲在教室門口,又一臉崩潰地抓著幾個老師大喊道,
「老師老師,求求你們幫幫找找我的小俊……我家的孩子丟了!!班上有小同學親眼見他,昨天,昨天放學跑到學校後門口的那個發光小巷子里去了,可他到現在都還沒回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去哪兒了啊,你快回來找媽媽啊,小俊小俊……」
……
辶,同辵,小車鬼也,舊時常幻馭車幼兒之形行走於人間,成人難見,落雪方現。
宋有一員外郎,名方長遠,家育有一子,名小奴,小奴有日於冬日家門口與孩童嬉戲,忽聽巷中有車輪與孩童聲起,小奴遂奔去觀,天黑,方長遠與妻尋子,卻無人知小奴去往何處,終年在不可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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辶,同讀音辵,會變幻成駕車的小字鬼,過去總是變成騎著小輪車的小孩子在人間行走,大人看不見他們,下小雪的時候會成全結對出沒。
宋朝年間有個叫方長遠的員外郎,有個兒子叫小奴。
小奴有一天在家門口和別的孩子玩,忽然聽到車子里傳來車輪和小孩子的聲音,小奴就趕忙跟過去看了。
天黑后,方員外和妻子出門找兒子,卻沒有人見到小奴是和誰走了,自那天之後,這孩子便從此在人間消失了。
——《倉頡翻譯APP·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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