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逐漸理解一切

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間，兀自翻湧難以看穿的迷霧，以及變成半透明模樣的自身……再度來到此地的維克多四下張望，最後將目光投向了正前方的身影，沉默片刻后試探性問道：

「梅菲斯特？」

（廢話，這裡除了我還有別人！？）沒好氣反嗆了一句，模糊的人影雙臂環抱，照例開始陰陽怪氣少年的表現。

（被教訓的感覺如何，很痛吧~）

「還行，就是白光照得不舒服。」用平淡的語氣予以回應，維克多下意識抬起手，才發現視力已恢復如初。

「咦……哦對，這裡跟外面不一樣。」

按照梅菲斯特的解釋，維克多所處即是他的精神世界。不論當事者的肉身承受了何等創傷，只要靈魂無礙，在精神世界的投影都是完好無損，剛剛他的舉動，屬實有些沒必要。

這邊廂維克多自嘲地嘆了口氣，已然開始思索，那頭的黑影卻已按捺不住，率先打開了話匣子。（小子，）抬手指了指頭頂，造型類似黛安娜的黑影吹了個口哨。（你想不想變得更強，狠狠教訓外頭道貌岸然的傢伙？）

變強？聯想到約翰以聖光偷襲，在藉機把自己揍趴下的一幕，曾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少年難免有些意動，只是梅菲斯特的身份，讓他心中仍留有顧慮。

「你該不會...又想勸我當法師吧，我不會答應的。」

學識淵博且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哪怕梅菲斯特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維克多態度也是敬重為主，但對方唯有一個缺點，是少年始終無法接受的：

那便是某人費盡心思，想要讓他當一位法師。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維克多也認識到法師不像教會宣傳的那麼卑劣無恥，然而他個人的看法，終究影響不了法師在整個王國的風評與現狀。除開伊里奧斯、布魯斯以及擁有法師身份的黛博拉，維克多迄今遇到的所有人，在談及魔法時都說不上友好。

黛安娜算是個例外，因為她沒表態過。

如此糟糕的環境，即便維克多沒多少大局觀，都明白要夾起尾巴做人，別被教會尤其是審判庭的人逮到；偏偏梅菲斯特其他地方都好說話，唯獨涉及聖光時，固執得像塊石頭，三天兩頭慫恿少年徹底投入魔法懷抱，修得一身本領去與之決戰。

沒打算被通緝后亡命天涯，維克多如之前那般拒絕了梅菲斯特，但今日的黑影並未善罷甘休，還發出了低沉的冷笑。

（笨蛋，你現在還沒發現嗎？）端詳少年良久，發現他的懵逼發自內心，某人嘖嘖嘴壞笑起來。（你學習的鬥氣，就是劣化的魔力！）

結論過於匪夷所思，以至於維克多第一反應是梅菲斯特在開玩笑。「別鬧了法師，我正在思考怎麼打敗大個子，現在沒空陪你玩~~」

（才不是玩，蠢貨！）有如被紅布挑逗的紅牛，瞬間炸鍋的黑影上躥下跳，氣急敗壞揮舞起手臂。（我這兩天詳細比對了數據，才得出這個結果，它是有科學依據的！！）

終歸是彼此依存的關係，梅菲斯特這般鄭重其事，維克多也不可能視而不見。「不是開玩笑嗎？」半信半疑單手托住下巴，照對方提供的指引回味，少年腦海里一些線索逐漸被串了起來：

騎士的象徵是鬥氣，法師的標誌是魔力。二者名字不同，但性質上極為類似，以至於維克多釋放魔力時，旁觀者們紛紛感慨他鬥氣雄厚，頗有成長潛力---乍看上去很無厘頭，但若以『魔力鬥氣實乃同一造物，只是表現形式存在差異』為前提去審視，便顯得合理許多。

不單源頭，二者在領悟階段亦有異曲同工之妙。按萊恩教官的說法，掌握鬥氣重在悟，亦即探詢變強的本心；而根據梅菲斯特的解釋，法師變強靠冥想，要摒棄雜念融合魔網，來提升對元素的掌控力......

描述有差別，但做法半斤八兩。

相似點之多，實在無法用『巧合』一筆帶過，正當維克多隱隱認同該結論時，漆黑人影適時補充了一句。（我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想的法子，但他絕對是個鬼才，居然用這種方式避過光元素走狗，傳承了法師的技藝~~）

法師技藝嗎？相較於震驚，少年更多是覺得不對勁，好像遺漏了什麼關鍵訊息。「所以你想表達什麼，我以後可以更大膽地使用魔力嗎？」

回之以得意洋洋的壞笑，梅菲斯特豎起食指擺了擺，幸災樂禍給出了答覆。（你夢寐以求的騎士，絕招不過是法師技藝的頑劣模仿，威力還大打折扣。）

（與其浪費光陰當個鐵罐頭，不如一開始就學『正版』，放棄做其實吧，這種半吊子沒前途。）

對方慷慨陳詞氣勢十足，可惜少年就像一塊石頭，任你說得天花亂墜都不為所動。哦哦嗯嗯敷衍著，繼續把玩濃霧的維克多回憶不起剛剛的靈光乍現，乾脆重新考慮起戰勝約翰的方式。「呣，那個招式還真麻煩，不知道閉上眼睛有沒有效...」

被放鴿子是件不爽的事，尤其梅菲斯特屢屢以『最強、最偉大』自居，見狀更是火冒三丈。（喂，別無視我，你丫的~）

「但是閉上眼睛，我也看不到他了啊。」

（凡人，我在叫你吶）

「或許可以在大個子動手前再閉上，貌似他每次出招都要喊一嗓子...」

（傻逼，你聾了嗎？）見對方又開始裝聾作啞，梅菲斯特情急之下不由吼道。（如果你藉助魔法，這種情況純粹是小菜一碟，還記得元素感知嗎）

這傢伙真是有夠聒噪，我都說了我不想當...咦？皺起的眉毛逐漸舒展，少年表情古怪佇立片刻，冷不丁問道：「梅菲斯特，你剛剛說『騎士技藝不過是魔法的劣化版』，沒錯吧。」

（沒錯）以為某人總算開竅，黑影又興奮地描述起法師種種神奇與便利，勸誘著少年投奔魔法懷抱，可惜他的努力註定無果。「魔力即是鬥氣，那麼戰技就是一種魔法...」喃喃自語收緊五指，將一團霧氣捏碎的維克多嘴角上翹，身體逐漸透明起來。

「騎士是弱化的法師，那反過來理解，法師也不過是強大的騎士嘛，虧我還糾結了半天~~」

（等會，你TMD說什麼！？）總算醒悟過來他的言外之意，梅菲斯特慌亂地抓向對方胳膊，可惜撲了一個空。眼見維克多化作白光消失於原地，黑影重重一跺腳，咬牙切齒低沉道。

（該死，必須想辦法讓他徹底與魔網融合，否則我就永遠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