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你要站到最高處

一夜無眠。

小七睜開眼天已經亮了，晨曦透過窗戶照射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溫暖，他略一怔神，看到一邊的白雲道長。

「道長，我這是？」

白雲道長即便是一夜沒睡，神采依然精神，特別是雙眼，透著精芒。

「你覺得怎麼樣？」白雲道長問道。

小七低頭看看自己，衣服還沒有換，帶著血跡，帶著塵土，破破爛爛，髒兮兮，都在提醒著他昨晚發生著什麼，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傷口，眼睛睜大，好了！

確切地說也不能說好了，按上去還是有些疼，可當時那劍可是刺進去了啊，一夜之後，只有疼，可是太不可思議了，按照常理，他不說死，也該躺在那不能動嗎？

接著他想到了腿上的傷，伸手摸去，哈，比他胸口的傷還要好幾分！

「道長？這？」小七再次看向白雲道長。

白雲道長上前坐在他的跟前，伸手搭上他的脈，緩聲道。

「你的毒解了一半。」

「什麼？」小七吃驚非小。

「你的病好了多半。」白雲道長語氣帶著幾分顫抖。

小七震驚地看著白雲道長，白雲道長微微點頭。

「我不懂。」小七喃喃地道。

白雲道長輕輕嘆了口氣道。

「你懂得，正如你想的那樣。這是天意吧，你很幸運。」

小七強忍住激動。

「道長，我，我……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白雲道長起身走了幾步道。

「我其實一直盼望著來刺客，可是他們卻始終沒有動靜。」

小七愣住。

「上次她殺了那兩個人推下了懸崖，我想他們應該很快到了，上次對方來襲，我是希望你受傷的，可你沒有。」白雲道長望著窗外，語氣毫無波瀾，「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什麼時候來，所以這段時間白雲觀警戒一直很鬆散，昨晚也是我故意放他們來的，也是故意叫他們放了火，拖延了過去解救你們的時間。」

「道長？」小七神情複雜。

白雲道長輕輕吐出口氣，轉過身看著他道。

「你被刺我就在不遠處看著，我沒有出手。」

「你是想要……」

「是的。你耗不起，這一年來你的病情一直沒有起色，你身上的毒卻漸漸擴散，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了。」白雲道長知道他要說什麼。

小七沒有辦法怪白雲道長，這都是為了他好，如今他好了再去責怪白雲道長叫他冒著風險，他做不到，可是，他真的很不舒服。

「道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是，這對她……太不公平了。」小七低下頭道，「我不想這樣利用她，我真的不想。」

「我不知道你對她是什麼心思，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只有好好的，你才能庇護她。」白雲道長淡淡地道。

小七抬頭看著白雲道長。

「道長就不怕我好了之後翻臉不認人嗎？」

「怕你能不翻臉嗎？」白雲道長反問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你能好起來。至於將來，只能說看她的造化吧。人生在世從來都是順勢而為，以謀最大，結果，盡人事聽天命，你如此，她也如此。」

「可是她並不是自願的，是道長你推上去的。」小七爭辯道。

「我是順勢，不是強迫，她想叫你好，不然也不會有你現在了。」

小七無言以對，心裡卻有著一絲絲甜蜜。

「怎麼和她說呢？她很聰明，她應該想到了，昨晚那麼多刺客，白雲觀竟然遲遲沒有救援，道長也沒及時現身，這不正常。」

「我會給她解釋的，至於你怎麼和她說，那是你的事。」白雲道長說完就轉身走了。

小七一時心裡有些亂，這麼多年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病能好，卻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好，而這樣的方式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該表示感激還是繼續裝傻？似乎哪一種表示對他和她都很艱難。

黃依依睡了一覺身體好些了，清洗了一下，換好衣服來見白雲道長。

「師父。」黃依依走到白雲道長面前。

「你傷的怎麼樣？」白雲道長指了指桌對面，叫她坐下。

黃依依慢慢坐下，帶著幽怨的口氣道。

「不太好，清風師兄幫我上了葯。師父，你昨晚去哪了，我差點就沒命了。」

白雲道長看著她道。

「我昨晚就在一邊看著你們。」

黃依依怎麼也沒想到白雲道長會這麼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真的。」

「為，為啥啊？」

「你不是很喜歡殺人嗎，我要是出現了，你還怎麼殺人？」白雲道長說的很理所當然。

黃依依都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師父，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是自己沒意識到呢，還是不願意承認呢？」白雲道長淡然地道，「你可以騙我，騙任何人，但是你不能騙你自己，騙自己的人是最愚蠢的，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黃依依猶如當頭棒喝，是啊，騙任何人都可以，但她決不能騙自己，她又不是小孩子，怎麼連這個都沒意識到呢？

但很快她又說道。

「師父，當時那麼危險，你為何不救小七公子？」

白雲道長深深地看著她道。

「我救不了他。」

黃依依有點沒反應過來。

「還是那句話，你可以欺騙任何人，但不能欺騙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黃依依心砰砰亂跳，這一刻她覺得白雲道長什麼都知道了，他救不了小七，言下之意就是她能救小七，所以才在不遠處看著，是這樣嗎？

可她覺得自己明明做的很隱蔽了，怎麼能被發現了呢？

黃依依都有種衝動，直接問白雲道長什麼意思，可就在她開口的時候白雲道長道。

「有件事，我想有必要和你說一說。」

「什麼事？」黃依依不解。

白雲道長沉思了一下道。

「是有關皇室的事。」

「師父，那你還是別說了，我和皇室沒關係，我也不想有關係。」黃依依趕緊表明態度。

白雲道長微微笑了下。

「你這丫頭，警惕心還真是強啊。」

「師父，這不是警惕心強不強的，是我這個身份和皇室根本就不搭邊啊。」

白雲道長卻伸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邊來，黃依依愣了一下，跪爬過來。

「師父？」她有點緊張。

白雲道長看著她，認真地輕聲道。

「丫頭，想要自由的活著，只有兩條路，一個是在最低處，無人在意，另一個就是站在最高處，無人敢動，可你知道為什麼絕大多數人選擇後者嗎？」

「因為世人追逐名利。」

黃依依心狂跳，她隱隱感到白雲道長要對她說很重要的話，不願再裝傻。

白雲道長很滿意黃依依的態度，但卻搖頭。

「那些追逐名利的並沒有站在最高處。或者說，追逐名利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不得不。」

「不得不？」黃依依有點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白雲道長道。

「是，不得不。你可知道你每日葯浴要花費多少銀子嗎？」

黃依依搖頭。

「每日你的葯浴至少要花費五金至十金。」

黃依依倒抽了口冷氣，她知道她的葯浴很貴，但絕對沒想到會這麼貴，五金是什麼概念，普通三口之家五年的正常消費，何況，還有十進，她一日就……

「師父……」黃依依心裡很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雲道長道。

「這還是有價，可有些葯是無價的，也就是說這世上難以賣到，而這只是一方面，所以學武想要達到你要的那種高手，不是簡單勤奮就可以做到。」

需要資源，黃依依心裡默默地說道，就像現代大城市的孩子就能獲得良好的教育，因為教育資源在城市，最高的教育資源還在一線城市，這是不對的，可這就是現實，現代尚且如此，何況古代這個資源匱乏的年代了。

「所以那些人才要站到最高處嗎？」

「是。想要變得更強就要站的更高，站的更高雖然不會變得更強，但至少不會變弱。另外，一個武者，不知道要結下多少仇家，如果站不到最高處，你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白雲道長輕輕嘆了口氣，「這個道理我年輕的時候也不願意接受，我認為我是全靠了自己才成為白雲，可後來我漸漸發現，和我差不多的，甚至遠勝於我的，他們不是泯於眾生，就是橫屍街頭，只有我一路走了下來，是我比他們聰明嗎？比他們強嗎？不是，是我的皇室身份，我能用最好的藥材，我能看到最好的秘籍，同樣我能獲得最好的保護，凡是有人想動我，都要想一想我的身份。在皇室里，我或許沒那麼重要，但我要是被人殺了，那就是皇室的恥辱，為了維護皇室的尊嚴，皇室也會傾盡所有為我報仇，這一點，我的仇家很清楚。」

「那如果仇家不清楚呢？」黃依依忍不住問道。

白雲道長道。

「到了我這個層面，成為我的仇家他會清楚的。」

黃依依明白了，不清楚的也不配成為白雲道長的仇人。

「師父，你想說什麼？」

黃依依有點懂，又不是很懂，前者叫她很排斥，卻知道這是現實，後者很好奇，可又不想知道。

「我要說的很簡單，我是皇室的人，我是你師父，我可以成為你的依靠，但這還不夠，你還要找一個更強的依靠，這樣才能走下去，走到最高處，走到你的依靠反過來要靠著你的那時候，你才是安全的。」

白雲道長這番話立時擊中黃依依的心，她怔怔地看著白雲道長，有些淚目。

「師父？」

白雲道長目光有些森然地看著黃依依，說道。

「這就是我昨晚上為何在一邊看著你們。」

黃依依搖搖欲墜，她顫抖著雙唇，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她考慮？

白雲道長抬手壓在了她的肩上。

「丫頭，或許你可以比師父我走的更遠，比師父做的更好，但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保護好自己，永遠都不要把自己全部的交付。」

白雲道長的這個動作也將黃依依壓得心裡一陣柔軟，掉下了眼淚。

「師父，我不懂你為何……」

白雲道長嘆了口氣道。

「師父也是俗人，俗人有的一切都無法避免，只希望將來有一日可以達成心愿。」

黃依依忍不住問道。

「師父的心愿是在最高處嗎？」

白雲道長點點頭。

「我這麼做是有我的目的，但我這麼做卻是為你好。不過，你不願也隨你，畢竟這不能勉強。」

「師父，我知道。」黃依依低下了頭。

「我會將我平生所學全部傳給你，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白雲道長收回手道，「我現在給你你講一些關於皇室的事，你要聽嗎？」

她能不聽嗎？黃依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