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京

「我不同意。」

傍晚，大神家中。

「你才13歲，就想著進那個什麼，什麼偶像組合？」大神雄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炸了毛一樣地喊道。

大神鷹被訓得也有些懵，在她印象里父親從來沒有這麼凶過她們，反而是母親，她們三個什麼時候不聽話了，輕則挨訓，重則挨打，一直都是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

像是今天一家五口齊聚客廳談一件事情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鷹有自己的目標是好事，為什麼不支持一下？」母親葉欣用著一口有些彆扭的日語問大神雄也，畢竟母語不是日語。

這次的情況完全是翻了過來。

大神鷹對自己通過海選到現在還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幾個月前乃木坂46官方招募二期生的宣傳傳遍了大街小巷，不過報名人數卻只是第一期招募生的一般左右，但畢竟現在乃木坂46的名聲已經不是口頭的AKB公式對手了，它的成績大家都有目共睹，每張單曲發布時均能佔據日本公信榜當周周榜首位。

「可她才13歲啊，哪有這麼小就步入社會的，再被人坑了怎麼辦？」大神雄也長呼出一口氣。

「別把別人都想得那麼壞。再說了那可是大公司，坑誰不行還坑你一個老百姓？」葉欣反駁道。

「那也不行，她還太小。」大神雄也還是那句話，拿年齡說事。

「父親。」大神鷹正色道，「我想先讓您知道，這次報名，並不是我腦袋一熱才去做的，我看過她們的演出，那是我嚮往的樣子，而且家裡現在這個情況，如果我可以當選，也能給家裡分擔一些壓力。」

其實說對偶像嚮往是假的，關鍵還是有錢拿，聽說乃木坂還包吃包住。

「家裡不是養不起你。」

「我知道的，現在的日常開銷，已經開始動用存款了吧。」大神鷹盯著大神雄也。

這是之前大神鷹偶然間起夜路過夫妻二人的門口時聽到的，一家五口的開銷光靠母親一個人的兼職工資是遠遠不夠的，加上大神雄也的醫藥費，家裡已經開始動用以前的存款了，那些錢都是為了以後三個孩子上大學攢下來的。

大神雄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我知道我還小，您擔心我，但有些事情不嘗試又怎麼知道能否成功？」大神鷹的語氣絲毫不像是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孩子。

沒有人說話，很安靜。

「我答應您，如果這次落選，我會乖乖回家的。」見大神雄也沒有說話，她又追加了一句。

大神雄也已經沒有說話，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其他人也沒再說下去，都在等著一家之主敲定最後的決斷。

良久，大神雄也嘆了一口氣。

「後天，我和你一起去東京。」最終，他還是妥協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大神鷹給她一種很成熟的感覺，語氣堅定，讓他無形中覺得大神鷹可以照顧好自己。但在怎麼說，讓自己女兒一個人去東京是不可能的。

葉欣笑著用胳膊肘懟了懟自己的女孩。

「我就說吧，你爹吃軟不吃硬。」葉欣小聲地在大神鷹耳邊說。

大神鷹沒有回話，而是悄悄地比了個大拇指。

大神雄也說完，起身就往門外走。

「你幹嘛去？」葉欣也站起身，跟著大神雄也走到玄關。

「去找向本....嘮嘮嗑。」說完，穿上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葉欣見狀，打開手機就給向本的妻子打了過去，讓其注意千萬不能給他們酒喝。

「姐姐，你要成名人了？」大神涼也作為初中生，班裡的同學也有追星的，自然知道乃木坂46。

「大概吧。」大神鷹有些出神地說道，今天和大神雄也的談話讓她感覺有些奇怪，放在以前，父親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她是不會頂嘴的。「嘛，也有可能被打回來，繼續上課。」

大神鷹笑著摸了摸弟弟涼也的寸頭。

事情算是談完了，但是接下來的兩天她都沒有見到大神雄也，似乎是在向本家住了兩天。

三月三十日，她們訂的是傍晚五點三十五從旭川空港直飛到東京的羽田空港，本以為坐動車會更便宜一些，但其實比飛機要貴很多。

來送機的就是母親葉欣和兩個弟弟，還有向本一家。

十三歲的大神鷹已經長到了一米六，看起來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除了白皙清秀的面龐，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一頭披散下來及腰的黑色秀髮，比其他長發女孩還要長出一節，堪堪能遮住屁股，兩條腿雖然不長，但是比例均勻，大腿緊緊地貼合在一起，站在母親葉欣旁邊。

「到了那邊一定要跟緊爸爸，有什麼事情就找他，一會兒我把我朋友的聯繫方式給你，有什麼關於東京的事情也可以問她，還有.....」葉欣婆婆媽媽地跟大神鷹說了一堆注意事項，只不過這些東西估計小學生都懂，單純是為母的關心絮叨。

「行了媽，我知道了。」大神鷹拍了拍比自己還要矮一點的母親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你也別嫌媽媽磨嘰，就像你爸爸說的，社會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當然也沒那麼壞，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媽媽的國家有句老話說得好，人情冷暖，世...」說到一半，葉欣卡殼了。

「世態炎涼。」大神鷹補充道，四個字說的比葉欣的普通話都標準。

「對，世態炎涼，遇到什麼人都留個心眼，別什麼人都信，但也不能太防著人，不然沒人會跟你做朋友。誒，不對，你怎麼知道這句話的？」葉欣嘮叨完后越想越不對，雖然自己是中國人，但似乎沒有教過大神鷹講中文。

「額，天天聽你說也聽會了，放心吧。」大神鷹打了個馬虎眼糊弄過去。

「行了，你去吧，記住我跟你說的，昂。」

「嗯嗯。」

大神鷹點了點頭，看了看時間，也應該入關檢票了。

「鷹。」

大神鷹回頭一看，是向本仁。

「你也來了啊。不用寫作業么？」

「這不是來送你嘛，未來的大明星。」向本仁打趣道。

「可別涮我了。」

「講真的，祝你通過甄選。」

「那就借你吉言。」

二人說完，靜了下來，似乎沒了話題。

「話說，大神叔叔前天來我們家....」

「他喝酒了？」

沒等向本仁說完，大神鷹眼神一凜，有些微眯。

「額沒有，但是好像哭了，跟我爸說了一晚上話，半夜我起床上廁所的時候似乎還聽見他哭了。要不，你就別去了，大神叔叔也捨不得你。」

大神鷹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她轉頭看了一眼和向本仁父親攀談的大神雄也，表情有些微妙。

「他哭，不是因為我。」

「誒？」

乍一看，的確像是因為大神鷹要遠赴東京，如果被選上那可能一年半載都見不到面，可那也是件好事，雖然會長時間見不到面，但至少大神雄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哭。

大神鷹覺得，父親的眼淚，可能更多的是痛恨自己，身為家裡的頂樑柱，在關鍵的時候倒下了，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那種高強度的工作，本來讓自己女人出去打工賺錢已經夠丟臉了，這會兒還要讓自己的女兒為家裡分擔壓力，他更多的是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無能為力。

融合了那些記憶碎片后，不僅多了些記憶，她也能很清楚地理解父親的感受。

「從旭川空港起飛，目的地羽田空港的航班，JAR311596次航班已準備登機，請登記旅客前往檢票口準備登機。」

機場內，喇叭響起了這次他們的航班次序。

「該走了，鷹。」剛才還在和向本談話的大神雄也聽到廣播后，叫到大神鷹。

「嗯，來了。保重。」大神鷹回頭應了一句，后一句是和向本仁說的。

「保重。」

大神鷹拖著一個帶有些許划痕的旅行箱，和大神雄也往關內走去。

從旭川到東京從地圖上來看是跨越了半個日本，但日本本來也小，所以飛了大概兩個小時就到了，當晚二人草草吃了拉麵，在一家小旅館開了間雙人房就早早睡下了。

最後給的通知是三十一日早晨九點到SME乃木坂大樓，所以二人晚上睡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