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特使入洞
漫天的烏雲陰鬱且充斥著殺氣。
僅此而已。
青雲和猴子帶著聚攏的小妖們觀察良久,做好了一戰成仁的準備。可那些聲勢浩大的戰鼓,響一陣,歇一陣,搞得大家無所適從。
先前眾妖臉上的恐懼,在擂了三段鼓之後已經變得麻木。
「這就是折磨,真的,就是要在心裡上擊垮我們。」可能是因為先前的遭遇,再也不敢掉以輕心,獨眼的黃鼠狼緊張兮兮的說道。
無奈之下,青雲才想到了智清曾經塞在自己手裡的錦囊,於是跟猴子暗自打開,裡面是一片絹帛。
掏出展開,絹帛之上的蠅頭小楷僅書一字:戰!
青雲和猴子對視,如果兩人都沒分析錯,這其中應該沒有什麼太深的意思。就表面而言,干就完了。
既如此,青雲和猴子也不再顧忌,立即組織小妖放聲叫罵。什麼難聽罵什麼,各盡所能吧。
而且就眼前的態勢而言,天兵似乎沒有打算進攻的意思。青雲想,畢竟是靈台邪月,天兵也應該有所畏懼。這一點,師尊智清肯定也該料到了。
但令眾妖不解的事,即便是山背面,天上這麼擂鼓搖旗的,卻不見靈台邪月的一票門徒有什麼動靜,居然連問也不問,一直苟到現在。
就算不想對小妖伸出援手,甚至起了借刀殺人的念頭,也不至於觀里上下如此齊心,連斜月三星的顏面都不要了。
祖師不在洞中,門徒們竟然連頂門過日子的能力都沒有,真真叫人稱奇。
叫罵一番之後,仍不見上面有什麼動靜,眾妖心裡有了底,也就更加放肆,彼竭我盈,跳著腳的各種爆粗。
罵的嗓子都啞了,實在罵不動,就原地休息。連烏雲之上的鼓都不敲了,一時間場面陷入了奇怪的靜默,誰也鬧不清其中的意圖。
於此同時,責問的貼書也已經下到了山門。
被撅的概率高到無法測量,所以本應親往的巨靈神高喝數次,誰願前往遞送檄文,身下都是鴉雀無聲。
平時幾個善戰的,此刻也都是斜著臉不知道看什麼,裝作沒事人。
他語氣沉重地點了幾個名字。
「屬下不敢。」
「屬下不願往!」
「屬下無能!不堪此重任。」
「屬下啥也不是!」
「屬下還不如前幾位呢。」
……
巨靈神再惱火,此刻也得忍著。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不是不講道理。這麼重要的事情,看來只能……
目光落在了副將身上。
違令者斬!
你跑一趟吧。
官大一級壓死人,即便副將心中百般不願,也只能唯將命是從,充當了遞送檄文的特使。不去,也是活不成。
副將託付家小之後,一一作別,來世再見,緩緩駕雲,含著眼淚罵罵咧咧在觀門處落腳。
仔細整理了一下鎧甲,鄭重其事的拍了三下高大的觀門,無人應答。
呀!沒人!嘻嘻嘻……一陣竊喜。
轉念之間又皺起了眉頭。
送信的連門都進不去,回到營中怎麼交差。巨靈神脆弱的內心剛剛又遭受重挫,那一肚子的火氣,還不都要發泄到自己身上!
要是換了一般地界,早就可以踩著雲頭直接闖進去查探了。可這裡不行。
副將知道,斜月三星是個什麼所在,須菩提是個什麼角色。就是滿天神將當中,誰敢直入這斜月三星的門,都是作死。論起輩分,哪個不得在說話之前先磕幾個響頭!
還要保持特使的氣度,天庭的威嚴,我呸!真真是不拿副將當人看。
「巨靈神帳下天兵副將面見須菩提遞送檄文!」
不行不行,措辭太強硬了。天庭的威嚴可能跟自己的一條小命共同覆滅。再說巨靈神在須菩提眼裡算個啥,提鞋都不配,自己怎麼這麼蠢,竟然還拉出他的名字來!
「天兵副將請見須菩提呈送檄文!」
好多了,但仍舊不行。不夠尊重。若須菩提一掃浮塵,他門下弟子肯定把自己這一身修為給廢了,壓在地上磕頭謝罪。副將算個什麼東西!
「天兵拜見須菩提敬上檄文。」
檄文也不行,這是挑戰。
「啪!」一拍大腿。
「小的叩拜須菩提祖師,給祖師請安,祖師萬福金安!」
妥了,就這麼說,萬無一失。
「各支支……」
就在特使已經乖乖的在門外的石階上坐下來準備籌劃著如何措辭的時候,門分左右,無人自開。
不可置信的起身,副將遲疑的抬起腳跨過高大的門檻。門外那隻腳卻怎麼也不敢提起來。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觀察了好一陣子,確定無人,這才一步一回頭的邁開了步。
道觀之內,漫灑月色的建築是一望的青灰,肅穆莊嚴。
無盡的煩惱在跨出的每一步里漸漸消散。
真是仙家清修的絕佳之所。
副將一路觀察,不知不覺已經步入了正殿。
抬頭望去,嗯?
香案之後,供奉的大大兩字:人首。
須菩提果然與常人不同。你看這字……這字是什麼意思呢?
他立在香案前面心生猜測,無論如何,揣摩不出其中奧義。
不對!一股殺氣從四面襲來,副將打了個寒戰。打開天眼,四下觀瞧。一手馬上摸到腰間的寶劍!
許是自己太緊張了吧。另一手在額頭擦拭冷汗。
「鎮定,鎮定,我是天兵,我是天兵……」
殿內綠色熒光驟現!香案之上,就在副將四下查探的功夫,突然多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熒光寶珠,幽輝逸散,道法充盈。
他試探著向前一步,左右前後的歪著腦袋仔細觀察。
「天庭天河水兵巨靈神帳下副將,修六世功德,無殺孽,無妄念,乃得以造化撿拔,錄為仙籍,鎮守天河以東。」莫名其妙的聲音在副將耳畔響起,慈祥而穩重。
握著腰中寶劍的手,更緊了。
他神情緊張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明明就在耳畔,卻四下看不到半個人影。
「凡四百四十四年夏,歷劫。」聲音戛然而止。
歷劫?歷什麼劫?
額頭的汗,開始順著臉頰淌成一線。
四百四十四年?掐指一算。天庭供職開始,四百四十四年……今年!
夏?那就是現在唄……
擦汗。
「有人沒有!」
除了鎧甲銀片嘩啦嘩啦的聲音,再無其他。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天地孕育的那顆可知萬物,測萬事的天命珠?不是盤古大帝羽化之後留下的的左眼同仁嗎?該在太上老君的手裡啊……」
匪夷所思。天命珠乃天地共寶,只有耳聞,身邊從沒聽說有誰見過。
如果是天命珠,那剛才的聲音之中所提歷劫二字,難道……
還在凝神思索之際,霎時間,殿內燭火通明!
副將一驚,剛剛還是法相莊嚴的正殿,忽然間變得金碧輝煌,數不清的燭火之下,連自己腳下的影子都晃的不見了。
「來者……何人吶……」
一個蒼老卻略帶戲謔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