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頭再來可以嗎？

不管許舒怎麼慷慨激昂，奈何莫雲北已經心死。

莫雲北五歲入山，三百餘年，沒有休息過一天，這才到金丹境二層，如今要他從頭開始，再修三百多年嗎？

他只好去見三長老劉米，希望這些老夥伴能幫幫莫雲北。

劉米在翠玉宮，只見他神情黯然，心情不佳。

活了幾百年的老仙人，一切都已看淡，沒有幾件事值得坐立不安。

莫雲北走火入魔，就是讓這些老道友難受的事。

「師叔，掌門雖然走火入魔，修為大退，然而底子還在，就不能重新修鍊嗎？」

劉米慨然道：「難得你關心他，但是，總有一些事，是無法做到的，哪怕是真仙都無法做到。」

「我知道是很難，重新吃一遍苦，不行嗎？」

「唉，年輕人，少不更事，勇氣可佳。如果你有孝心，不如多陪陪你師尊吧，我與他相識幾百年，終須一別。」

許舒不死心，繼續問：「長老，如果掌門願意重新修鍊，我們可以為他做什麼？你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他的修為要是沒退那麼多，這事倒是沒問題。一下子由金丹境二層退到練氣境，應該是沒機會了。」

劉米不願多談這事，閉上了眼睛，靜心修鍊去了。

許舒默然無語。

心中不住嘆息，這裡面還有我的事呢。我這先天體質，居然能承接那麼多修為。

轉身去找匡任，也是差不多的態度。

而且告誡他，不要把這種凄風苦雨的表情掛在臉上，這事暫時壓下來，就裝作啥事也沒發生。

黃子涯只嘆息了一句，就沒再說話了。

「能一起修行這麼長時間的道友，又少一個了。」

知情的就這麼幾個，只好去問問柳白廷。

他挨了莫雲北一掌，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正在自己房中靜養。

「大師兄，咱們一起去勸勸師尊，讓他重新修鍊好不好？」

柳白廷苦澀地搖搖頭，不住地嘆息。

「你跟慕容師妹，修行日淺，才覺得可以重新修鍊。我是一百多年前，師尊進入金丹境，收的首徒。到今天也超過百年了。」

「師尊說我資質很好，修得比別人快。外人總覺得我快，等你修到了，自然知道，什麼叫戰戰兢兢，什麼叫如履薄冰。」

「修行之人，根本不怕苦，也不怕危險，但這是一條沒有回頭，不能重複的路啊。」

柳白廷是七歲上山，到現在也已經一百多歲了，然而看起來，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

許舒平常「以貌取人」，總是把他當做同齡人。

柳白廷見過的，聽過的，自然遠遠多過許舒。他知道什麼是正常情況，知道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他的認知里，莫雲北這種走火入魔嚴重後遺症患者，就相當於被醫生宣布得了癌症。

無論有多愛他，有多不舍，剩下的時間只有「臨終關懷」一事可做。

許舒不知道這些，但他有系統與莫雲北連結。

系統面板上那些數字雖然沒有感情，然而絕對真實。

經過許舒的重置，莫雲北的修為等級可以衝到金丹境四層甚至再高點，雖然一樣不能得成大道，然而足夠他繼續活幾百年了。

而且，雖然長老們和柳白廷都認為嚴重走火入魔后，重修是不可能的，但他不相信，就沒人嘗試過。

邏輯上說，修仙的失敗率那麼高，就沒人遇到過跟莫雲北一樣嚴重的情況？

總有天資特別好的人，能夠回鍋重造的。

這種事苦於無法出口，只能另想辦法，讓莫雲北重燃信心，堅持走下去。

……

他再次進入森元殿密室，見到了莫雲北。

莫雲北披頭散髮，頹然坐著不動。

如今真氣流失得很快，他比上次見到更顯老。

如果要重新修鍊，首先得止住這種衰老的狀態。

許舒提了一壺酒，一隻燒雞，坐在他面前。

莫雲北眼光一亮，呵呵笑道：「你還真能體貼人，我都幾十年沒喝過酒了。」

「哦，是嗎？」許舒驚訝了，「咱們又沒有禁酒這一條，你怎麼不喝酒？」

「唉，何止是酒，就連吃的，也是寡淡無味。一旦入了這仙門，清心寡欲，不追求滋味了。」

「那今天，弟子陪師尊痛快喝一回。」

好！

許舒撕了一條雞腿遞給他，倒了兩碗酒，恭恭敬敬奉上，兩人痛痛快快地吃了起來。

「嗯，果然還是人間好。」莫雲北狠狠地咬了一口，貪婪地嚼了幾下，感慨萬千。

「既然人間好，師尊就該永駐人間。」

莫雲北一愣，死命啃了幾口，輕輕地說：「許舒，今天就喝酒吧，我不想說別的。」

哦，好。

莫雲北細細地咀嚼著，似乎從來沒有享受過生活似得。

許舒心裡有數了，只要還留戀生存，就能說服他。

喝了幾口酒，許舒又說：「難道師尊就沒聽說過，走火入魔之後，還能重修的嗎？」

莫雲北放慢了咀嚼動作，陷入了沉思。

俄爾，用一種低沉的語調，講述回憶：

「我想起了很多人，那些與我前前後後差不多一個時期上山的師兄弟，現在就剩幾個人了。」

「一百人上山，一百年後，未必能剩一個人。」

「修仙之路，有進無退。你希望我重新修鍊，我也想過，無論是誰，遇到我這個情況，第一個想的問題，都是，能不能重新再來？」

「確實有走火入魔之後，還能繼續修鍊的，因為他們問題小，反噬輕，容易解決。」

許舒恍然大悟似的說：「那就是說，不是不可能，只是難易程度不一樣而已咯？」

莫雲北表情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低頭喝酒，沒再說話。

許舒看到了這細微的表情變化，雖然不知他此時想到了什麼，但神色間，不是那種沮喪，頹唐，等死的感覺。

莫雲北一定想到了什麼，他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階仙人，知識比絕大多數人都多。

許舒不敢打破這種沉默。

只要他不再陷入絕望情緒，就可以繼續勸說。

……

「你說的這個，倒是，真的，不是不可以……」莫雲北忽然喃喃道。

「哦，師尊想到了什麼嗎？」

莫雲北放下手中的酒，站了起來。

「三百年前，我在青蒼派修行幾十年了，聽我的師尊，你的師祖說起過一個人。」

「那人叫什麼來著？這麼多年都記不起來了。他是我師尊的舊友，也是非常嚴重的走火入魔，由金丹境，跌入築基一層。當然，比我好一點。」

「當時師尊說，那人打算重新修鍊，師尊還借了幾樣法寶給他。」

「我當時年紀還不大，如日中天，順風順水，根本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後來，大約過了一百年，我又聽師尊提到這個人，說他最終還是死了。我當時不屑一顧，現在想來，他很不一般，居然繼續修鍊了一百多年。」

「雖然最後功虧一簣，然而，這也說明，不是不可以……」

許舒一拍大腿，對啊！師尊天資比那人高，絕對能超過他！

莫雲北失神地看著許舒，訥訥地問：「真的嗎？你真這麼認為？」

「哪怕為了多活一百年，也值得一試！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沒死，就說明天不棄我，就得拚命！」

莫雲北怔怔地看著許舒，不斷重複問：「真的嗎？值得嗎？」

許舒上前，拉著莫雲北的手，動情地說：「師尊，值得。我才剛拜你為師，還沒滿一年呢，你就不想看到我成仙的樣子？」

莫雲北眼睛濕潤了。

「師尊，弟子見識淺，不知該怎麼做，但有吩咐，絕不推辭！你一定想到了辦法，告訴我，我替你去辦。」

莫雲北兩眼忽然放出光來。

「確實是有方法，就不知來不來得及。」

「一定來得及，師尊快說。」

「法寶，陣法，丹藥，仙草！」

許舒大喜，原來莫雲北是真有方法，當即讓他好好說。

莫雲北走火入魔后，身體就像個千瘡百孔的破篩子，雖說暫時還有練氣三層的修為，但這修為也是會一天比一天低的。

歷史上其他走火入魔不太嚴重的仙人，會想辦法止住這個頹勢，重新打好根基。

所需的東西，無外乎法寶，陣法，丹藥，仙草這些東西。

但莫雲北太嚴重了，任何人到了這個程度，都不會妄想重新來過。

如果他想止住頹勢，穩住根基，理論上講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有神器級別的法寶，丹藥，仙草都得是頂級的。

這些東西，任何一項都不是容易湊得齊的。

「神器？咱們青蒼派有幾個神器？」

「只有一件。」

一件？許舒忽然想起來，難道是……

昊天鏡？。