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雨欲來重雲蓋,哪來金光透九霄?
絕地,孤境,了無援……
殺機一線,狂風,難折人面。
刀,近了!
……
他們,逃不過這一死……
……當然,本該是這樣的……
在那刀氣還離眾人三尺之時,卻現一片漣漪忽的消散去了。原本嚴陣以待的清華五人不由輕咦一聲,顯然他們並不清楚此時變數是何,只能愈發的警惕起來,以面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更大難題。
而魔皇那邊也一時沒了動作,好似也像是在揣測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一般。
「這是?」
此時最為疑惑的還是清華本人,他身位蜀山掌門,自然是知道蜀山的一切。那麼,結界之中除此之外再有無陣法他是最清楚不過……
不對,這絕對不是原本布置的陣法,這是道法,而他,並不知曉此為何種道法。
棄怒等四人略微疑惑的望向清華,皆以為這是掌門留的什麼後手,但清華哪曾想到會突發這種情況?而且魔皇的手段實在太過雷霆,根本沒能給他們留下反制時間。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呢?
看著面前這漩瀾迴轉的一片壁障,他也實在想不透在魔皇所控的結界下,有誰能在內施法。
場面一時悄然起來。
原本敵對的雙方,此時的關注點便同時轉移到了這一片憑空的壁障之上。
忽然,那漩瀾之中摻上了一縷微不可察的猩紅,只是那縷猩紅太過不顯以至讓眾人差點沒能注意得到。
但他們終究還是注意到的,並且再不能忽視那抹猩紅了。
隨著泛漣的虛空,那縷猩紅越盪越大,再一轉眼,便直露了出來。
丈長的橢圓屏障之中,泛著一圈圈向內的迴旋,但又卷著一團團向外的暈圈,似乎盪著一漣漣外漪,又似乎斂著一絲絲的生機。
『難以名狀,猩詭至極』……
眾人的目光一時似乎都被那旋轉翻騰的猩紅吸引了去,只聽得莫名而細微的「咔嚓」輕響,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再轉眼看去,見那壁障之上憑空裂開了一道縫隙,再一轉息,裂痕便豎分丈長,劃分數片散去。
這之後,那壁障之中所透露出的,便只剩下了翻騰的『漆黑』。
這時哪怕他們再愚鈍,也該知道是發生什麼了。
這是有人『踏空而行』,『穿越』至此!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眾人臉上陰晴不定,不知是在思索些什麼,餘下四位長老不由下意識望向掌門。見掌門雖是身形微耷,卻依舊堅定。而他們,也像是從這堅定之中汲取了力量似的,一時只覺得又重新灌注了決心。
在『信念』將倒之際,依舊為大家撐起一片『決心』,這不就是身居『掌門』的職責嗎?
『掌門』,就是那永遠能夠為眾人帶來信念的『光』啊!
「眾列聽令!」
清華攥緊了那柄長劍,起勢喝到:
「起陣!」
「是!」
四人揮劍翩起,落地成陣。
「東北位,『絕視』,棄怒!」
「西南位,『絕聞』,靜若!」
「正東位,『絕嗅』,高德!」
「東南位,『絕嘗』,方應!」
「正南位,『絕感』,清華!」
又是這一列『五絕劍陣』,只待……需要它的時機。
「哦?歡迎本座的,是『劍舞』嗎?」
只聽得如此一句話語,在眾場耳邊炸響道。
……
--------北陽府—紫禁城—養心殿--------
「啟稟殿下,大典禮儀已安排妥當。『文武百官』、『黎元眾首』、『各族家長』、『墨客雅士』也已盡數入場,唯這蜀山的清華仙長還未到場……」
隨監飛快的向郭同簡單稟報了現狀,諸般事宜已就備,只缺了那個現禮儀當中不可缺少的那位。
「吉時已到,這……」
隨監雖是主事,可對此一時也不好做什麼判別,這可是『新皇登基』,五十二年未曾再操辦過的大事,出上一點紕漏他都擔當不起。
「無妨。」
郭同對此只是簡單回應道。
不過,見隨監依舊一副不敢鬆懈的模樣,郭同知道自己還是出言安撫一番為好。
「我若沒記錯的話。登基大典先是要『祭天通神』、『請社通稷』、『拜宗通祖』。接下來『親御正殿』,『焚香』重更『禮服』,『登御座』,受百官朝拜『分君臣』,黎元朝聖『正君名』,家長朝覲『定君尊』,文人朝見『揚君史』。」
「接下來才是祭佩『維天』劍,我郭家還要再追加一把『禮劍』,這時候才需要仙長行『祭佩之禮』。最後的頒發即位『詔書』、『改元』之事便毋需仙長掛勞了。」
「整個登基大典通常會進行三個時辰,前兩個事宜耗時最多,要兩個多時辰,而仙長到此也不需炷香功夫。一切,照序進行。」
「唯。」
隨監輕表一聲,這時去聽,語氣之中也增添了三分底氣,作了個揖便就此躬身退去了。
郭同不愧是五族共議,先皇親選的繼位者,時年雖幼,倒也真帶著幾分帝王的沉穩功夫,寥寥數語,便安撫了主事人。
既然一切照常進行,那麼主事便要按新皇的旨示下去,繼續他的大典準備工作安排去了。於是乎,偌大的養心殿,此時又只剩下了郭同一人。
「『山中有事』?嗯,到底是什麼事會攪擾了仙長的行程呢?」
郭同對於清華的遲到不免有些疑惑,他也說不準清華仙長那邊出了什麼事。
「到底是隔了這麼些年的登基大典,忽一舉辦,什麼事都冒出來了。」
雖是如此,可他對於仙長能按時到場出禮倒是深信不疑的。
「不過,壞事總歸是會過去的,不是嗎?」
清華一定會正式到場,而大典也絕對會照常進行下去的!
……
--------蜀山—百草園--------
『百草園』,仙家之地,所植皆為世之『仙藥』。沃土之上,花草儼然,其間往來爾有童子相匠,雲霧氤氳微鎖,果真一派仙家景象。
劃地圍欄也是魚肚白的高牆,其正門高約一丈三,闊約二丈二,其上雕欄的飛檐花飾更是看起來氣派無比!
正是不禁讓人稱讚一聲當初設計之時的大手筆,也不由讓人感慨一句……
為什麼要在百草園的對門開一片菜園啊!
把那種仙家氣氛完全破壞了好嘛!
……
沒錯,蜀山頂上是有片菜園的。
要說起蜀山頂上的這片菜園啊,那來頭可比百草園要大多了,真要論道起來,還得從當初開山之時說起。
話說當時蜀山上人丁稀少,又無甚資產來源,莫說修行功課了,飯都快吃不上了。於是蜀山的開山掌門當時便親自帶人辟了一塊地出來,就連之後的百草園他都沒有親自參與過。這麼說來,這菜園的來頭可比那百草園要高上不少呢!
雖說現在看來,就很破敗不堪入目便是。
那時候,這菜園還是有大用的,一來是可以植些瓜果,維持生計;二來可以熬練筋骨,打磨心性;三來則可以給平日里枯燥的修行調劑下氛圍。
不過現在想來,全一副苦中作樂的派頭就是了。
後來蜀山開派逐漸興盛,人丁興旺,這一片菜地自然也是供濟不上了。還是後來朝廷頒旨,每月照數往山上送些糧肉,這才不至於過活不下去。
不過那片菜地倒是沒荒廢下去,掌門也一直派弟子做著些打理,也算作是一種苦修就是了。不過雖是一直有人打理,可這菜園卻也沒怎麼大的翻新過。
菜園圍的一圈木柵欄雖是歪歪扭扭的可還算能看,但那個門面卻是幅破破爛爛的樣子,真叫人懷疑一個不小心就會整個垮塌下來。
和那就在對門氣派的百草園當面一比,當真是一個雲端,一個泥潭了。
……
百草園門前有兩個守門的弟子,不過照眼前這幅悠閑的光景,他們也實在打不起什麼『使命感』的興頭。
這兩個傢伙邊聊著天,邊合計著要不要叫上對門那個一起去山中耍上一耍。
站在左邊那個最先出言問道:
「太悶了!怎麼說?要不要趁長老不在,叫醒老大他出去逛逛?」低聲說到著,還不忘偷偷的用指頭戳他。
站在右邊那個聞言擺了擺手,很不爽的將他的手指打開,說道「萬一國老一來,看見我們兩個都不在了,到時候教訓起來怎麼說?就說是你教唆的?」
「你傻呀!」左邊那個又是一掌拍過來,一副很無語的表情說道「到時候就說老大帶我們去玩的,國老對老大那態度,肯定不會責怪他的!」
「對啊!」右邊那個聽到這時不由拍了下手。
「老大又那麼講義氣,真到那時候也肯定不會責怪我們的。」
「對啊!」
「對吧?」
「對啊!」
「那走啊?」
「不去!」
明明兩人剛才還是全一副激憤樣,想是下一秒就要動身似的,這一時又打退堂鼓了。
「你拉倒吧!你真當我不知道啊!」右邊那個滿是不屑的說道「寧干平,你這人忒不厚道!還想坑我?真當你比我高兩名就能把我當猴耍啊!」
「嗨呀,暴露了。」這叫寧干平的不由抱頭嘿嘿一笑,忽的一下又想起了什麼,一臉壞笑的揶揄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呃……」
「還不是挨了通揍才知道?」寧干平搖頭笑道「郝斜陽啊,郝斜陽,怪不得你是『十六』呢!」
「都挨一頓揍你又比我高級到那去了呀?」郝斜陽揉著胸口,哭笑不得的說道。
寧干平只是笑著指手說道「你來說說你當時候的經歷。」
「這有什麼好說的?」郝斜陽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但還是開口說道「就是當時候老大在那兒睡覺,我搖了他一把,然後……他就把我當場『處決』了。」
「你看!」寧干平攤開雙手,一臉得意的說道「這就是我比你高明的地方。」
「啊?什麼?」郝斜陽倒是沒聽明白。
「我比你多擋了兩招啊!」寧干平猖狂的笑道。
「你要臉嗎?」面對這近乎是沒臉沒皮的言論,郝斜陽指手罵道「你就這點兒追求啊?你還……」
話未說完,寧干平忽的竄過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強行打斷了他的發言。郝斜陽強扭著正要脫身,寧干平卻極為激動地示意他收聲的同時,手指向後指去。
郝斜陽順眼一看,差點嚇出聲來,因為他們兩個議論的那個傢伙,其實一直就倚在那菜園門前沉沉睡著。
而現在,他抻著懶腰,要翻身醒過來了!
……安靜……
所幸,那人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呼!萬幸,萬幸。」郝斜陽長吐一口濁氣,不住地拍著胸口說道。
「你還在那兒萬幸呢!」寧干平掐死他的心都有,低著喉嚨說道「要是把老大吵醒了,他發起火來,我就說是你吵的,現在,安靜!一切事等老大睡醒再說!」
見郝斜陽小雞磕米式的不斷點頭,這才又站了回去。
見寧干平這時又掛上了那副無所事事的表情,郝斜陽不經暗自咂舌道:
「明明是你先說的!」
……
話分兩頭,剛才這兩名守門弟子議論的那傢伙,此時還倚在那菜園門欄前毫不知情的睡著。
這名年輕男子,倚在這破爛的門前一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樣子,像是絲毫不去擔心那門欄會倒塌下來似的自在睡著,哪怕此時這門欄正隨著他舒長的呼吸而「吱嘎」作響。
倒還真虧他能安心睡著!
這男子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頂著一頭蓬亂的短髮,看起來軟茸茸的。不過其身丈倒是顯幾分修長,而眉目樣貌倒是比他的年紀要小上許多。再看上去,面上總帶著些化不開的稚嫩,以及親人的可愛。
穿著倒是十分簡單,只是隨身披了件大幾號的白衣道袍,系了圈玄色衣帶。要說還有什麼特殊的話,可能就是額上圍了根棕色的抹額。
他的手邊堆著四五本雜書,也都是隨手放在身邊的土地上,頂上一本翻了四五十頁的書上,用一塊腰牌做鎮紙壓著。細細一看,其上刻著『東郭偃』三字。
那麼,想來這名少年便是叫做東郭偃了。
「嗯?呃……唔……哦?」
隨著一連串的囈語,東郭偃不知怎地忽的一下被驚醒過來,正撓頭環繞著四周,看看是那個傢伙攪擾了自己的清夢,到頭來發現卻是自己蹙醒的。
一面沖著對門百草園不知為何戰戰兢兢的兩人招了招手算作招呼,一面撓了把睡眼惺忪的臉蛋,全然不顧兩隻臟手會污得自己個大花臉,看起來就活像個調皮玩鬧后的孩子。
順手在那已經不怎麼乾淨的白道袍上,拍了拍兩隻手,待到擦拭乾凈了,東郭偃這才慢悠悠地收拾起那堆雜書來。
重新將腰牌掛回腰間,拍了拍背後躺的一地土灰,東郭偃一邊琢磨著自己今天這麼起的這麼早,一邊往回走進菜園準備繼續忙活去……
……
「呦?這是今天鬼上身了起的這麼早?」一個穿著短衫,背著籮筐,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漢子抹了把汗,對著東郭偃笑著調侃道。
東郭偃像是沒在意嘲弄似的,只是淡淡的問到「你怎麼又不穿道服?」雖是質問,可是因為剛剛睡醒,所以聲音聽起來總是軟糯糯的。
「我在收菜誒!」這個名叫『林雲』的漢子無奈的訴苦道「這又不是什麼正規場合,也不是什麼會典節日,快晌午了,太陽這麼大,整個菜園的菜又都要我來收,要是再穿個袍子,你是要我熱暈過去啊!」
林雲一口氣說完這麼多,緊接著「哎~」了口氣,裝出副很是痛心的樣子正要接著表演呢,卻被東郭偃無情打斷道:
「少廢話!這菜收了還沒一半呢。動手不利索,嘴皮子倒挺溜。」東郭偃他可沒空看他表演,接著絮叨道「要是動手有動嘴一成利索,這菜早就收了!」
「不是嘛!」林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撓了撓頭接著辯解道「這菜地一天要收三趟呢!這才第一趟!我要是不留點力氣,一趟就累趴了。」
林雲說完這句將矛頭一轉,指向了東郭偃「我又不像你,你這隻要撒個種子,然後控制陣法催熟就好了,這重活可是全給我幹了誒!」
說完這句,林雲還是止不住的抱怨道「你又不來幫我,整天不是躺在門口睡覺就是在山上閑逛,我真的忙不過來啊!多招來幾個弟子就不行嗎?」
「說完了嗎?」
「……呃,什麼?」
「說完了嗎?」
東郭偃面對林雲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只是如此冷冷的的反問了一句,看著林雲還想要再絮叨些什麼,東郭偃只是打斷道:
「別說了。」
東郭偃話音剛落,隨手扔了一個小包給他,接著吩咐道「等你收完菜后,好好的將這些種子給播好,到時候再來叫我,我先回去睡個回籠覺再說。」
說完打著哈欠就正要走,看那林雲還捧著那包種子發愣呢,忽的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意識到這是在給自己加活之後,連忙抗議道:
「太過分了!你不能這麼做!」
「我不能做什麼?」
東郭偃回過頭來,眺眼對他笑著說道,原本一張大花臉便顯得更加調皮了。
不過他做的事可就顯得不那麼調皮了……
「你這是壓榨!你這是對於行事弟子的壓迫!你這是……」
「你看這是什麼?」
面對林雲一連串的謾罵,東郭偃只是指了指自己額上的那條棕色抹額。
「你這!你……呃,這!啊呀……」林雲顯然也是無奈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現在委屈的卻像個受了欺負的五六歲孩子。
不過他的抗議顯然是沒用的。
「別忘了我是菜園執事,園子里的人就要歸我管,你要是不樂意辦事你可以走啊!」東郭偃走到近前拍了拍林雲的肩膀,勸道「想想,你來蜀山已經五年了,一上蜀山選的就是菜園做事,現在你出去去其他房,會幹什麼?還不是要從頭學起?那些地方可比我這菜園競爭激烈多了!這裡就你我兩個人,平常時候你還不自由嗎?」
東郭偃看著林雲也沒做什麼反駁,進而寬慰的做出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說道「對嘛,這就很好。」
「來,把種播好,澆上些水,工作簡單的很!而且這裡又不用你去施肥,想到這兒是不是好多了?」東郭偃說到這兒,又對著林雲是一副挑眉弄眼的模樣。
「啊這……」
「哈~欠~……,嗯,好好乾活,我就先去忙了。」
林雲在那兒愣愣的捧著種子也沒做出什麼反抗的神情,東郭偃見狀也就這麼心安理得的走了出去,悠閑去了。
「這活沒法幹了!」
林雲直勾勾的看著東郭偃離開了菜地,這才反應過來罵念了一句,隨手把種子拋了個滿地,一副要翻天的架勢。
在原地好一通「呼哧」,突然猛的一下!
林雲長吐一口氣,又彎腰將種子給全都扒拉了起來。
「誒,工作要緊,工作要緊……」
……況且他也確實有不離開菜園的理由。
「哎呀。」
林雲一邊撥弄著那些泥污的種子,一邊無奈的念叨道:
「只是調侃了他一句嘛,明明長得這麼可愛卻一點都不親人……」
林雲止不住的咂舌到。
「這小子……真記仇……」
……
「哎呀!」
東郭偃又一靠,重新倒回了那根門欄上,挪騰了幾下這才讓身體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於是,這門欄便又開始隨著他悠長的呼吸開始「吱呦~」、「吱呦~」……
也不去煩心想自己今天到底怎麼莫名起了個早,想想林雲比他大了個十幾歲,年紀都到大叔的程度了,還在自己面前耍寶玩鬧,倒是十分有趣了。
「玩嘛?」
東郭偃向對門看百草園門的那兩個弟子招了招手,反正風平浪靜的又沒什麼大事,正好自己又睡醒了,一時也睡不著,倒不如叫上那兩個人去其它地方玩去。
「誒,真無聊。」
那兩個人也不知怎地,也不說話,總之就是緊抿著一張嘴,一個勁兒的搖頭。那模樣直看的東郭偃火大,想要上去一人給他們來一下,但渾身懶洋洋的又不惜的動,便乾脆撇了撇嘴自己又翻那本雜書去了。
對了,好像自己正看到那個有趣的地方來著……
「哦……」
「誒……」
「嗯……」
(「嘖!」)
「呃……」
東郭偃緩緩放下面前遮臉的書來,看著來者,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倒也是知道來人了,只不過躲不及了,本想瞞渾過去等他走了再說,但看樣子,對方可沒有要走的意思。
「見過長老,國老這次來是……」
「哎呀!」
說話著正要起身,東郭偃卻被國老一把按回了去,顯然對方是並不打算讓他起身來。
「哎呀,今天很忙啊!要去趕著收菜去了!」
「哎呀!」
忽的一下,原本側身想跑的東郭偃又被國老按回了去,這下撞到了側肩胛骨,可讓他痛了一陣。
「不是,這不合禮節,讓其他弟子看見了我是要挨掌門訓的!」
「哎呀!」
轉頭向反方向要逃的東郭偃又被國老給按了回去,這次便撞到了另一個肩胛骨,兩邊肩膀都開始發痛了……
不過偷偷往斜縫裡一看,百草園看門的那兩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偷偷溜了,怪不得也沒提醒聲自己。
(「做人這麼不講義氣可混不下去啊!」)
「幹什麼嘛?你出來有事就去辦嘛,老來折騰我幹什麼?」
國老依舊是眼盯著東郭偃半分不離的動作,緊鎖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氣些什麼,原本就一張滿是刀刻般皺紋的臉,此時更添了數道皺紋,顯得愈發嚴肅了起來。
這個怪脾氣老頭這時也不知道生哪門子氣。
東郭偃哎了口氣,一副被打敗的樣子,無奈卻又哭笑不得的說道:
「好好好,那『爺爺』你這是出來要幹什麼去啊?」
這一句話說完,國老一張皺成菊花狀的臉才舒展開來,先前的一派頑固也如堅冰初融般化開。轉眼間,臉上便也掛起了笑,笑的皺紋又加深了幾分。
「這才對嘛!」
國老一面笑呵呵的說道著,一面從他那身乾淨的道袍懷裡摸出條溫潤的手帕。兩隻手展了展還散著熱氣的那條手帕,疊了個小方塊用右手握著便給東郭偃擦起了他那張大花臉。
「你這小花貓臉也不知道擦一擦,不知羞,不知羞。」
「哎,別……別,別!」
東郭偃滿是抗拒,連忙別著臉不讓國老擦,好像生怕他給自己擦了臉就會怎麼樣似的。
他轉身便要溜,但奈何國老修為高,還沒等他轉過身,一手便鎖住了東郭偃兩隻手,另一隻手拿著濕帕就往他臉上擦。
東郭偃仍舊反抗個不停,小腦袋扭得飛快,但國老右手總是先他一籌,往往臉還沒有扭到,手便早早停在那裡等著了。
這反倒像是他不停湊上去,積極地要擦臉了。
躲了幾下發現實在躲不過,東郭偃便乾脆停了動作,仍由國老擺布。自己就躺在那裡,一邊享受著他人的服務,一邊張著嘴,趁手帕蓋過的時候發出「唔嗚」的聲音。
活像個幼稚鬼。
「看著才像個樣子嘛!多可愛!」國老看著被擦了個乾乾淨淨,越發像個瓷娃娃的東郭偃,不由隨手掐了把他的臉頰。
「整天上躥下跳,看把袍子臟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趁對點,來。」剛一句話還說著對呢,這一句話就又錯了。拉著東郭偃便要他起身,看樣子好像是要給他撣土。
東郭偃也被國老搞煩了,隨口敷衍道「衣服髒了我換一身就行了嘛,你這麼忙出來一趟就去辦自己的事嘛,老來折騰我幹什麼!」說完不由揉了揉被捏的有些發紅的臉頰,暗道聲「手勁兒真大」之類的牢騷。
國老聽了這話倒也不惱怒,只是湊上前來,笑呵呵的問道「怎麼,生氣啦?」
「沒有。」
「分明就是,還不承認?」
「真沒有!」
「真的?」
「真的!」
「這麼大聲,明明就是生氣了!」
「你很閑嗎?」東郭偃擺著兩隻手問道「你整天待在百草園裡也不見得出來幾次,要是山裡沒事你會出來?明明就很急,還要裝成來逗我嗎?」
「我真的沒事的,爺爺你快去辦事就行了,不用管我也沒事的。」
聽完東郭偃這話,國老倒是也收了手,只是仍舊是笑呵呵的眯眼看著他,無奈道「你這孩子可真是一點都不親人啊,連去護次林前逗逗你都不讓人順心,好了!」
國老往過走了幾步,邊走邊說道「那等我回來再說吧!」。又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來什麼,回頭提醒道「記住把那身臟袍子回去洗了!」
「知道了!早去早回!」
東郭偃見這老爺子終於罷休了,也不由鬆了口氣,笑了句「真是的」便又拿起那本雜書來要看。
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東郭偃放了書,伸手往門欄后那塊摸了摸。
門欄臨的一塊他刻了日期,是用來防止平時忘了是什麼日子的。
算了算時間,現在應該是正月,正月十日。國老說要去護林,但每月應當只在十五和月底的時候才會去定期護林,現在的日子還早了五天,他這是要去幹什麼呢?
東郭偃想到這兒往走遠了的國老望了望,確實是去混木林的方向,莫不是說護林的日子要改?還是說……
混木林發生了異變?
「鎖妖塔嗎?」
不管是鎖妖塔導致的混木林異變,還是混木林異變將要導致鎖妖塔動亂,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啊,怪不得掌門他們會通知國老趕去……
「也不對,記得今天山上還有些事。」東郭偃忽的又想起了件事情。
山門門記房的那兩個通知自己,說好像是北陽府皇城的旨使來宣旨的?聽說還是一品的玉軸聖旨?
「最近能發生的大事……這是要宣布新皇登基,要讓掌門去賀冊嗎?」
想了想近期從山下傳來各類的消息,值得上蜀山宣布的事也只有這條了吧?
那這兩件事又怎麼能聯繫在一起呢?
賀冊前要先解決些事,結果鎖妖塔就真的出事了?
要是真為解決鎖妖塔的事而讓掌門耽誤了為新皇賀冊,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東郭偃想到這兒來連忙起身,都顧不得撣下土就緊忙向百草園跑去,同時不忘大喝一聲:
「呔!你們兩個小賊要往哪裡逃!看打!」
「別!大哥錯了!真錯了!不敢了啊!」「真沒注意長老會來啊!沒留神啊!」
「別打了!別打了!啊~!」
……
靜謐的百草園,除了不時響起幾聲諸如「啊!斷了斷了!」之類的叫喊外,真是一副平淡的仙家景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